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綠色軍用吉普車順着105國道由北向南不疾不徐地開着。
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宋海龍緊張地望着前面時不時出現的行人和車輛,還不時地左顧右盼着。每當吉普車即將路過路口或者有路人橫穿馬路時,他總忍不住要急促地喊:“慢點,慢點!”
自從昨天晚上見識了周建華逆天的維修本領後,宋海龍就對周建華佩服得五體投地。
當時,周建華對宋海龍說“再多搬幾臺過來”,宋海龍還在想這人是不是腦子有毛病,要那麼多幹嘛,擺着好看嗎?但雷建國都點了頭了,宋海龍不好違拗,只好照辦。結果才短短的四十多分鐘,自己搬過去的7臺設備就被周建華一口氣全給拿下了。這差不多是裝備處三個維修人員平常一天的檢修量。
想着昨晚的事,宋海龍忍不住又微微搖了搖頭,輕輕地感嘆道:“太牛逼了!”
“什麼?”周建華雙手握着方向盤,扭頭望了宋海龍一眼問道。
“啊?!沒什麼……”宋海龍隨便回了一句,他可不想讓周建華分心。
今天早上,雷建國讓宋海龍開吉普送周建華回劍城,周建華卻提了個要求,說想過過開吉普車的癮,回去的時候由自己來開。雷建國聽了,大搖其頭,說開車可不是小事,安全問題責任重大,是開不得玩笑的。
周建華告訴雷建國,說自己開過車,只是有段時間沒摸了,手癢的厲害。雷建國欠着周建華的人情,又想到以後說不準還要請他幫忙,也不好拂了周建華的心願,就答應說讓宋海龍找個空曠點的地方給周建華做陪駕試一試,若周建華真的會開就讓他開上一趟,過過癮就罷。
結果一試,周建華還真的沒問題,只是手有點生而已,於是雷建國便交代宋海龍,等車子出了省城之後,再把車子交由周建華開,又特別囑咐宋海龍一定要保證路上的安全。至於說周建華有沒有駕駛執照,這個問題倒不在雷建國的考慮之列,沒人會去查他們的車。
“慢點!慢點!”宋海龍又喊了起來。
“你好吵噯!”周建華故意拖着娘娘腔對宋海龍抗議道。
“我這不就是提醒一下你麼……”宋海龍也知道自己喊了這麼多次,卻沒有一次起到了作用,不管自己怎麼喊,周建華依舊是不急不緩、我行我素,幾乎就沒有響應過自己的警示。
“宋哥,你可是已經提醒很多次了,我像是那麼健忘的人嗎?”周建華笑着揶揄道。
“周工,我也是職責所在啊……要是萬一出點什麼岔子,你讓我回去怎麼向雷處長交代?”宋海龍無奈地說道:“你現在可是我們裝備處的寶貝,金貴着呢!”
“沒你說的那麼恐怖,我可是常年開過車子的人。”周建華抿着嘴微微一笑,說了句:“坐穩了!”一加油門,車子立即猛地提了速,飛快地向前方疾駛,宋海龍一個沒注意,身子重重地壓在了靠背上。
宋海龍這一下才是真的擔心了,趕忙喊道:“太快了,太快了!慢一點!”
