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沒事,看我的獨門秘方。”越蓉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湊到男子鼻下。

肖澤玉正在做夢,他回到了自己在國外的鄉下別墅,正躺在戶外的草坪上。

溫暖的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斑斕,星星點點地撒落在他的面龐上,不遠處傳來歡快的笑聲,那是他的弟弟班森,他們兄弟二人,他是老大隨了父姓,而弟弟班森則是隨了他的母親。

“玉,玉,看我找到了什麼?”班森的聲音越來越近,肖澤玉睜開眼睛,就看見一頭金毛的班森手裡似乎拿着什麼東西,興沖沖地朝他跑來,隨着他的跑近,一股刺鼻的氣味也隨之飄來。

那是一種不知如何形容的可怕味道,腐|敗的泥土樹葉夾雜着放置了許久的食物還有似乎N久沒洗過的臭襪子臭鞋子的混合味道,讓人聞着仿若靈魂出竅,飄飄欲仙,如登極樂。

肖澤玉一個激靈,猛地睜開了眼,湛藍的眸中還帶着一絲茫然。

腦海中,陽光明媚的鄉下別墅和班森正如霧氣般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依舊是郊外的那條漆黑小馬路,

“啊,你家老闆醒了!”耳邊傳來一道驚喜的軟糯的女聲。

“看吧,我就說我家的祖傳秘方有效,不是我吹,就是要死的人聞了也會多活幾分鐘,更別說你家老闆只是暈過去了而已。”

“怎麼樣,你要不要也買一瓶備着,你家老闆看着身體挺虛的,還動不動就暈倒,說不定以後還會派上用場,也不貴呢,一瓶才99元。”

越蓉賣力地朝着司機老張推銷着自家的三無產品。

沒辦法,她家這藥好是好,但是實在拿不到藥監局的批覆,送去藥檢的樣品,據說薰昏了三個藥監員,從此之後,她家就成了縣城藥監局的往來拒絕戶。

老張捏着鼻子,一臉複雜地看着那個小瓶子,他覺得如果自己真敢買下這玩意兒,估計離被老闆辭退的日子也不遠了。

“天,這是什麼味道?”一聲低低的呻|吟從地上傳來。

老張正想上前問問老闆有事沒有,卻見男子一改往日的精英形象,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進路邊的一顆樹後,緊接着,一陣嘔吐聲從樹後傳了出來……

老張:老闆實慘……

過了好一會兒,才見肖澤玉從樹後搖搖晃晃,略顯虛弱地走了出來。

原本就白皙的膚色顯得更加的蒼白,血色從臉上退去,好看的藍眸此時泛着微微的水光,嘴脣因爲猛烈的擦拭而更顯紅潤。

越蓉倒吸一口氣,真是人間妖孽呀,這要擱在古代,那就是禍國殃民的一代妖妃,芙蓉帳中紅浪翻,從此君王不早朝。

肖澤玉不知少女心中所想,他只是皺着眉,啞着嗓子衝老張要水。

老張急忙從車裡拿了一瓶礦泉水遞給他,肖澤玉接過,猛地灌了好幾大口才抹去口中的那股異味。

他下意識地用手裡的布抹了抹水漬,原本有些混沌的大腦突然產生了幾分疑惑,他手中哪來的布?

男人有些呆滯地轉動了一下眼珠,眼角撇見一頂熟悉的斗笠——

折騰了半天,他居然還一直抓着那斗笠!!

而他剛纔拿來抹嘴的布條,竟是斗笠上面的布罩,想起他看到的面罩下那張浮腫的人臉,他……又想吐了……

看着眼前男人變幻莫測的臉,越蓉小心翼翼地嚥了咽口水,“那個,這位先生可以先把我客戶的斗笠還給我嗎?”

她的語氣輕柔,生怕又嚇到了他,這男人看着健壯,但膽子是真的小,還沒有他的司機膽子大。

老張:我冤枉,我也怕呀!!

肖澤玉抿着脣,他緩緩地把斗笠遞了過去,修長的指尖捏得死緊,指關節都有些泛白。

看着越蓉伸手接過後,他就立即迅速地縮回了手,離得近的越蓉甚至還聽見他長長地舒了口氣。

越蓉:“……”

有必要這麼嫌棄嗎,明明是你自己手賤要去掀人家的斗笠……

她接過斗笠,轉身,來到她“客戶”面前,認真而又細緻地把斗笠戴好,又從腰間的包裹裡重新取出一疊黃紙,仔仔細細地把面罩裹了一圈。

隨後取下招魂幡上的銅鈴拿在手中,唸唸有詞地圍着屍體轉了三圈,說來也怪,原本紋絲不動的屍體隨着鈐聲,又再度搖晃着立了起來。

看見“客戶”完好無損,越蓉終於鬆了口氣,也這纔有時間找兩人算帳。

“你們這倆個人怎麼搞的,不知道碰到了趕兵的,要回避嗎?”少女氣哼哼地質問道。

“而且,你一個大男人,又不是小孩子了,你當時是怎麼想的,怎麼會去碰我“客戶”!!”越蓉百思不得其解。

普通人碰到這種詭異之事,避之唯恐不極,哪會象眼前這個男人這般,如此的不講武德,上來就直接掀人家的老底。

肖澤玉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黑暗中,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耳朵燒得慌。

