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鴻漸剛入了京城便覺氣氛有些不對,連着趕了五日的路,他本想着帶戚家三兄弟先在京城酒樓裡吃頓好的算是接風洗塵。
但越往前走,發現人都朝着西邊跑去,似乎是那邊生了什麼事兒。
“這位老伯,勞煩問下,城西邊可是生了何事?”劉鴻漸下得馬來,拉住了一個挑着扁擔的老漢問道。
“唉,還不是爲前幾日的事兒,禮部的童大人因爲家中無米下鍋,前去戶部想預支下月薪俸被戶部的曾大人言辭拒絕。
誰知那童大人回去便懸樑自盡了,禮部的官員自是氣憤便都跑到了戶部衙門質詢,前幾日還好,今日聽說工部的官員也去了,還動了手。
俺閒着沒事就是去瞧瞧熱鬧!”老漢眼見劉鴻漸衣着華貴也不敢怠慢,一五一十的把事由說了出來。
“官員……給餓死了?”劉鴻漸撓了撓頭,雖然來大明已經兩年,但一直以來他都沒爲吃穿用度操過心。
任他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百姓們都沒餓死,怎的當官兒的反而給餓死了?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戚兄,恐怕咱們得待會兒再去吃飯了,戶部出了事兒,本王想去瞅瞅。”劉鴻漸給身後的戚家三兄弟說道。
“吃飯不急,在下路上也吃了乾糧,還是公事要緊,在下同去。”戚家三兄弟也下了馬。
四人當先而行,牛大棒槌、劉虎、劉豹三個保鏢跟在其後朝着戶部衙門走去。
戶部衙門早已被圍了裡三層外三層,吵吵嚷嚷的甚是熱鬧。
“爾等戶部官員,恁的無情,竟見死不救!安得什麼心,聖賢書都讀到屎裡了?”
“對!交出曾德昌,吾等誓要爲童大人討個公道!”
“胡椒折俸,吾等已無力承擔家用,必須取消!”
“童大人死的冤呀!”
……
前來質詢的皆是各部的下級官員,他們與童立本有着相同的窘境,又無權面見崇禎,童立本的死恰是點燃低級官員心中怒火的導火索。
今日若不能爲童大人討回公道,不能呼籲戶部取消胡椒折俸,他們便不走了!
如今衙門外的低級官員們已經快要失去控制,戶部尚書倪元璐被堵在衙門裡出不來急得團團轉。
他早已派了衙役去通傳五城兵馬司前來維持秩序,可都半個時辰了也不見有人前來。
定是兵馬司的人也參與其中,這些沒有絲毫大局觀的傢伙,倪元璐嘆了口氣走出了屋子。
“諸位靜一靜!老夫知道爾等所遇之困境,童大人之死老夫心中也甚爲悲痛。
但實物這封乃是歷年來的慣例,往年皆是如此,還請各位同僚讓出一條通道,好讓老夫……”
啪——
“啊——”倪元璐話還沒說完,不知誰人竟扔出一枚臭雞蛋,恰好砸在了倪元璐的腦門上,瞬間黑黃的臭雞蛋砸了倪元璐一臉。
“休要欺瞞我等,往年實物折俸那是太倉空虛,如今國庫充盈何以仍用爛大街的胡椒敷衍我等,難道低級官員便不是官了嗎?”
“對!今天不給出個章程,倪尚書就休想走出這衙門!”
“是誰?是誰扔的雞蛋!反了天了,來人!來人,給我將這羣不知天高地厚的官員捉拿入刑部!”倪元璐都快七十了,哪裡受過這等侮辱,一下子便毛了。
戶部衙門瞬間跑出十幾個手執殺威棒得衙役,衙門外頭的官員和不示弱,仗着這羣衙役不敢對他們這些官員下狠手,竟衝了上去去衙役們打作一團。
全便宜了一羣扛着扁擔、牽着孩子的吃瓜羣衆,官員們打架還是很少見的,更別提羣架了。
不少百姓心裡覺得好笑,以往都是他們這羣平頭百姓吃不上飯,但自從有了土豆、紅薯,雖然時下青黃不接仍有點捉襟見肘,但比之往年不知好了多少。
反觀這羣官老爺,竟爲了吃食而大打出手。
“放肆!爾等可還有爲官者的顏面嗎?”劉鴻漸走到戶部衙門時,正瞧見衙門外打得熱鬧。
又見戶部倪大爺臉上糊着黑黃的髒污,不覺心中火起。
素聞朝堂上的大臣喜歡動武,現在看來,大明的低級官員也不遑多讓啊!
劉鴻漸一聲大喝,只有外圍的數十個官員聽到,見是安國郡王前來,都是趕忙讓開了道兒。
但裡頭的官員正與衙役打得歡實,哪裡顧得上後頭是誰。
“大棒槌!”劉鴻漸正想着人前去阻止,戚家三兄弟眼神一對率先走了過去。
戚家三兄弟整日裡除了習武還是習武,這羣業餘選手哪裡是對手,噼裡啪啦順雷不及掩耳盜鈴鐺之勢,十幾個打得正歡的官員和衙役便躺倒一地。
三兄弟也知這些都是文弱的官員,出手也只是爲了阻止爭端繼續惡化。
“王爺,王爺當爲我等做主呀,我等身爲朝廷命官自知身份,並非我等不要顏面,戶部官員發放薪俸實物折俸七成,我等家中吃不消啊!”
一個官員知道面前之人或許能幫他們,率先跪倒說明實情。
“求王爺做主,爲我等陳情!”嘩啦啦一片低級官員皆是跪倒。
朝廷收回了土地,最先遭殃的便是京官,以往吧,這些京官多多少少還能受些家鄉士紳們的孝敬。
可如今士紳們也沒了土地,連帶着他們的孝敬也沒了,只靠着朝廷發放的薪俸哪裡養的活一家子人。
劉鴻漸眉頭微皺,瞅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倪元璐。
“爾等且先回各自衙門辦差,本王定會向皇上陳明此事,本王保證,不出三日定然給諸位一個交代!”劉鴻漸沉聲道。
安國郡王雖年歲不大,但處事一向雷厲風行衆人皆知,跪倒一地的官員左右看看,皆是心中有了定意。
“下官告退!”一個官員率先拱手而去。
有了第一個,其他官員也是作鳥獸散。
“此事的源頭便是王爺提出的清丈土地,事兒是他先挑出來的,且等他三日,若還沒有交代,我等雖官職低微,也要去敲那登聞鼓,爲天下官員請命!”
一羣官員走出了街頭互相嘀咕着向各自衙門行去。
“倪大人,太倉庫銀充盈,何以發放薪俸仍以實物折俸?莫不是你故意爲之?”劉鴻漸不管被砸了一臉臭雞蛋的倪元璐,只是厲聲質問道。
官員被逼死,這可不是小事兒,說明實物折俸已經危及到了低級官員的性命。
“唉,王爺有所不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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