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南京。
一轉眼距離上次來南京已經過去一年時間了,南京城還是那個樣子,依舊燈紅酒綠、繁華如斯。
劉鴻漸一行人走在大街上,路兩旁不時有濃妝淡抹的女子對着他們拋着媚眼,劉鴻漸倒沒什麼,身後跟着的五六個親衛卻被撩撥的臉上發燙。
由於局勢緊迫劉鴻漸也不想拖延,在得知鄭芝龍將談判地點選在南京後,劉鴻漸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只要不是在鄭芝龍的老巢福建,他就有把握保證自己的安全。
到了南京城劉鴻漸除卻通知了應天府尹史可法外,一行人更是直奔瀟湘閣。
老鄭家來人,自然是將整個瀟湘閣都給包下,劉鴻漸到達瀟湘閣時早已有鄭家的人在門口迎接。
按照約定,雙方所帶的護衛不能超過十人,劉鴻漸也很守規矩,除了內閣韓大爺外,只帶了牛大棒槌、闊端、劉虎、劉豹以及常鈺。
只不過這幾人人手端着一把AKM。
“想來這位便是安國郡王了吧,果然是年輕俊傑,在下鄭芝鳳,幸會幸會!”剛一進門便有一四十許的壯年男子起身相迎。
“不敢不敢,怎不見你家家主呢?或者說你可以全權替鄭家做決定?”雖早已得知這次談判鄭芝龍不會到場,劉鴻漸仍然不爽的問道。
“呵呵,真是抱歉,我大哥這幾日偶感風寒仍在臥牀養病,不過王爺放心,在下此次前來已經得了家兄的準允,可以全權處置此事。”鄭芝鳳拱拱手解釋道。
二人寒暄兩句各自落座,誰知還在屋子裡碰到了熟人,這人一副文士模樣坐在鄭芝鳳身邊向劉鴻漸拱手。
“你是……那個那個……”劉鴻漸記性不怎麼好,雖見過兩次卻又想不起人名字來。
“張瑾,王爺,鄙人叫張瑾。”張瑾馬上提醒道,他生怕面前這位不按套路出牌的年輕王爺又叫他劉瑾。
“嗯,本王認得你嘛,看把你緊張的,給二位介紹一下,這位是內閣次輔韓鬱韓大人。”劉鴻漸指着身旁把自己當作木頭人般的韓鬱道。
本來此番談判他自己來就成,可這韓大爺不放心好說歹說非要跟來,劉鴻漸知道這廝是擔心他不善談判而吃虧,只得帶上了他。
“老夫是來旁聽的,你們聊,你們聊。”韓鬱對鄭家人十分不感冒,說完便又揣着手老神在在的閉上了眼睛。
劉鴻漸也不管他,自顧自的打量起鄭芝鳳以及他身後數個壯碩的護衛來。
“大木兄弟近日可還好?聽說他已經停了南京國子監的課業,回你家水軍任職了?”劉鴻漸眼睛盯着緊挨着鄭芝鳳的那個護衛道。
這護衛雖然也是一身輕甲腰掛戰刀,但……站在那兒總給人一種若有若無的壓力,而且這護衛得有四十大幾了吧。
“王爺是說福鬆少爺吧,呵呵,自去歲江南生了那事兒,少爺不知怎麼的跟變了個人兒似的,非要放棄國子監的課業從軍,把家兄氣的都摔了東西。
如今福鬆少爺在鄭家金字旗下任副督管,前些日子他領船隊去了呂宋,不過近日應該快回來了。”鄭芝鳳解釋道。
“哦,這樣啊,本來還想跟大木老弟喝兩杯,如今看來怕是沒機會嘍。”劉鴻漸隨口道。
“王爺,咱們還是來談正事兒吧,只要我鄭家能和朝廷和睦相處,鄭家的大門永遠向王爺敞開,福鬆少爺也會在鄭家擺好酒宴等您。”
鄭芝鳳不知道面前這位王爺爲啥對他家大少爺這麼關心,強行將話題又扯了回來。
“也對,那麼便直奔主題吧,你們鄭家在東南沿海、以及南洋已經縱橫數十載,該撈的也差不多撈夠了吧。
何去何從,你們應該已經商議的差不多了,那麼現在告訴本王,是降?還是戰?”劉鴻漸盯着鄭芝鳳的眼睛,聲音雖平和,但平和之中卻又透着囂張。
“王爺不必步步緊逼,家主既然派在下前來,定然是不希望開戰,再者說,鄭家本就是大明所統屬,家主身上還擔着南安伯的爵位,說降字怕是不合適吧?”鄭芝龍不甘示弱道。
“哦?這倒是本王的口誤了,這麼說鄭家是打算無條件歸附朝廷嘍?”劉鴻漸心中冷笑道。
“王爺您太幽默了,鄭家有各類戰船不下三千隻,手下各類步卒不下二十萬,他們家小的吃穿用度全指望着家主……”
“所以,你是在威脅本王、威脅朝廷嗎?”劉鴻漸直接將鄭芝鳳打斷。
鄭家有三千艘戰船、二十萬各類步卒不假,但卻散佈在大泥、浡尼、占城、呂宋、魍港、北港、大員、平戶、長崎、孟買、萬丹、舊港、巴達維亞、麻六甲、柬埔寨、暹羅等南洋各地。
真正部署在大明東南沿海的,肯定是連五萬都不到。
就算全部是你鄭家的精銳,在這陸地上能幹得過大明的十萬鐵軍嗎?自己心裡沒點逼數嗎?
“在下沒這個意思,王爺,只是這些步卒們指望着家主供養他們的家小,並且除了我鄭家人外,對朝廷缺乏敬意和信任。
倘若朝廷能準允鄭家繼續統管福建和南洋,鄭家可從每年掙得的利銀中拿出一半來供奉朝廷,並且每年提供給朝廷米糧一百五十萬石,不知這樣王爺可滿意嗎?”
鄭芝鳳提出了自以爲劉鴻漸無法拒絕的提議。
朝廷缺銀、缺糧,鄭家自然知道,否則朝廷這兩年也不會再三下詔命他鄭家運送糧食到九邊。
現在鄭家願意出一半利銀、一百五十萬石米糧,並且是無償的,任是誰估計都會心動吧。
“維持現狀嗎?你鄭家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劉鴻漸冷笑道。
若是兩年前,在大明朝廷最困苦之時、在他與崇禎岳父恨不得將一兩銀子、一粒米掰成兩半用的時候,劉鴻漸估計會同意。
只是現在,呵呵,錦上添花永遠比不了雪中送嘆,大明朝廷已經不稀罕你的銀子和米糧了。
而且劉鴻漸也不是朝廷裡那些目光短淺的大臣,海洋裡蘊含着多大的商機和利益,沒人比他更清楚。
你鄭家倒是做的好買賣,只是很不湊巧,偏偏碰到了本王這個明眼人。
“給你鄭家三個選擇。”對於鄭芝鳳的提議,劉鴻漸嗤之以鼻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