“我以前比這開的快多了!”周建華不緊不慢地說道。
周建華並沒有說假話,他在前世的時候,單位給他配了輛最新款的紅旗轎車,性能還不錯,隨便跑個兩百公里的時速沒有問題,現在這個北京212吉普纔開到八十邁,主要是路況不好,坑坑窪窪的柏油路,顛簸得太厲害。之前開的慢,主要是爲了找找感覺適應一下,畢竟這個北京212和原來那臺紅旗相差太大,方向盤連個助力都沒有,變數箱也只有4個檔位。
周建華保持着這個速度,又開了半個來小時就到了良種場。
車子下了105國道,周建華正要向右轉向良種場家屬區,忽然發現左邊遠處的電動機修理間門口站了一羣人,好像還有人在相互推搡,便趕緊向左一打方向盤,車子朝修理間開了過去。
吉普車在修理間門前戛然而停,相互推搡的幾個人也都停了下來,紛紛回頭看過來,每個人臉上都是驚異的表情。
北京212吉普號稱是縣團級的座駕,只有縣以上級別和團級才能配備,突然這麼一輛吉普車開過來,給人的感覺當然是什麼大人物來了,有點驚訝也正常。
周建華下了車,掃了一眼門口的這些人,大多數都是認識的良種場來修理間做事的熟人,有三四個正和閔貴寶、左強華他們推搡的,有的似乎也是良種場附近的人,似乎以前也見到過。
周建華皺了皺眉,向閔貴寶問道:“怎麼回事?!”
閔貴寶正驚訝地看着從吉普車駕駛位下來的周建華以及從副駕駛位下來的軍人,似乎已經把剛纔的事都忘記了,嘴裡只顧喃喃地問道:“建華,你這是……你怎麼會開車?”
“先說說這裡是怎麼回事?!”周建華打斷了閔貴寶的話再次問道。
左強華此時指着面前的幾個人,急急地對周建華說道:“建華!他們要沒收我們的東西!”
“沒收?”周建華一愣,他上下打量着那幾個人,半晌才淡淡地問道:“你們哪個單位的?誰讓你們來沒收的設備的?”
“我是工商局的!”爲首的一個二十來歲的瘦高個上前回答道,他胸前掛了個寫着“管理員”字樣的牌子,臉上滿是狂妄之色,無奈長相過於猥瑣,怎麼看怎麼有點電影裡漢奸的樣子。
工商局?
周建華的腦子暈了一下,心說這來得也太快了吧!才做了幾天就找上門了?他有心與那瘦高個交流一下,轉念一想,有點不對勁啊,今天可是大年三十的日子,工商局有這麼敬業嗎?大年三十不趕緊去採辦年貨,卻大老遠跑來封自己的修理間,這事可有點蹊蹺。
在這個年代,工商局的執法人員並沒有統一的制服,周建華也無法判斷對方的身份,只得試探着問道:
“是工商局讓你們來沒收的?”
“是呀!”瘦高個回道,眼神裡分明已經有了愜意。
“你有證件嗎?”周建華又問道。
“這不是證件嗎?”瘦高個用手指了指自己胸前的牌子,得意地說道。周建華又認真地看了看那塊牌子,不由笑倒,那上面的“管理員”三個字倒的確是印刷出來的,但那印刷質量簡直就和中學裡刻蠟紙印的考卷相仿。除了這三個字之外,牌子上並沒有工商局的公章,根本就無法證明瘦高個的身份。
“他們幾個也是工商局的?”周建華又指着瘦高個身邊的幾個人問道,那幾個人連個牌子都沒掛,一個個賊眉鼠眼的,不用化妝就能出演失足青年的角色了。
“我們是一起的!”瘦高個道。
“那他們怎麼沒有掛牌子呢?”周建華調侃着問道。
“有我一塊牌子就可以了!”瘦高個沒聽出周建華話裡的意味,依然梗着脖子答道。
“是嗎?!”周建華加重了語氣問道,他知道,這個年代沒有制服,牌子就是身份的象徵,應該是人手一份的。像這種工商執法的事情,即使可以帶上幾個臨時工,一般也應當有兩到三名正式的工作人員出面,以便互相監督。這幾個人中間只有瘦高個一個人有牌子,其可信度就值得懷疑了。
“我是就可以了!”瘦高個還在硬挺着。
周建華伸出手:“罰沒單給我看看!”
“……今天沒帶!”瘦高個嚅囁了一下回到。
“沒帶罰沒單,你憑什麼沒收我們的東西?”周建華逼問道。
“就憑我這個牌子!”瘦高個用手拍着胸脯,把幾根肋骨拍得格吱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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