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逃在虛無寂靜的黑暗空間裡,四面八方不斷撕扯身體的壓力無處不在,強忍着肉體慢慢崩潰、瓦解的痛苦之餘,還要費盡心神躲避那毫無規律的空間風暴。
當體力耗盡、靈魂中再也壓榨不出一絲一毫的靈識,只能充滿絕望的讓空間風暴一點點將自己撕裂成碎片,心裡唯有暗歎一聲——結束了嗎?終於解脫了!
一場噩夢將方海濤驚醒,冷汗沿着俊俏的臉龐滴落,頭髮後背全被汗水打溼,整個人就像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他的眼裡充滿了疲憊,想想也是,任誰每天都被同一個噩夢所折磨,還會精神得了嗎!況且除了噩夢,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每隔三天都會來上那麼一次,就跟調好的鬧鐘一樣,比熱戀中的男女約會還準時。
要是這樣的情況癱在普通人身上,不死也會瘋掉,可方海濤硬是熬了整整一個多月,不得不說他是個真正的硬漢。
斜靠在牀頭,點起一根香菸,讓陌生的香菸味兒充斥在胸腔。倭國的煙淡而無味,方海濤一點也不喜,雖然現在的三炮臺沒有後世中華來得滋味,但也比倭國煙強。可他沒有選擇,現在所身處的地方是淪陷區太原城,扮演的身份是倭國籍醫生,四周同事大多數都是真真正正的倭國人,算得上危機四伏,稍一不慎露出馬腳,揹負的重要任務可就砸了。
一想到這個任務,方海濤就不禁抓狂。不管是噩夢還是身體上定時定點痛楚,可以說都是拜這個該死的任務所賜,那些都是穿越的後遺症。
方海濤現在所處的時空是1938年的太原城,而他自己卻是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
還沒穿越前,方海濤是國家秘密情報機構外務七處鉤吻行動隊隊長。有情報顯示倭國派遣特工穿越回二戰企圖扭轉歷史走向,偏偏這情報就是出自方海濤,而且他在外務七處甚至全華夏的特工排名中位列第一,所以穿越回1938阻止倭國陰謀這有史以來最艱難的任務就落到悲催的方海濤身上。
在尼古丁的作用下,心緒慢慢平復下來,撕裂的疼痛也好像沒那麼劇烈,窗外隱約透着濛濛晨光,補個回籠覺顯然是不可能的了。
摁滅燃燒着的菸頭,方海濤起身進到浴室,擰開蓮蓬,任由冰冷從頭到腳傾瀉而下,仿似滿身的疲憊都被這一串串的水珠帶走。
今天是方海濤第一次以宮崎一夫的身份出現,必須令自己保持頭腦的清醒,試想一下,一隻老鼠僞裝成貓,在貓羣裡生活,如果它整天還迷迷糊糊的那跟找死有何區別。
站在落地鏡前將自己仔細整理了一遍後,一個神清氣爽,穿着合身裁剪的西服,嘴脣上光潔溜溜的非典型倭國男子在鏡面顯現出來。雖然一米七的身高在倭國來說算是少有的高個,特徵太明顯,但方海濤的縮骨術也只能做到這樣的程度了,誰叫他原本就長了個一米八幾的高度。幸好正版的死鬼宮崎一夫和方海濤的相貌就像同一個模子倒出來的一樣,而且他在倭國人裡也算一異類,身高居然達到一米七左右,不然方海濤還真不敢搞這狸貓換太子的把戲。
方海濤在太原城西大街17號居住,離聖瑪麗醫院只有十分鐘的腳程。
各種早點攤販子在清晨的西大街上賣力的吆喝、招徠食客,蒸煮包點的甜香、生滾麪食的清香、煎炸食物的焦香充斥在大街的每一個角落,讓早起的居民紛紛駐足各自挑選喜歡的攤位享用早點。朝陽也慢慢升起,今天難得好天氣,寒冷的冬天裡被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說不出的舒暢。
方海濤慢步行走在西大街
上,這樣慢節奏的生活是他最嚮往的,自然臉上也流露出一絲的愜意和慵懶,但其心裡卻不像表面上那麼的輕鬆。
在外務七處這十年,可不是白呆的,當踏上西大街的青石磚時,方海濤就從氣流的異樣中感到絲絲的壓迫感。
這短短兩百來米長的西大街、十三個早餐攤販中,就有三個攤販老闆是由倭國的暗探裝扮而成。他們身上散發出的危險氣息還有時不時用眼角餘光掃視過路行人的小動作,瞬間被方海濤捕捉到。
其實在淪陷區,像太原城這樣重要的交通樞紐和後勤補給中轉基地,每條街上都會有那麼些倭國暗探的存在。
方海濤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他知道想要不被人注意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要去注意別人。但同時他也清楚這些個暗探一定會注意自己,他們會注意到自己,不是因爲自己是冒牌貨,而是現在扮演的宮崎一夫這個身份——畢業於倭國本土東京醫學院的高才生,就任聖瑪麗醫院外科主任!
