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着發電報的機會,待在密道中整整五天五夜的胡彪等人,終於有機會出來透透氣。儘管衆人都想多待一會,可出於安全考慮,胡彪還是很快下令撤回密道。
原因是,隨着日軍進駐金陵,胡彪擔心日軍會監聽金陵境內的電臺信號。根據陳恭樹提供的情報,日軍特高課似乎擁有定位電臺的能力,時間太久很容易被鎖定。
這次出來更多隻是報平安,而後告知關心他們的人,短時間電臺將不會再啓用。除非等他們離開金陵之後,繼續在陵園這邊發電報,很有可能引起日軍懷疑。
清除完走出密道的痕跡,重新將鐵柵欄綁好回到密道,陳恭樹也很直接的道:“老胡,你打算什麼時候走?看小鬼子的架式,金陵短時間還是很危險的。”
“再多待一天,明天傍晚準備出發。臨行前,我打算回總統府看看!”
“老胡,那邊怕是會有小鬼子的警戒部隊,正把他們驚動了,再想走就麻煩了。”
“不去那裡看一眼,我死也不離開金陵。不出意外,小鬼子應該沒收斂那些戰死兄弟的遺體。若是我不去替他們收屍,我也會內心不安的。這事,就這麼定了!”
看到擲地有聲說出決定的胡彪,知道這段時間胡彪心裡很不痛快的陳恭樹也只能苦笑。好在他清楚,胡彪的夜戰跟滲透能力很強,只要小心點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根據軍統提供的情報,早前死士營堅守的總統府周邊,日軍已經將其設爲禁區。除了派遣少量巡邏人員外,總統府內根本就沒安排哨兵。
日軍之所以這麼做,更多也是緣於總統府以及周邊炸出的廢墟里,有些地方依舊瀰漫着刺鼻的特種彈殘留。若是不小心吸入或沾染到,也有可能讓身體受到傷害。
確定明晚便離開金陵,做爲留守處長的陳恭樹,也不會繼續待在密室,而是前往早前軍統設立的密穴繼續潛伏。直到金陵局勢平穩後,再繼續出來活動。
考慮到撤入地道的衆人中,除了軍統跟胡彪的嫡系部下外,還有兩名醫生跟林雅詩這個女孩。胡彪跟陳恭樹也商量着,怎麼安排這三個人。
結果陳恭樹很直接的道:“老胡,你還是把他們帶上吧!現在金陵形勢這麼緊張,讓他們跟着我,只怕會很危險。反正你要回安華山,就把他們一起帶上吧!”
雖然覺得帶三個沒有作戰能力的人上路,多少會增加行軍負擔,可胡彪還是道:“聽聽他們的意見吧!如果他們願意留下,你就想辦法安置,想走我就帶他們離開。”
將兩名醫生還有林雅詩找來詢問後,兩名醫生很快道:“我們願意跟胡長官離開!”
“林姑娘,你呢?”
面對胡彪的詢問,林雅詩想了想道:“長官,我大哥他還會回來嗎?我這次原本是從滬上過來投奔他的,結果他又離開了。我真不知道,往後應該去那裡。”
待在密道的這些天,胡彪對於林雅詩的身世已經有了更多瞭解。原本倍受寵愛的大家閨秀,因爲戰爭瞬間淪爲無家可歸之人,說起來也確實蠻可憐的。
原本有三個哥哥的她,大哥在教導總隊服役,甚至已經晉升爲少校參謀。二哥的話,早年在北平讀書,後來加入抗戰進步組織,目前似乎下落不明。
還有一個三哥,早前在海軍部隊服役,後來因爲看不慣軍中的風氣,最終選擇當一名遠洋船員。一年到頭,也很少有機會回家,而林雅詩早前也在教會女子學校讀書。
唯一能投靠的哥哥,因爲軍人跟戰爭的關係身不由己。已經無家可歸的林雅詩,確實不知應該何去何從。事實上,她能活到現在,真的很不容易啊!
想到自己昏迷期間,林雅詩不眠不休照顧自己,胡彪最終道:“林姑娘,要是你不嫌棄跟我們這些大老粗爲伍,明晚你也跟我走吧!先出城,而後我想辦法聯繫你哥。
短時間,你哥只怕也無暇照顧你。這種兵荒馬亂的年頭,你一個姑娘家獨自上路很危險。過上些日子,我應該會帶部隊上前線,到時你跟我一起上路,應該能找到你哥。”
“謝謝長官,那我跟你走!麻煩諸位長官了!”
說着話的林雅詩也很清楚,能碰上胡彪跟陳恭樹這樣的軍人,確實是她的運氣。真要碰上其它兵痞一樣的潰軍,她這樣的妙齡少女,下場只怕也不會太妙。
亂軍之中,誰會在意一名姑娘的生死呢?
那怕她有一個在教導總隊當少校參謀的大哥,對一些潰軍中的兵痞而言,他們更在意林雅詩這樣的姑娘,能讓他們快活一回。所以說她能活到現在,已經實屬僥倖了!
