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上海公共租界裡的小冬宮是個退役的白俄軍官建造的公寓房,秉承了俄國建築一貫厚重的樣式,四層高的小冬宮從外面看就像是個堡壘。這棟公寓裡住的都是些來中國淘金的各國冒險家,流氓、騙子、落魄貴族,還有就是像契科夫這樣從大牢裡逃出來的罪犯。公寓的所有者保爾只是每個月來收一次房租,平時的時候根本就不來這裡,所以四明公寓是公共租界裡治安最差的地方,一到了夜間,幾乎就沒有人願意從這棟公寓這裡走過。
今天又是保爾收租的時間,可是契科夫的口袋裡幾乎已經是空空如也,他口袋裡最後的幾張鈔票已經在昨天晚上被換成了幾瓶酒,但現在那幾瓶酒已經是空置狀態。“哦,該死的”契科夫揉着腦袋下了牀,喝了一整夜的酒讓他現在頭疼欲裂。契科夫灌了一大杯水之後才覺得舒服了一些,這纔想起自己的朋友巴沙,也就是昨晚陪着他喝酒的人。
“上帝呀”契科夫在房間裡找了一大圈,就在他以爲巴沙已經離開的時候,纔在自己的浴室裡發現了醉酒的巴沙。蜷縮如小狗一樣的巴沙就睡在契科夫的浴缸裡,不光如此,巴沙居然還像個嬰兒一樣在吸吮自己的拇指。這一發現讓端着水杯的契科夫癲狂了,居然沒有發現這個巴沙居然會有這樣的舉動或者說是怪癖。
“咣咣咣”契科夫的門被大力的敲着,不用腦袋去想就知道是保爾來收租金了,這個體重超過了300磅的傢伙總是喜歡用自己的拳頭砸門而不是敲門。“保爾,你知道的,我一向沒有拖欠房租的事情,只是最近我遇到了一點小麻煩,所以手頭有一點緊,能不能下個月一起給你,我保證”那保爾讓進房間裡,契科夫結結巴巴的把想了一夜的話講了出來。他是個逃犯,可他不是騙子,尤其是當初收留了自己的保爾。
頭髮斑白的保爾樂了,眨巴着小眼睛看着有些發窘的契科夫,“年輕人,如果你們人人都這樣,那我就要餓死了。沒有一個月,我只給你三天,三天後我要還沒有見到房租,那你只好要搬出這裡了”倒不是保爾不講情面,而是現在的物價一天一變,保爾若是收不來房租,他那一大家人可就真的要餓肚子了。
保爾的聲音有些大,把睡在浴室裡的巴沙都給吵醒了,幸好巴沙沒有什麼所謂的起牀氣。“給你,這是房租,拿了錢就快走吧”巴沙從衣袋裡掏出一團皺皺巴巴的鈔票扔給了保爾,然後晃晃悠悠的爬上了契科夫的牀接着進入睡覺。保爾只是略微的打量了一眼手裡的那團鈔票就裝進了自己的口袋,只憑着重量和體積,他就能判斷出這團鈔票都足夠契科夫三個月的房租了。
“這傢伙那裡來的這麼多錢?”送走了保爾,契科夫順手搬過一把椅子,坐在牀邊研究起巴沙。巴沙的俄語和英語都說的很好,但他卻不是俄國人,他從不講自己是哪裡來的,契科夫和朋友們猜測巴沙應該是僑居在俄國的猶太人,在俄國這樣的家庭有很多。巴沙爲人大方,常常會在契科夫這裡組織聚會,爲住在這棟公寓裡的傢伙們買酒,只有上帝纔會曉得他的錢都是從哪裡弄來的。
直到日上中午,巴沙才昏昏沉沉的從牀上爬了起來,而契科夫的午飯都已經吃過了,飯錢當然是從巴沙另一個口袋裡翻出來的。“上帝呀,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爲你要睡上一天呢”見巴沙醒了,契科夫高興的把一支菸扔了過去,當然,這煙也是用巴沙的錢買的。
“噢”巴沙坐在牀上用手揉着自己的臉和頭部,宿醉的感覺真是糟糕透了,巴沙發誓以後再也不會這樣喝酒了。“巴沙,我想問你件事?”見巴沙徹底的清醒了,契科夫關切的看着巴沙,住在四明裡的人幾乎都是些能爲了錢不擇手段的混蛋,可這個猶太小子和他們這些傢伙可不一樣,契科夫不想自己唯一的朋友誤入歧途,雖然有的時候巴沙是挺討厭。
“你是要問我爲什麼會有那麼多的錢,是嗎?”巴沙點燃了香菸,擺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牀上,那副懶散的模樣看着就讓契科夫想去揍他一頓。“噢、噢,夥計,等等”巴沙及時的在契科夫發火之前選擇了妥協,“好吧,好吧,我都告訴你。是一個美國人僱傭我做一些事情,他需要招募一批保鏢,我是他的聯絡人,負責去給他找人,不論國籍,不論男女,不論出身,只要是有本事的他都要,找去一個人就給我5美金,能中選就再加我5美金,就這樣”
巴沙的回答讓契科夫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他媽的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下意識的繃緊了身上的肌肉,契科夫覺得自己也許能去巴沙說的那個地方去碰碰運氣,說不定就會時來運轉過上好日子。契科夫的反應被巴沙看了個正着,“你不行,他們不要酗酒的傢伙,不要睡覺的時候打呼嚕的,不要黑人,不要日本人,不要喜歡調戲女人的。夥計,你除了不是黑人和日本人,其他的幾條好像都佔全了”好容易逮着了機會,巴沙便狠狠的羞辱了契科夫一頓。
巴沙的話讓契科夫剛剛幻想起來的小泡泡啪的一下就破滅了,緊繃着的身體也軟在了椅子裡,看起來極爲的頹廢。“夥計,你也別太失望了,我聽說他們還需要聯絡人,也許你可以去試試那個聯絡人的位置”巴沙很仗義的給契科夫指了一條明路,這是他唯一能幫助契科夫的事情。剩下的就要看契科夫自己是否能爭取到那個位置了,那個美國人可不是好糊弄的。
“聯絡人?”契科夫有點轉不過腦筋,在他所知的東西里面,好像沒有關於聯絡人的解釋。保鏢聽起來就到是比什麼聯絡人有意思多了,契科夫不是沒有幹過殺人越貨的事情,他們這樣的人來中國不僅僅是爲了逃避抓捕,更多的是爲了能掙到大錢,爲了錢他們什麼都幹,前段時間,契科夫就幫着一箇中國的煙土商人殺了他的一個競爭對手,對方只是要招募保鏢,自己應該是可以勝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