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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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寂靜中,隱隱傳來一陣銅鑼的聲音。
肖澤玉正坐在車裡假寐,聞聲,睜開了眼睛,那雙遺傳至外祖母的湛藍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老王,你有聽到什麼聲音嗎?”他打開車門,黑色的高定皮鞋穩穩地踩在地面,修長的大腿被包裹在西褲裡。
引擎蓋下鑽出一個滿頭大汗的腦袋,老王有些莫名地看着自己的老闆,疑惑地問道:“怎麼了?對了,老闆,我剛剛給公司裡的保鏢打電話了,他們說馬上就過來。”
“知道了,我剛剛好象聽到了有銅鑼的聲音。”肖澤玉說道。
“鑼聲?這荒郊野外的哪來的鑼聲?”老王手裡提擰着個滿是泥巴的小鏟子站了起來,疑惑地四處打量着。
他們現在正處於一條鄉村泥路上,周圍有幾片稀疏的小樹林,前幾天因爲下了雨,泥路的中間被汽車壓成了高高的田梗。
肖澤玉本是應當地部門的邀請去考察公司建廠的廠址的,返回時眼見着天色已晚,司機老王就根據導航選了條小道,他本打算是抄個近道早點回去。
誰知卻沒想到,在經過這個路段時,一個不小心,底盤就被卡在了中間那條田梗上,四輪打滑,完全無法動彈。
現在半夜三更的,最近的人家離他們也有好幾公里的路程,老王不得已,只得從後箱裡找出一個小鏟子,蹲在車箱底下挖泥巴。
但明顯靠他一個人是無法讓車動起來的,又不可能讓自家老闆做這事。
無奈之下,他只得邊挖邊給老闆的那羣保鏢打電話,讓他們趕緊過來接人。
“也許是我聽錯了吧。”肖澤玉伸出手指,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連着幾天的考察和會議,他的身體似乎在發出警告了。
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正當他這樣想着時,風中又隱隱地傳來“哐哐——”的銅鑼聲。
這一次,連老王都聽見了。
兩人同時疑惑地轉頭,朝着鑼聲所在的方向看了過去。
肖澤玉揚了揚眉梢,有些好奇地問道:“半夜敲鑼?國內現在流行半夜結婚嗎?”
他是知道華|國結婚儀式裡是有敲鑼打鼓的這個習俗的,但是半夜結婚!!不,也不一定……
他低頭,摸着下巴深思,前段時間去過中東,那邊的男女就是晚上結婚,婚宴都是黃昏時舉行,也許現在國內也流行這種婚禮?
老張轉頭,眼神複雜地看了看他,“老闆……”他欲言又止,“在華|國,半夜結婚,那是冥婚,給死人結婚的……”
肖澤玉:“……”
空氣中有一瞬間的安靜……
肖澤玉握拳,低咳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他從小在國外生活,實在是對國內的民風民俗不是很熟悉。
風中的鑼鼓聲越來越近,伴隨着的還有鈴鐺聲,哐哐—叮鈴鈴—。
老張看了一眼旁邊仿若鎮定自若的老闆,他緊張地滑動了一下喉頭,吞嚥口水的聲音在這寂靜無聲的夜裡顯得格外明顯,
男人轉頭看了他一眼,引來老張的訕訕一笑。
兩人朝着鑼鼓聲傳來的方向警惕着,不一會就看見了一個人影朝着他們走了過來。
是人,肖澤玉鬆了口氣,他擡手鬆了鬆脖子上的領帶,正準備迎上去,卻被老張一把拉住:“等等,不對勁!”他神情凝重地看着那人影。
“怎麼了?”男人不解地回頭。
“那人不對勁,老闆,你看他走路的姿勢……”老張的聲音都有些變調了。
肖澤玉聞言,轉頭看去,這才發現,那人影走路的姿勢十分古怪,一步一拖,走得踉踉蹌蹌的。
月亮正好從雲彩裡鑽了出來,藉着月光,兩人終於看清了眼前人影的真面目,禁不住同時倒抽一口氣,往後退了一大步!!