在戰爭時期,軍工和醫藥都被倭國軍部情報處列爲重點監視對象,像宮崎一夫這種有能力有身份的醫生,多多少少都會受到監視。
方海濤小心按照軍統所提供的資料,模仿着宮崎一夫的行爲習慣,雙手插在外套貂皮大衣的口袋裡、邁着外八字羅圈腿、哼着倭國鄉間小調慢悠悠的晃盪到一個水餃攤坐下。
水餃攤的老闆就是其中一個倭國暗探,但資料上記錄着宮崎一夫喜歡吃水餃,以前每天早餐都會來這吃上一碗,爲了不引起懷疑,方海濤只能硬着頭皮上,也順便趁這機會看看這個對宮崎一夫比較熟悉的暗探老闆能不能看出自己的破綻。要是連這關都過不了,醫院那裡還是別去了,他可不想被守備太原城的整整一個旅團通緝。
“宮崎主任,今天想吃點什麼?”看到熟客宮崎一夫,老闆立馬熱情的招呼道。
“老規矩,水餃拉麪。”方海濤故意捏着充滿東京口音的華夏語迴應着。
方海濤知道宮崎一夫不單單喜歡華夏料理、更喜歡說華夏語言,他跟華夏人打交道從來不說倭國話。還有這水餃攤老闆,宮崎一夫每次來光顧都會詢問同樣的問題,而宮崎一夫來來去去也就是那一句話——老規矩,水餃拉麪。
“好咧,宮崎主任稍等,這就給您下餃子。”雖說這老闆是倭國暗探,可居然說得一口地道的山西口音。
方海濤心裡還是蠻忐忑的,生怕露出一絲的破綻,可畢竟做了十年的特工,心理素質很強,表面上還是雲淡風輕的樣子,暗地裡一邊牢牢控制自己的言行一邊觀察暗探老闆的神色。
然而,與水餃攤老闆接觸下來,方海濤的心也慢慢定了,顯然這暗探老闆沒發現宮崎一夫被掉包了,完全把方海濤當成了宮崎一夫。
看來自己的演技還是不錯滴嘛,方海濤一邊臭屁的誇獎自己,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老闆閒聊。
“宮崎主任,您昨晚是不是感冒了呀?怎麼聲音好像沙啞了很多。”一般來說,華夏平民特別是像水餃攤老闆這樣在淪陷區沒一絲社會地位的人,哪敢跟倭國人打交道,躲都躲不及,可偏偏這暗探老闆好像特別喜歡跟宮崎一夫聊天八卦一樣。其實認真來說,從這一點上就看出這個暗探是不合格的,因爲他表現得與衆不同,很容易被警惕感強的人覺察出什麼來。
聽了暗探老闆這問話,方海濤心裡打了個突,難不成自己模仿宮崎一夫的聲音差別大,被這廝看出什麼來了?此時他真想抽自己倆大嘴巴,乖乖吃早餐什麼不好,跟他瞎聊
個球的天。
但這也是方海濤自己的猜測,他連忙定下心神,一邊用手揉着額頭一邊裝成疲憊的樣子說:“感冒倒沒有,就是昨天手術多,太耗費精神了,頭疼疼得覺都睡不好。”
“呵呵,宮崎主任,自己的身體要緊,別累壞了,醫院那麼多醫生,您也要學會偷偷懶嘛,哈哈。”暗探老闆頗爲體貼的勸道。
從暗探老闆的語氣神情上看出,他顯然對聲音變化沒太留意,這讓方海濤狠狠鬆了一口氣,不過也給自己提了個醒,在結賬離開水餃攤後,悄悄用內力把聲線做了些調整,讓自己的聲音更加接近宮崎一夫。
