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鴻漸平生最討厭漢奸,特別是眼前還站着個活着的漢奸。
倘若你是情勢所迫、被逼無奈,劉鴻漸也不會下如此狠手,恨得是,大明的士兵苦戰了一整夜,這個叫陳圭的傢伙仍舊堅定不移的站在荷蘭人身後。
人何斌雖然貪生怕死、貪得無厭、滿嘴跑火車,但畢竟是立了功勞的,這個陳圭呢?
苦戰之時沒有任何作爲,爲了富貴背棄自己的國家,其心可恨,其罪當誅!
“王爺,小的冤枉,王爺饒命啊!”陳圭一聽劉鴻漸不殺歐瓦特,反而是拿他開刀,當即腿就軟了。
“聒噪!叉出去!”劉鴻漸擺了擺手厭惡的道。
歐瓦特衣服被扯成了布條,站在一旁狼狽不堪,他不明白麪前的這個年輕的大明王爺爲何要沙雕他的通譯。
“還有你,你不是要投降嗎?代表你的國家?”劉鴻漸重又坐回軟椅之上,盛氣凌人的道。
“尊敬的大明王爺,請允許埃斯蒙德·範·歐瓦特向您體面的投降,您需要保證荷蘭士兵的人身安全。”歐瓦特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說完還摸了摸腰間,想將佩劍遞交上去,卻發現腰間的劍早已被明軍收繳。
“本王問的是,你是代表你的國家嗎?”劉鴻漸不耐的道。
“哦,不,我是荷蘭東印度公司駐臺灣總督,我只能代表本地的荷蘭士兵。”歐瓦特解釋。
“跪下說話!”劉鴻漸擡高了音調道。
既然你是個慫貨,那便不要裝大尾巴狼,還體面的投降,都投降了,你還想要什麼體面。
“這……”歐瓦特十分爲難。
身後還有十數個荷蘭將官在看着他,這些人平時經常被他指着鼻子罵,如今讓他做這等屈辱之事,還是在手下的眼前。
“不跪也好……看到你的翻譯官沒,他死了,你也去死吧。”劉鴻漸冷冷的道。
一整個夜晚的廝殺,大明士兵的傷亡還未統計出來,但估計也不會小。
尤其是巷戰階段,在秦拱明的白桿兵把手榴彈消耗的差不多的時候,荷蘭士兵以手榴彈反擊,白桿兵付出了不小的傷亡纔將荷蘭軍逼入城北的堡壘中。
既然投降了,那麼就向大明跪下,也算是讓死去的兄弟在天上瞧着,他們沒有白死。
“尊敬的大明王爺,我們向你投降,東印度公司會給您補償一大筆贖金,請不要殺我們。”歐瓦特聞言一咬牙一屁股跪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本王不缺錢,大明也不缺錢,就算是缺也用不着你們來給,因爲,本王會去搶!”劉鴻漸站起身來等着歐瓦特道。
說完劉鴻漸也不顧目瞪口呆的歐瓦特,帶着親衛便走向了白桿兵的傷兵營。
經秦拱明彙報,此次夜襲共轟殺荷蘭士兵四千八百餘,俘虜六百餘,而白桿兵也戰死了將近一千,更有兩倍於這個數字的傷兵。
其中傷勢最終的當屬太魯閣族人達多,入城的三人中瓦旦和薩布身中數十刀戰死城門洞,唯一活下來的達多,只左腿就被捅了六刀。
前胸、後背、胳膊上也多是深淺不一的刀傷,若不是此人身強體壯意志堅定,換作尋常人,早便趴下了。
饒是如此,當劉鴻漸見到達多時,也已經由於失血過多和脫力昏迷在傷兵營的角落。
“醫官呢?爲何不見醫官爲他治傷?”劉鴻漸大怒,衝秦拱明訓斥道。
達多躺在一間鋪滿稻草的空地上,身上淺一些的傷口已經結痂,但大腿後側仍舊在滲着鮮血,後背下的稻草更是都被染成了血紅色。
可是,他的身旁並沒有任何人照料,甚至連傷口都沒有包紮,這讓劉鴻漸頓時火起。
“王爺,傷兵營裡有一千多人受傷,我們只有十一名隨軍醫官,根本……顧不過來呀!”秦拱明吃了奚落心中也很是無奈。
還有一點他沒說,這土著人受傷太重了救治過來的機率不大,時間是如此寶貴,與其救治一個不知道能不能救救活的外番人,還不如將有限的醫官派去診治手下傷重的自己人。
這話他沒敢說,他知道劉鴻漸與其他人不一樣。
“傳令,趕快派醫官來,要醫術最好的醫官!”劉鴻漸沒搭理秦拱明,忙對常鈺道。
能拿下熱蘭遮,這三個高山族人居功甚偉,如果沒有他們三人奮力堵住門洞,也許明軍現在還在城外曬太陽,並且不知何時方能徹底解決臺灣的後顧之憂。
他是功臣,也是英雄,他有資格得到優先救治的權利,而不是因爲他是土著人便區別對待。
“回來,不用找了,本王親自給他醫治,快去找間乾淨點的屋子!”劉鴻漸叫住了剛轉身的常鈺道。
外傷手術他最擅長,曾經爲了給崇禎大叔縫合脖頸處的皮肉,他可是沒少拿受傷的邊軍漢子當小白鼠。
看呼吸很明顯這個高山族人並未死去,他受的都是外傷,只要儘快止血,撿回一條命是沒有問題的,這對於普通的醫官來說也許很困難,但對於他來說卻問題不大。
達多背部雖然血肉模糊,但傷口都不深,最重的便是左腿上的貫穿傷,以及左腹部的劃傷,腹部的傷口極深,也是這小子命大,若是再深個半釐米,估計就能將整個肚子劃破。
劉鴻漸以白藥先簡單處理了後背以及前胸數處劃傷,而後又爲其腿部的傷口止住了血,最後則是縫合腹部長約四寸的傷口。
縫合是技術活兒,那道傷口又太深,劉鴻漸全神貫注額頭都見了汗。
許是傷口縫合太過疼痛,在縫合了一半時達多竟然醒了過來,見周圍都是不認識的人,竟用盡力氣想要掙脫起身。
“不要亂動!”劉鴻漸正認真的縫合,一時間被達多帶掉了針線。
一旁候着的何斌趕忙出來給達多解釋,方纔讓這強壯的高山族人放鬆下來。
劉鴻漸縫合傷口時並未使用麻藥,原因很簡單,麻藥本就不多且大多給故去的崇禎大叔用了,留下的幾支實在是太過珍貴。
這高山族人也是條漢子,自從知道面前這個身着華麗的人是在爲他治療傷口,躺在牀上便再也沒有動過。
“好了,養個十天半個月就能下地了!”劉鴻漸擦了擦額頭的汗收起了針線。
不用麻藥縫合傷口連眉頭都沒皺,是個狠人,劉鴻漸對於這個強壯的漢子十分的欣賞。
可誰知劉鴻漸剛收拾好東西,牀上的達多便坐了起來,伸縮了一下雙臂,隨即下牀雙手朝天向劉鴻漸跪了下來,並說着一些劉鴻漸聽不懂的話。
“王爺,這是太魯閣族人對救命恩人最隆重的禮儀,他是在感謝你。”何斌在一旁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