他不敢告訴眼前的少女,是因爲他覺得剛纔那屍體是在裝神弄鬼,他只是想拆穿它,卻沒想到久走夜路終撞鬼,他撞到的竟是真鬼。

見肖澤玉心虛不吭氣,越蓉感覺賠償有戲:“衝撞了我的“客戶”,你們必須要賠償我一萬元。”

她理直氣壯的獅子大開口。

“什麼?”肖澤玉一怔,他還沒從假鬼變真鬼中回過神來,就聽到眼前的少女神來這麼一句。

“這是給我“客戶”親屬的賠償,你騷擾了我的客戶,怎麼也要給人家親屬一點賠償吧,這是我幫他們代收的。”越蓉解釋道。

“啊?哦——”肖澤民這纔回過神來,他也覺得自己理虧,這錢確實該賠。

更何況,眼前的少女並沒有獅子大開口,要知道在越蓉眼中不得了的一萬塊錢,肖澤玉的眼中可能還買不到他法國莊園窯藏室裡的一瓶葡萄酒。

只是,他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分文沒有……

“那個——”他正準備說點什麼,一擡頭,只見一隻白嫩的小手伸了過來,拿着個手機,界面上正顯示着xv 收款的二維碼。

“可以嗎,vx 或者是zfb ?”少女睜着一雙圓溜溜的貓睛認真地看着他。

肖澤玉:……

“我vx 裡還沒存錢,也沒zfb ……”肖澤玉有些尷尬地解釋道,他纔回國沒多久,連vx都是因爲工作需要纔開通的,更別說zfb 了,他就沒用過。

聽說vx裡沒錢,越蓉的眼神頓時都變了,這男人,看着還人模狗樣的,怎麼一叫賠錢,人就變了。

這年頭,還有人不用vx或者zfb的嗎?狗男人,不會是不想賠吧!少女的眼神變得鄙夷。

“我家老闆才從國外回來,對vx和zfb 都不是很熟悉,如果你不嫌棄,這錢我來付吧。”老張在一旁冷汗直冒。

他現在只想趕快把這事給解決了,讓眼前的少女早點離開。

他很想用什麼東西擦擦汗水,但掏了掏衣兜,只有一包餐巾紙,想像了一下自己臉上滿是白色紙末的情形,他不得不打消了這個念頭。

“也行,這位老闆,你回去後可得把人家幫你墊付的錢還給人家喲。”越蓉生怕這位司機大哥吃虧,故意對肖澤玉這麼說,她新聞可是看多了,員工幫老闆付款,最後老闆不認帳這類的事。

少女的這一席話,把肖澤玉的尷尬全說沒了,他輕呵一聲,挑了挑眉梢,心想自己要怎麼對待員工,還輪不到這少女來說教。

聽着手機發出“叮~~~”的悅耳聲音,越蓉看着零錢包裡多出來的一萬元錢,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又看了看站一旁,面色有些不悅的男人,好心地說道:“以後看見這種場面,手別這麼快,這也是碰到了我,如果是碰到那些老古董,你們今天晚上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她頓了一下,又從腰包裡掏出二張黃符,仔細地折了幾折,遞給了二人。

繼續說道:“看在我們這麼有緣的份上,這二張平安符你們收好,衝撞了屍體,雖然沒什麼大不了,但畢竟多多少少還是沾染了些穢氣,這符能幫你們化解穢氣,等符完全變黑,說明穢氣已經被吸收完,到時候你們找個打火機把這符燒掉,就可以了。”

老張立馬就接了過來,珍而重之地放入懷中。

肖澤玉在遲疑片刻後,最終也不情不願地伸手接過,他看了看手中的黃符,從懷中掏出一個錢夾放了進去。

做完這些事後,雙方都沉默了下來。

肖澤玉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是他自己犯了人家的忌諱,但是眼前這少女是什麼意思?還有話要交待嗎?,一種尷尬地氣氛在空氣中漫延開來……

最後還是越蓉自己受不了打破了沉寂,問道:“你們怎麼還不走?”

肖澤玉:……

老 張:……

“我們車陷在泥坑裡動不了了,在等人過來接我們……”老張不指望自家老闆去解釋,只得自己出馬。

話說回來,都這麼久了,那羣保鏢怎麼還沒來??

他不知道的是,此時的保鏢們正崩潰至極地堵在路上,一羣老外擠在車裡實在不明白,爲什麼都晚上十點了,路上還這麼多車,華國人晚上都不睡覺的嗎!

越蓉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嘀咕了一句:“你們怎麼不早說,害我以爲……”以爲什麼,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但想來也不是什麼好話,肖澤玉二個裝着沒聽見。

“需要我幫忙嗎?”她話風突然一轉,很熱心地問道。

“謝謝,不用了,我的保鏢馬上就要到了。”肖澤玉眨眨眼,婉拒了越蓉的好意,同時暗中示意老張趕快打電話,問下那羣保鏢到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