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生這個傢伙在思維上太過於死板和教條,腦袋的靈活性差了一些。而何三亮靈活性和軍事素養都足夠,穩重性上也有。但在關鍵的點上讓人感覺到在關鍵時刻,總是那裡差上一拍。
李子元認爲以曾生的能力,當一個營長也就頂大天了。要是放在團長的位置上,恐怕一旦上了戰場要誤事的。何三亮也是往往在最關鍵的時候,不是這裡就是那裡總有些不足。而且何三亮多少還有些心結,始終一直沒有能打開。
何三亮心中這個心結是什麼李子元很清楚,只是他一直沒有點破而已。李子元不想去捅破何三亮心中的這個結,但這並不妨礙李子元抓緊一切的機會,給何三亮灌輸一些更符合現實的想法和思維方式。
他腦海中那一套還保持着正規戰、陣地戰的模式,還是要儘量的改變。臨沂會戰的那種大規模作戰,至少相當長一段時間之內,八路軍是打不起的、也是打不了的。他必須要儘快的改變,眼下的這種思維方式,要不然會耽誤大事的。
至少自己如果真的將這支部隊交給他,也能讓自己可以完全的放心。不過就何三亮眼下的狀態,李子元認爲自己如果在此次反掃蕩之後,真的被調離壺北獨立營的話,也只能想辦法撞撞景陽鍾將他給帶走。
眼下何三亮的狀態,將壺北獨立營交給他,還不如交給曾生呢。儘管李子元一直都認爲何三亮更合適一些,可這個前提是何三亮自己的問題,從根子上得到調整之後。但眼下何三亮的情況,李子元卻是感覺到不是很樂觀。
李子元說完這番話之後,沒有再多說什麼。而那邊的何三亮,也靜靜的陷入了思考。李子元的這番道理,以他的軍事素養來說並不難理解。而李子元這番話背後的苦心,何三亮聽出來了、也聽明白了。現在的他才真正的明白,李子元的心思究竟在哪兒裡。
其實對於眼下的何三亮來說,他只是有一個彎子始終轉不過來。他在雜牌軍中的時候,雖說也窮的厲害,可多少也有些補給。到了八路軍這裡,一支部隊的裝備、糧食,甚至是軍裝都要靠部隊指揮員自己去籌集,這一點讓他很難接受。
部隊戰鬥力的好壞、裝備的好壞,甚至部隊的自身生存,都是與軍事指揮員個人能力分不開的。軍事指揮員有能力,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軍事指揮員的能力差一些,這部隊的裝備那就是五花八門了。
他在雜牌軍中的時候,下面的軍官所做的職責就是訓練部隊和打仗,至於武器裝備和糧食補給這一類,那是上邊長官的事情。像李子元這種一個營長就得考慮的問題,在那邊至少是一個師長,甚至是軍長和集團軍總司令去考慮的問題。
他在雜牌軍那邊補給也不足,打一場戰役子彈也是數着發,可還沒有到八路軍這種只給五發子彈的地步。還有八路軍的作戰方式,他一直都沒有適應過來。近戰、夜戰、伏擊戰,這種在他看來只是小打小鬧,甚至是小偷一樣的作戰方式,何三亮還沒有適應過來。
吃的差一點、穿的破破爛爛,何三亮其實不怎麼在乎。他在那邊,自進入太行山區作戰後,補給也一樣很差,吃的和這邊也差不多。可這種當一個軍事主官,不能將心思都用到戰場上。還要操心下邊部隊衣食住行的這種生存方式,無疑讓何三亮很難適應的。
還有一點,就是何三亮很不適應八路軍的政工體制。他和他的那個在十字嶺下犧牲的指導員,就是在配合上一直都沒有理順關係。政工幹部的存在,讓他每次作戰都感覺到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盯着。
在他心中對那些政工人員的印象,就是一個督戰官兼監軍。或是當初中央軍滲透進來的,那些監視甚至是分裂雜牌部隊的人。在何三亮的眼中,這些政工人員就是一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
對於這些政工幹部,何三亮是三分看不起,外加七分的先天性的排斥。他之前在那支雜牌軍中,吃這些中央軍派來的,沒事都鋸碗底當眼鏡,沒事找事的政工人員苦,已經是夠多的了。要不是總司令和參謀長力保,他差一點沒有被這些中央軍的政工人員給帶走。
雜牌軍的軍官被中央軍的政工幹部帶走,究竟是一個什麼結果傻子都知道。他只知道他的營長,就是被帶走之後,這一去在也沒有回來。聽說在送到戰區的路上,就被政工人員給活埋了。
這些政工人員在他的眼中,一打仗就向後退人影都見不到。等到戰鬥結束後,他就跳出來到處找茬。曾經的經歷,讓他對一切政工人員,不管是哪個方面的都相當的排斥。何三亮對八路軍的一切,確切的說就是一句話,不適應。如果說的再大一些,就是相當的不適應。
