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來。”八阿哥扔下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率先走了出去,不得以,我只好跟了上去,十二年,來到這個世界十二年,我還沒遇到過這麼尷尬的事,把鞭子扔到了阿哥的臉上。
走出自己住的小院,漸漸感覺到春色可愛。紫禁城裡,關得住千千萬萬的人,卻關不住春光明媚,陣陣春風拂過臉龐,直讓人想起“沾衣欲溼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的詩句來,這樣的風裡,慢慢的走着,似乎連心也溶化在風中。
心情漸漸平靜下來,也不管八阿哥要我跟着他去哪裡,只靜靜的踩着他的腳步,怡然自樂。
走出西六宮,繞過東六宮,走過兆祥所,半個紫禁城都被踏遍了,八阿哥才領着我走進御花園一個亭中,憑欄遠眺。
也不知道他想如何,我尋個凳子坐了,拿了絹子擦汗,幸好今天跟胤祥比武,穿了平底布鞋,不然踏個花盆底跟着他這麼逛,回去腳非痛不可。
等了半晌,也不見八阿哥說話,我看看他手上纏着的鞭子,在心裡暗暗嘆口氣,試探着叫道,“八阿哥?”
他轉身望我,一雙眼睛似笑非笑。
“對不起啊,八阿哥,剛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作出誠懇的表情來道歉,再怎麼說,這事兒也是我的錯。
他仍是不語。
我硬着頭皮,“那個,鞭子可不可以還我?”
他笑着揚了揚手,“這個麼?”
我差點被嗆到,這不是廢話嘛?不是爲了這個,我幹嘛像吃撐了一樣跟着走過半個紫禁城啊。見我橫眉怒目的樣子,他像是心情極好般將纏在手上的鞭子解了下來,就差沒耀武揚威的衝我甩一下了。
我猛地站起身來,“說吧,你到底要怎麼樣?”火大,遇到他,我就像是控制不住自己脾氣般,一點也不喜歡這種貌似失控的感覺,讓人,有點想逃。
八阿哥一挑眉,驚訝的看着怒氣衝衝的我,下一刻,他大笑出聲,彷彿所有的煩惱一掃而空般,倒笑得我不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只能不尷不尬的在那裡立着。
“堇泓格格,你真的很有趣。”笑完,八阿格帶着笑意下了結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整個紫禁城的格格中,也只有你敢這樣對着阿哥大呼小叫了。”說完,又忍俊不禁道,“還揍了十四弟。”
我冷哼一聲坐了下來,“八阿哥不必拐着彎子罵我驕橫。”
他訝然,隨即笑道,“我沒有那個意思,”又搖搖頭,“像格格這樣活着,真好。”
什麼意思啊?什麼像我這樣活着,我有些不滿的指責道,“人要怎麼活着,是他自己決定的!”
“是嗎?如果,不能活得如意呢?”八阿哥淡淡的笑,雅緻如竹,眼裡卻深得看不清顏色,“怕是大多數人都不能按自己想要的方式活着吧。”
“那就去要,用偷的,用搶的,用霸佔的,如果自己不爭取,那麼,永遠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盡了心,就算最後仍然得不到,至少心裡無愧,無悔。”我仰着頭,滿臉傲氣,人活着一遭,爲了什麼?不過是爲了在死的前一刻能夠坦然的告訴自己,這一生,我沒有因爲猶豫懦弱而放棄本該是自己的機會,我想要的,都努力去嘗試過,所以,無悔。
幾近挑釁的看着他,他亦坦然回視,我的眸中倒影出他的影子,他的亦然,誰也不想先轉開視線,彷彿,就像是一場交戰,誰也不想認輸。
良久,八阿哥嘴角慢慢揚起,輕笑出聲,我有些狼狽的轉過視線,風一吹,才發現早已汗透衣衫,跟他玩這個,可不是什麼好過的。
“堇泓格格翻年就是十三歲了吧?”八阿哥含笑的聲音傳入耳中。
“是啊。”我賭氣似的答道。
“十三歲,剛好趕上三年一選的選秀,皇阿瑪該給格格指婚了吧。”似乎是不經意的,他這麼說。
“又如何?”我調轉視線,掃一眼笑得溫文爾雅的人。
“要不要嫁給我?”他問得唐突。
“可以考慮。”我答得輕易。
“怎麼考慮?”他挑眉。
我無所謂的揮揮手,“既然你是第一個求婚的,那就把你當成第一候選人好了!”其實我比較想說,我們可以以結婚爲前提進行交往,我會將你當成我的男朋友。
八阿哥詫異的看我一眼,看出我眼底的狂妄,隨即,他低低的笑了,刻意壓得低沉的聲音在春光中聽來煞是悅耳,“聽起來好象很不錯的樣子。”
“是啊,”我贊同的點點頭,想了想,又笑道,“那麼,我是不是從現在開始就可以叫你的名字了?”
“叫我的名字?”八阿哥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照規矩,就算我真的指婚給他當嫡福晉,大婚後,我也只能稱他爲爺的。不過比起這樣來,我更喜歡直接叫名字。
思忖一下,我撐起下顎,朝着他嫣然喚道,“胤禩。”這一聲兒,雖是叫不出吳濃軟語的柔軟甜糯,卻是極力的叫得千回萬轉。
八阿哥一怔,似乎從來沒有人用這種腔調喚過他的名字一樣。
“怎麼?不可以嗎?”佯裝惋惜似的嘆氣。
他無奈的微微搖着頭,笑睨着我說道,“可以。”語氣裡,是幾不可聞的縱寵。停頓了一下,他亦笑着問道,“那麼,是不是說我也可以喚你堇兒?”
這聲堇兒一出口,立刻讓我全身竄過一陣寒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我神色訕訕的撫了一下手臂,“叫堇泓就好。”看他但笑不語的樣子,我只好惡狠狠的威脅道,“如果你一定要叫我堇兒,我就叫你禩禩,八八。”
八阿哥一挑眉,隨即笑意更盛,柔聲說,“如果你叫得出口,我沒意見。”
雖然我看不見自己的臉色,但想也知道,估計就像個調色盤似的,黑的綠的白的紅色輪翻兒上陣。看一眼八阿哥臉上清風般的微笑,總覺得看上去有些幸災樂禍。拿起絹子輕咳一聲兒,我轉移話題,“八阿哥。”被他眼風一掃,自動重新開口,“胤禩!”刻意加重了聲音叫道,“今天發生什麼事兒了?總覺得你神色有些不對。”
聽我這麼問,他眸中的笑意漸漸退去,仍是笑着,卻笑得讓人從心底了裡發冷,他說,“今天,皇阿瑪告訴我有意進額娘爲良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