年輕人死了,他死不瞑目的雙眼直勾勾的盯着天空,似乎在質問老天,李福來嘆了一口氣,顧不得小鬼子手裡的槍,躍過衆人走到屍體前,用手揉揉屍體兩側的太陽穴,使其閉上雙眼。
一個軍曹走過來,擡手給了開槍鬼子兵兩個耳光,然後扭過頭來,衝着在場的中國“犯人”,用生硬的中文道:“剛纔這個士兵做了有損中日親善的事情,我已經狠狠的懲罰了他,希望你們能夠再接再厲,爲大東亞共榮獻出自己的一份力,拜託了”。
軍曹立正,朝着在場的衆人低頭道。
下面的衆人都冷眼旁觀,個別有脾氣的漢子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恨恨的殺氣,不過也有例外的,比如那個帶着鬼子軍帽,腰垮王八擼子的漢奸翻譯官,他是第一個帶頭鼓掌的,一邊鼓掌還一邊叫好。
“鄉親們,這就是我們期待的中日親善,大東亞共榮,希望鄉親們不要辜負太君的期望,早日完工回家”。
在往後的日子裡,鬼子不停的驅趕着他們修碉堡、蓋房子,說是鍛鍊身體。
李福來是看明白了,這幫鬼子就是想把他們這些被抓來的“犯人”訓練一下,挑出一部分態度好的來補充漢奸隊伍,思想真正改不過來的,再送到關外去做苦力。
∠♂,..這是打的一副好算盤!
李福來知道,不能在坐以待斃了,得想辦法逃,得想辦法帶着這些被抓的人一起逃,明知道帶着大夥逃亡風險大,他也顧不得了,誰讓他是中國共產黨的一員。
他不時隔着鐵絲網,向西南望着火車道,這裡離鐵道約有二里路,南來北往的火車,他們都能看到。
火車行使發出的軋軋聲,聽起來是多麼的熟悉,它代表着自由,只要能夠從鐵絲網空子裡鑽出去,便天高任鳥飛、海深憑魚躍。
不過鬼子爲了防止他們逃跑,給鐵絲網通了電,人一旦碰上電會死人的,門崗又那麼嚴,他們一個人也不許出去。
這天晚上,他們收工後,李福來端着一碗清湯,拿着一個黑窩頭,來到這幫苦兄弟跟前,一邊吃飯一邊小聲說道:“兄弟們,工程再有幾天就要完工了,大夥有什麼想法沒有”?
一個二十多歲的後生喝了一口清湯道:“能有什麼想法,黃翻譯不是說了嗎?早日完工,早日回家”。
“鬼子和漢奸的話你們也信”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翻着白眼道。
“這位大哥說的對,鬼子漢奸的話不能信”李福來順勢說道。
“李老哥,你的意思是鬼子會在完工後殺了我們”?
“殺人不會,我估摸着他們會把我們這些人送到關外或者日本去做苦工”。
“關外還好說,萬一送到日本可就慘了,死了也回不到家”。
“就是,我家裡還有七十歲的老孃,真要到了日本,老孃誰來奉養”。
李福來看到自己旁邊的那個年輕人不夠吃,忙吧自己手裡的清湯和窩頭分給他一半,然後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所以我們得想辦法逃”。
“怎麼逃,四周都是鬼子,鐵絲上面也拉了電”?
說到鐵絲網通了電,其中一個老漢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得,用一種較爲激動的語氣道:“說起鐵絲網,我前天干活的時候,不小心碰了一下,也沒什麼”?
“你說的是真的”李福來急切的問道,隨後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腦海裡形成,莫非四周的鐵絲網根本沒有通電?
“嗯”老漢點了點頭。
事關重大,李福來決定親自去試試鐵絲網,並安排幾個跟他有同樣想法的人去做其他人的工作。
李福來不想因爲自己等人的逃脫,惹得鬼子發怒,要了剩餘衆人的性命。
在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被抓的衆“犯人”大部都已經答應,跟隨李福來他們越獄,當然,也有一小部分意志不堅定,決心當漢奸的沒有被通知到。
第三天晚上,半夜十二點,李福來等人悄悄的出了窩棚,來到鐵絲網跟前,看到人都來的差不多了,李福來衝着其中一個年輕人點點頭,那個年輕人從自己的身後掏出一柄老虎鉗,用力咬斷了鐵絲,隨着時間的流失,鐵絲網上面的空間越來越大,知道能夠鑽過一個成年人爲之。
李福來是最後一個鑽過鐵絲網的,整個過程出奇的順利,當然,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咬斷鐵絲的時候,炮樓裡面有個鬼子軍官正一臉得意的通過望遠鏡盯着他們。
“呦西,魚兒已經上鉤,傳令下去,一小隊出擊,槍口擡高三寸”鬼子軍官道。
“嗨”
……
三天後,李福來喬裝打扮混進天水縣城,在雜貨鋪與自己的同志接上了頭。
他把自己被抓,再到帶領衆人逃脫的過程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中間也特意提到了那個被嚴刑逼供的年輕人。
不說年輕人還好,一說到年輕人,在場的衆人都是一臉嚴肅。
“怎麼了”李福來有些不解的問道。
“根據你剛纔的描述,我們可以確定,那個年輕人十有八九就是老家派到我們這裡的特派員”。
“這個消息準確嗎”?
“因爲虎頭山抗日根據地的發展壯大,老家的確給我們派了一個特派員過來”。
“我們的想辦法營救特派員”。
“在你不在的這段時間裡,我們已經想辦法營救了,可鬼子看守嚴密,我們根本同他接不上頭”。
衆人正商談着事情,外面一個傳來一陣怪異的敲門聲,這是他們剛纔商量好的暗號,說明有狗腿子來檢查,衆人忙把桌子收拾一番,又從櫃子裡掏出拿出兩個裝有白麪饅頭和麻花的盤子放到桌上。
門一推,一個滿臉麻子的便衣隊長走了進來,他頭上帶着黑色禮貌,上身穿着綢布褂子,腳蹬一雙黑色高通軍靴,腰間別着二十響的駁殼槍。
這個便衣隊長於同還認識,就是那個還有良知的張麻子。
張麻子進門,看到屋裡坐着五六個人,忙警惕的指着衆人道:“怎麼回事,有這麼多人”?
那個老者站起身子,衝着張麻子一點頭,陪着笑臉道:“今天把他們叫過來,是想給我兒子說門親事,老總,您有什麼事情嘛,瞧我着腦子,您上座,吃些麻花饅頭,家裡窮,沒有別的東西,希望老總別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