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壓壓的陣型真叫個黑雲壓城城欲摧,日頭初上,映照着城下賊將的盔甲,閃着寒光。
兵臨城下,這個詞用在此處或許讓人不爽,可事實就是如此,劉鴻漸擡手擋住日頭往城下望了望。
經過半年時間的修整,農民軍們再不復之前的散漫,許是有富足的晉商們供養着,不用再爲填飽肚子四處打劫,袁宗第明顯對自己的部隊加緊了訓練。
這一場仗不好打啊!
五百米的距離,即使是AKM也沒什麼準頭,權衡了一下,劉鴻漸還是沒有下開槍的命令,他本就沒想着靠一百把槍能把袁宗第嚇跑。
過了約兩刻鐘,袁宗第的一萬多士兵終於列隊完畢,一聲令下盾牌兵邁着整齊的軍步扛着重盾向前進發。
許是袁宗第早已知道他的對手是誰,甚至連對手手中的恐怖火器都考慮到了,所有的盾牌兵皆持方形重盾,且都把頭埋於盾後。
舉盾的步兵扛着重盾吃力的向前移動。
這些盾牌不是普通的盾牌,堅木爲底,內着牛皮,外附一層鐵,再外面則是浸透的棉被,顯得鼓鼓囊囊格外笨重和滑稽。
這是袁宗第手下的狗頭軍師賽諸葛絞盡腦汁想出的對策,據說用目前大明威力最大的雙人火銃,也無法打破重盾的防禦。
劉鴻漸同樣也看到了下方敵軍那奇怪的重盾,從身旁一個守城的AKM百戶士兵手中奪過槍,劉鴻漸趴在垛口瞄向最靠前的一方重盾。
砰——一聲槍響,盾牌頓時冒出一股青煙,城頭距離重盾兵還有三百多米,劉鴻漸這也不知是蒙的,還是下面重盾實在不少,竟然一槍打中。
“好!”一聲大喝,把劉鴻漸嚇的一哆嗦,差點把槍撂城下。
“大棒槌你瞎咋呼什麼!”劉鴻漸一扭頭,見牛大棒槌咧着嘴露着滿口白牙,似乎是在誇讚他的‘好槍法’。
“大人,你看,那盾牌兵似乎是受傷了!”常鈺眼尖,他一直盯着那冒煙的盾牌,一開始還以爲那盾牌真的能抵擋阿卡愛母的威力。
可過了一會,那盾牌後的陣型竟然亂了片刻,兩個兵士把舉盾的盾牌兵扶到了後方,另一個士兵隨即頂上。
看來,這AKM確實可以打穿重盾,但是威力卻已經大打折扣了,竟然沒把人打死!
此是戰場,防守士兵本來就少,本來以爲靠着威力強大的AKM,至少可以堅持到援軍抵達,可……
正思索間,敵軍竟從後方趕出一輛奇怪的馬車。
馬車以兩匹戰馬爲依,後方乃是一方比重盾更巨大的方形盾牌,盾牌外面竟然附着……兩條棉被。
馬車馱着重盾走到距離城牆兩百餘米的地方停下。
“城上可是僞明安國伯劉鴻漸?”也不見有人露頭,重盾後傳來一箇中年人渾厚的聲音。
“哈哈哈!沒錯,城下乃是山西老袁吧!久聞公之大名,今日有幸相會,不知爲何要興無名之師,犯我大明?”
劉鴻漸對袁宗第的輕蔑視而不見,反而跟老袁套起了近乎,順便還不忘問一下,爲啥來打俺?
此是緩兵之計,反正老子有城可守,先拖着再說。
“天數有變,神器更易,而歸有德之人,此乃自然之理!大明氣數已盡,留之荼毒,豈不聞順天者昌,逆天者亡?”
哎呀,這老袁不得了了,竟然還跟老子拽其了文。
“去你瑪德有德之人,你個袁王八有什麼德,搶百姓財產以充軍資算是德嗎?身爲大明之民,反弒其君,多少百姓身首異地,多少亡魂無家可歸,此便是你的德嗎?
本官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像你這樣的無君、無臣、無能、無德之人,有何顏面苟活於世,我若是你,早買塊豆腐撞死了!”
劉鴻漸大聲呵斥。
“哼,我原以爲你身爲僞明伯爵,來到陣前,面對兩軍將士,必有高論,沒想到竟說出如此粗鄙之語!
如今我揮師數萬,你這彈丸小城必不能阻擋,與其螳臂當車,不若聽我一言,可否?”
“大人,詞兒不是這麼說的!”
袁宗第身後跟着一頭戴綸巾,留着長鬚的老頭,手中還持着一把羽扇,一副智權在握的樣子。
此人便是袁宗第的首席狗頭賽諸葛,他聽到袁宗兵不按套路出牌,竟把他昨夜反覆教習的詞兒說錯了,忙出聲提醒。
“一邊去,老子想怎麼說就怎麼說。”袁宗第黑着臉對身後聒噪的賽諸葛喝道,賽諸葛馬上閉上了嘴。
“安國伯,大明氣數已盡了,你莫要執迷不悟,只要你肯開門獻城,並把那奇怪火器交於本王,本王便可封你做安國候,送你一場富貴,可否?”
任誰被人罵作厚顏無恥之人,都會有幾分脾氣,這袁宗第竟然忍住了城上的謾罵,還拋出了橄欖枝。
“聽起來似乎不錯啊!老袁你竟如此大方嗎?”劉鴻漸心知袁宗第的意圖,虛與委蛇道。
“嗯,那是自然,本王自是不會虧待你,怎麼樣,有想法嗎?”
袁宗第聽到竟然有戲,不禁喜出望外連忙答道。
“是啊是啊,不過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送袁大王一個大禮聊表敬意,你看這是什麼?”
拔下臨城這顆釘子,從山西一直到京畿昌平,大明便再無強軍據守,有那些個傻子般的豪紳支持,一路上招兵買馬,定可成就一番大業。
袁宗第越想越激動,聽到劉鴻漸還要送他大禮,權迷心竅的袁宗第自是樂得直起身子向城上望去。
砰——見巨盾後貓出半顆腦袋,劉鴻漸無暇多想,眯着眼瞄準開槍一氣呵成,打完趕緊睜大眼睛看向前方。
“瑪德!打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