對方海濤來說,最大的考驗還是在聖瑪麗醫院,畢竟宮崎一夫調來醫院也有三五天了,醫院裡的同事對他已經有了一定程度上的熟悉,特別是上杉院長,他可是跟宮崎一夫的老爸有着深厚的交情,天知道上杉院長對宮崎一夫的瞭解程度去到哪裡。
進到醫院,方海濤一一跟醫生、護士打着招呼,也幸虧他記憶力超羣,資料上這些人的名字、樣貌特徵、愛好怪癖都記得清清楚楚,對號入座沒有認錯一個人。
今天院裡要開例會,主治醫生以上的都要到會,方海濤自然也不例外,這樣跟上杉院長就免不了是要碰面的,說不緊張那是騙人,方海濤在走進會議室後,整個手心都是溼汗。
會議進行期間,他跟上杉院長也有幾次交流,方海濤雖心有驚雷但表面還是風平浪靜,在忐忑不安中渡過半個小時,會議終於是結束了。
當他回到外科辦公室坐下後,才感到背後涼颼颼的,居然出了一身的冷汗。方海濤軟癱癱的靠在軟椅上,吐了一口長長的大氣,上杉院長這關顯然是過了。這也讓方海濤心下大定,醫院裡連最有可能看穿自己這個冒牌貨的院長大人也沒覺察出來,暫時算安全了。
方海濤成功在聖瑪麗醫院潛伏下來,時間一過就是一個多月。這段時間裡,方海濤小心的慢慢改變着他所扮演的宮崎一夫的性格行爲特點。
他很清楚,演戲就是演戲,不可能沒有漏洞,只是別人暫時沒發現罷了,而想不露出一丁點兒的破綻,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將陌生的行爲性格轉變,只有做回熟悉的自己才能萬無一失,真實的自然比虛假的要好上百倍。
在方海濤有意的潛移默化、引導中,他身邊的人也真就慢慢適應了這種轉變,連上杉院長也察覺不出這種轉變有什麼不對勁。
當愛好、談吐習慣、性格所有一切都完全在不知不覺中轉變成跟自己所習慣的一模一樣時,方海濤終於可以徹底鬆口氣,模仿可不是一個輕鬆簡單的活計。
這期間雖然也有多次情報刺探行動,但收穫甚微,而靠着自身高明的醫術,方海濤的名氣卻在太原慢慢大了起來,這對他的情報刺探行動卻帶來了更大的阻力。
因爲這一個月來被方海濤救治過的倭國軍官多不勝數,各種答謝宴請不斷,頻繁的與軍部將官接觸,想不被人注意都難。雖然跟他們接觸有更多的機會獲取到軍事情報,但也增加了暴露的可能性,別忘了整個太原城不知道有多少倭國的情報人員在暗中窺探着,倭國人不單單防備華夏的地下黨,更要防備倭國國內的反戰聯盟,軍隊佐級以上的軍官都會受到監視。
所以這對方海濤來說是弊大於利的,可他沒得選擇,行事只能愈加的小心謹慎。
而今晚又有一個推卻不了的應酬。
山間隆——混成旅團一聯隊的聯隊長,少佐軍銜,約方海濤晚上去櫻之花喝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