確認好撤退的時間跟路線,待在密道中已經休息夠了的胡彪等人,終於在第二天的傍晚時分,再次鑽出密道的鐵柵欄,出現在陵園所在的山中。
看着比昨晚更亮的月色,胡彪隨即道:“老陳,你們先在這裡待着,我帶人去前面探探路。要是沒什麼危險,稍後我們在山下再分開。”
“好!你們也小心點!”
儘管陵園這邊夜裡很少有人光顧,可依舊難保會有人竄到這裡來。出於安全考慮,胡彪帶人提前探路,也是非常有必要的。在這方面,胡彪要比陳恭樹更厲害。
走在隊伍最前面,胡彪不斷打出特戰手勢,指揮着身邊的嫡系部下往山下行進。就在即將離開陵園時,胡彪卻看過不遠處傳來有人聊天的聲音。
隨即打出停止前進的手勢,跟進的秦天佑等人迅速蹲下隱蔽。貓着腰小心翼翼摸過去的胡彪,很快看到聊天的人,似乎是一夥躲在陵園的逃難百姓。
看到這一幕,秦天佑立刻道:“隊長,要把他們趕走嗎?”
“不用!他們都是無家可歸之人,這陵園雖然陰森恐怖,好歹能給他們提供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留兩個人警戒,我們繼續往前搜索,沒必要驚動他們。”
說着完重新退回灌木叢,胡彪安排兩名戰士留守,盯着這些百姓的一舉一動。只要他們不走到這邊來,兩名戰士就不用理會這些百姓,讓他們繼續躲在這。
慶幸的是,除了一些躲進陵園逃避戰亂的百姓外,胡彪並未發現有小鬼子的蹤跡。隨即下令道:“去,通知陳處長他們可以下山,路過百姓聚集地,留些糧食在那裡。”
“是,隊長!”
奉命返回的戰士,很快回到陳恭樹等人所在的地方。得知陵園內有逃難的百姓,陳恭樹也嚇一跳。很慶幸早前他們出來透風,一直都沒讓百姓看到。
真要讓百姓看到,陵園這邊有穿軍裝的,只怕很有可能走漏風聲。到時候,招來小鬼子大舉搜索,還真有可能發現秘道的存在。可陵園這邊,小鬼子應該會派人巡邏纔對。
待在密道時間太久,城中有什麼最新動態,陳恭樹也不得而知。唯有等轉移到密穴,依舊潛伏在城中的諜報人員,才能將收集到的情報彙總到陳恭樹手中。
聽到胡彪讓他給百姓留些食物,陳恭樹也很意外的道:“這些食物是讓你們帶着上路的,把食物留給老百姓,那你們路上吃什麼?”
結果令陳恭樹意外的是,傳達命令的狙擊隊員卻笑着道:“請長官放心,在野外行軍途中,我們從來不擔心找不到吃的。那些逃難的百姓中,好象還有小孩呢!”
有了隊員這番話,陳恭樹也不好多說什麼。說到底,他們從密道帶出來的食物,本就是給胡彪等人準備的。現在胡彪讓他留給百姓,陳恭樹自然不好拒絕。
所謂物以類聚,能跟胡彪結下如此深厚的友誼,在對待一些事情上,他們的態度都差不多。胡彪憐惜這些逃難的百姓,陳恭樹又何嘗不懂呢?
眼下時值深冬,不敢在山中燒火取暖的百姓,躲在本就陰森的陵園中,只怕更是覺得充滿寒意。若是能有活命的食物,或許他們還能堅持到城中局勢緩和的時候。
放下原本爲胡彪一行準備帶着上路的食物,陳恭樹一行很小心在沒驚動百姓的情況下回到山下。看着遠處城內的點點燈光,陳恭樹也適時提出告辭。
“胡老弟,山水有相逢,你我多珍重。希望將來有一天,我們還能再見!”
“我相信有機會的!身處敵營,老哥也可謂臥薪嚐膽步步殺機,還望老哥多珍重。將來若有需要我幫忙的時候,記得給我發封電報。有機會,我來金陵請你喝酒!!”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咱們不見不散!諸位兄弟,多珍重!”
以軍中袍澤的禮儀,陳恭樹跟所有即將分別的戰士敬禮離開,而所有跟胡彪離開的戰士,同樣回禮目送陳恭樹帶着麾下的行動隊員離開,彼此繼續履行着自己的責任跟義務。
在陳恭樹一行離開後,胡彪也沒在山下多待,選派幾名隊員留守,保護鄭經武攜帶的電臺跟林雅詩等人,胡彪帶着剩餘的人,則直奔早前撤離的總統府而去。
雖然胡彪心裡清楚,潛入總統府只怕也收斂不到什麼陣亡戰士的遺體。可胡彪覺得,他有必要跟那些逝去的英靈告別,要不然離開金陵的路,他也會走的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