來人戴着頂棕葉編的斗笠,黑色的紗罩把臉捂得嚴嚴實實,上面用黃紙封得嚴嚴實實,隱隱能看見似乎還用紅筆寫了什麼。
而身上則罩着一件黑色的長袍,從頭罩到腳,腳蹬一雙草鞋,走路時雙手不動,只聽着那銅鑼聲的節奏踉蹌着前行。
老張一張臉頓時變得煞白,他突然想起以前聽過的老一輩的說法,他一直以爲那只是個傳說,沒想到居然在這裡碰上了。
他嘴脣抖動着,半響才憋出一句:“不是冥婚……”
“那是什麼?”肖澤玉有些戒備地看着那個怪人。
“趕兵的……”
肖澤玉轉頭看他的司機,藍眸中滿是問號,聽不懂,什麼意思。
老張深吸一口氣,這纔想起老闆一直呆在國外,對於國內這些民俗是一竅不通,他只得直白地解釋道,“我們碰上趕屍的了,這不是活人,是死人!。”
肖澤玉的面部表情由疑惑漸漸地變成了茫然,然後又彷彿突然明白了什麼,他一臉震驚地看着自己的司機,彷彿在說,你他/媽的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老闆,趕兵很忌諱碰到活人,趁那法師還沒注意到我們,我們趕緊走吧!”老五沒有理會老闆情緒上的變化。
他只是有些焦急地扯了扯肖澤玉的衣角,希望老闆能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肖澤玉則覺得他家司機的腦瓜是被抽掉了,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信這些光怪陸離的民間傳說。
爲了讓他家司機認清這世上並沒有鬼怪,他決定做一件事。
然後老張就眼睜睜地看着,他家老闆掙脫他拉着西服的手,就那麼大踏步地走到那怪人身前,一把扯下了人家罩在頭頂的斗笠……
斗笠被扯了下來,原本還踉踉蹌蹌地走着的怪人頓時停下來不動了,僵持片刻後就轟然倒地。
鑼聲和鈴聲在這剎那時頓時就停止了,周圍變得死一般的寂靜,四周昆蟲的叫聲也突然消失了,露出一角的月亮也悄悄地縮回了雲後。
周圍,變得死一般的沉寂——
趕兵的法師完全沒料到,居然會在這荒郊野外碰上人,而且這人還膽大地去掀開了屍體上的斗笠,他僵在原地,手上的鑼鼓都差點掉在了地上!
司機老張更是誇張地雙手捂着臉頰,做出了名畫吶喊的經典動作,只是他嘴巴開開合合間,卻硬是發不出聲來。
“你對我的客戶都做了什麼,爲什麼要扯掉他的斗笠,你這人懂不懂規矩呀!!”
趕兵的法師終於回過了神來,軟糯的女聲從屍體後傳來,聲音中帶着明顯氣急敗壞,這法師竟是個女人!!
一顆黑乎乎的腦袋從後面鑽了出來,那是個看起來可可愛愛的女生,一張肉呼呼的小圓臉上,鑲嵌着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此時的眼中正充滿了怒火,泛着水潤的嘴脣也緊緊地抿着,展現出其主人現在是多麼的憤怒。
少女穿着一件青色的法衣,後頸處插着一杆招魂幡,一個鈴鐺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腰間繫一根黑色的腰帶,腰帶上又繫着個小包看起鼓鼓囊囊的,也不知裡面放的什麼,手中提着一副銅鑼,剛纔老澤玉和老張聽到的銅鑼聲正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哪來的棒槌,不知道碰上趕兵的要回避嗎,你家裡人沒教過你嗎,居然還敢扯我客戶的斗笠,我告訴你,你完了!!不賠錢你休想離開這裡……還有……”少女一張嘴如同倒豆子般噼裡啪啦的說了一大通。
老張的一張臉變得苦兮兮起來,他頂着內心的恐懼朝前走了兩步,有心想爲自己的老闆說兩句好話。
誰知剛挪動了腳步,卻聽見突然傳來“砰——”的人體倒地聲。
老張和那趕屍的少女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去,只見肖澤玉手裡抓着那斗笠,竟直挺挺地朝後仰面倒在了地上……
老張:……
越蓉:……
“老闆你怎麼了?!”回過神來的老張一個虎撲衝到男人身邊,一臉悲憤地吼着。
越蓉僵直地站在那裡,心中默默地回想着,她出門時是否看了黃曆,今天不是宜出葬嗎?還是她看錯了時間,這一刻,她開始強烈地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出門時間……
那個人還在那裡悲悲切切地喊着他老闆,越蓉在一旁實在看不下去了,她客戶的斗笠還拽在男人的手中。
越蓉走上前,俯身查看肖澤玉的情況。
這時月亮從烏雲後終於又探出了頭,原本漆黑的鄉間馬路也終於變得有些亮堂起來,皎潔的月光撒落在肖澤玉的面龐上,也終於讓人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男人大約二十七、八歲的模樣,一張俊朗非凡的面容,有着東方人特有的劍眉星目,但臉部輪廓卻偏向西方的剛毅。
略帶微卷的黑髮稍過耳根,性感的薄脣微抿,如果睜開眼睛不知會迷倒多少少女的心,但此時的他卻因昏迷而雙目緊閉着。
喲,居然是個混血,賊帥!越蓉盯着躺在地上的男人,內心的小人在瘋狂打滾,嘴中卻還故作無奈地說道:“別喊了,你家老闆只是被嚇暈了而已。”
嚇暈了……
老張悲憤的哭聲一噎,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肖澤玉,他偉大的,不可一世的老闆,常青滕的首席,芯片帝國的創造者,在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縣城的荒郊野外。
被,嚇,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