他當初選擇留下來,並來李子元的部隊,確切的說起到更多作用的是李子元這個人。李子元頭腦靈活、敢打敢拼,不拘一格的作戰方式,讓何三亮很是喜歡。再加上當初在雜牌軍中,那些不太愉快的經歷,讓他選擇了留了下來。
可這麼長時間還有些不適應,讓何三亮在戰鬥中表現的多少有些畏手畏腳。但今天李子元的這番話,卻是讓他有些感觸。十字嶺下的那場戰鬥,他的指導員按住了要衝出去的他,讓他留在後邊指揮。
自己帶着一個班的戰士,向當面日軍發起反衝鋒。而這位帶隊反衝擊的指導員,在戰鬥之中整個胸口都被機槍給打爛了。在他的挎包裡面,何三亮發現了一本日記。雖說因爲文化水平不高,日記上寫的磕磕絆絆,甚至有些言語不通。
但在日記裡面,卻記錄了很多的東西。從幹部、戰士缺什麼,怎麼才能想法子解決。到與何三亮相處的經歷,可以說事無鉅細寫的相當詳細。這本日記看的何三亮是熱淚盈眶,也是第一次知道了兩支軍隊的政工人員,究竟有什麼不同。
這也是今天李子元說這番話,讓他陷入沉默的主要原因。何三亮陷入沉默,李子元自然不會再說什麼。今天他說的已經夠多了,剩下的就看何三亮自己的領悟能力了。而且李子元相信自己今天這番話,其中所蘊含的某些含義,何三亮也聽出來了。
兩個人一個陷入思考,一個則繼續舉起望遠鏡在觀察着周邊的動向。李子元眼下所在的位置,顯得很沉默。而在他們身後的那些非戰鬥人員,則因爲形勢緊張也一樣高度緊張,也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只是等到李子元舉起望遠鏡的手,都已經隱隱有些發酸,卻還是並未觀察到周邊的山地上,有任何的自己兄弟部隊出現的跡象。師部應該就在附近,可自己這陣子戰鬥會不會被師部察覺。在發現這邊的戰鬥後,師部會採取什麼樣的做法,李子元眼下卻並不知道。
其實李子元並不知道,他的直覺還是相當準確的。眼下一二九師師部兼太行軍區司令部,的確就在涉縣境內活動,而且也在同樣尋找着他們。還有從十字嶺突圍出去的總部各機關,到眼下也尚未歸隊的人員。
總部突圍的時候在形勢嚴峻的情況之下,爲了避免電臺尤其是密碼落入日軍手中,會引發連鎖反應,砸掉了所有的電臺並燒掉了所有的密碼。總部眼下無電臺,師部短時間之內尋找總部,只能依靠派出大量的偵察員,但這個效率只能說很低下。
即便眼下師長和政委,爲總部的安全心急如焚,但卻始終無法與總部取得聯絡。派出接應的部隊,除了李子元那位老上級收攏了一批失散人員之外,其餘的部隊只接到了野戰政治部主任帶隊的一路。總部機關其他人員,還在不斷的尋找之中。
再加上此次一樣是日軍重點掃蕩的師部,也在不斷的轉移之中。尋找總部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尋找李子元所部的事情,就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儘管師部已經盡了最大努力,但依舊沒有李子元部隊的行蹤。
當然能讓師長如此關注的,並不單單是從自己這裡領受任務後,一去再無消息的李子元自己。而是在先接到迎接政治部突圍部隊,關於野戰政治部主任對當時情況的通報。後在接到李子元的那位老上級,通過地方軍分區轉過來的通報之後。
瞭解到知道李子元以不過一百多人的兵力,護送這麼多的非戰鬥讓人員,師長可謂是心急如焚。除了李子元自己的情況讓師長很擔心之外,還有他護送的那幾百總部各機關的非戰鬥人員,更是讓師長和政委牽腸掛肚。
師長親自給當地的軍分區和周邊能聯繫上的部隊下命令,就算翻遍整個太行山,也要將李子元給找出來。只是一路上李子元先是隱蔽行蹤,不敢與地方武裝聯絡。後因爲被鶴田沼楠給咬上,爲了避免被周邊得到消息的日軍合圍,更是不敢進入任何的村莊。
不過師部以及所有接到通報的部隊,派出的大量偵察人員幾經努力,最終還是發現了一些東西。尤其是李子元這邊與鶴田沼楠的挺進隊苦戰之時,傳出去很遠的密集槍聲,就好像一個召集令一樣。
周邊還在苦苦尋找他們的師部,以及幾支接到命令的部隊,派出的偵察人員幾乎是不約而同的順着槍聲摸了過來。只是這兩支身上都穿着八路軍軍服,手中都拿着八路軍武器的部隊打了起來。那邊還有十幾個日軍在觀戰這一幕,將出現在附近的偵察人員都給搞糊塗了。
尤其是李子元所部與日軍挺進隊廝殺時候,雙方表現出來的那股子不死不休,在肉搏戰的時候連拳頭和牙齒都用上的架勢。更是讓各部隊偵察員都搞不明白,就算是日軍也不至於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