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深思熟慮，以及家人同意，江策也簽署了手術協議，將自己生命交給瑞金醫院、龍興集團和藥明集團。
爲什麼說是交給瑞金醫院、龍興集團和藥明集團？
原因很簡單，腦機接口是由龍興集團提供核心技術數據，藥明集團改良製造，再由瑞金醫院植入，這三個環節哪怕有一家出現問題，都有可能導致江策喪命。
夜晚時分。
江策拿着備皮刀，思考人生。
做過手術的都知道，手術區域如果有毛髮，需要刮乾淨毛髮，護士也會提前發備皮刀。
你可以選擇自己剃，也可以選擇讓護士剃。
在江策百感交集，思緒如麻的時候，陳星帶着打包好的小餛飩走進病房，他看着江策呆滯的神情詢問道：“在想什麼呢？”
“沒…沒什麼。”
江策聽見聲音，也回過神。
陳星將小餛飩放到牀頭櫃，提醒道：“錢院長說手術前要清淡飲食，我就給你帶了點白粥，還有餛飩，你將就着吃吧。”
“謝謝總裁。”
“快吃吧。”
“嗯。”
江策放下還沒拆封的備皮刀，拿起牀頭櫃打包的食物，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面對可能死亡的手術，說再多安慰話都是沒用的，因爲人對死亡有着天然的恐懼。
別看整天有人喊着死死死，說死了就解脫了，其實他們並不是真的想死，而是太過於孤獨，他們只是缺愛，是需要一個精神依靠。
“好吃，有公司食堂的味道。”
“我特意試過味道的。”
“那怪不得。”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待吃的差不多，江策用很隨和的語氣，漫不經心詢問道：“這腦機接口真能治療我的病嗎？”
“放心好了。”
陳星笑了笑，明確迴應道：“漸凍症是神經病變，我們現在的交談，每個動作，包括眨眼呼吸都是由特定的神經元區域控制，它就相當於計算機的CPU，也就是說，你是CPU出了問題，腦機接口就是給你植入個補釘程序，讓你的大腦神經元可以繼續正常工作。”
紅色品質人才是不可多得的財富，也是龍興集團的立足根本，陳星不會冒失行事。
之所以讓江策充當首位植入對象，除了志願者難以招募，審覈流程過於漫長外，還有高正謙對核心數據的審覈。
這款初代的腦機接口，它的功能其實並不多，最大的特點就是可以讀取神經元信息。
讀取神經元信息，生成特定的計算機語言，再通過介入中樞神經，對神經病變進行干預。
江策的漸凍症在醫學上還沒有系統性的解釋，甚至連誘發原因也沒有搞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患者早期的身體機能是沒有問題的，是由於某種原因，逐漸失去對身體的控制。
失去對身體的控制，神經元又恰好是身體的控制中心，如何激活神經元，重新掌握身體控制權就成了治療的突破口。
霍普金斯大學是最先提出用植入式設備刺激神經元，去治療漸凍症的開括者，不過近些年，它們都沒有取得好的進展。
“原來如此。”
聽見“補丁”，江策瞬間就明白了，做爲計算機領域的工作者，補丁什麼的他最熟悉不過了。
系統有漏洞，打補丁。
系統要更新，打補丁。
可以說計算機系統就是一間房子，破了就需要補，想要翻新也需要補，而人體也可以比喻成房子，平時小病靠着打針吃藥就可以把漏風的地方補上，遇到大病，那就得動大工程了。
怕江策夜晚失眠，陳星又安慰道：“藥明集團那邊的上千次實驗結果我都看了，安全程度已經非常高，你放心吧。”
“嗯。”
江策點了點頭。
等他吃完，陳星拿起沒拆封的備皮刀，笑道：“我來給你剃？”
“這可以嗎？”
江策愣了愣。
陳星淡然一笑道：“當然。”
……
而與此同時。
瑞金醫院的研討室。
錢丘良、吳勢、陳國強等醫學大佬繼續開會，探討怎麼最安全，最穩妥地植入腦機接口。
雖說植入不是什麼難事，他們開過的顱早就數不清了，但這次的手術難就難在未知。
誰也不知道腦機接口植入以後，患者會出現什麼樣的狀況，所以他們需要討論出緊急施救方案，增加容錯率。
另一邊。
藥明集團總部。
生物製藥領域首席王有鵬正組織腦機接口的相關研發人員，搭乘大巴前往魔都。
不僅如此，他們還聯繫了瑞金醫院，希望腦機接口的植入要完整的記錄下來。
實驗猴子的錄像，藥明集團數據庫已經有上千個不同的視頻，但人體實驗卻還沒有。
半點不誇張的說，這場植入關乎到人類醫學。
藥明集團老總李鴿也沒有閒着，他已經在思索，如果腦機接口測試成功，那他是不是就可以和龍興集團達成合作，搞個專門研發腦機接口的公司。
這一夜。
很多人都失眠了。
陳星、江策、李鴿等人因爲腦機接口植入手術失眠，大洋彼岸的雷納託·馬洛塔、克雷頓、芭菲特等人則是因爲TikTok的起死回生而失眠，還有隔壁的小日子，半導體企業的老總都在失眠。
人可以失眠，但時間依舊在悄然流逝。
翌日。
上午時分。
經過一系列檢查過後，已經剃成光頭的江策躺在滑輪車，被推入了手術間。
錢丘良、吳勢、陳國強三位都已經穿戴整齊，當江策推入，前者還安慰道：“放輕鬆，沒事的，睡一覺就好了。”
“我儘量。”
江策平靜迴應。
經過一夜的冥思苦想，他也釋懷了不少，畢竟一年前，醫生可告訴他活不過半年，最多最多就只有三個月時間。
可遇到陳星以後，這位慧眼識珠的總裁豪擲千金，硬生生給他續命了一年。
如今該交代的，他也都交代了，哪怕今天下不來手術檯，他也死而無憾。
“準備開始了？”
手術室的一側，有人正調試着設備數據。
“嗯。”錢丘良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們植入手術馬上開始，待植入完成，就得看你們藥明集團的實驗團隊了。”
“那開始吧。”
王有鵬迴應道。
此時的手術室一共有兩波人馬，分別是瑞金醫院的醫生團隊，負責腦機接口的植入，以及藥明集團的腦機接口實驗團隊，負責植入後的腦機調試。
“嗯。”
錢丘良應答。
當護士把術前工具準備完成，麻醉醫生根據江策身高體重，調試好麻醉的攝入量。
“帶上面罩數數，身體要放輕鬆，睡一覺就好了，別擔心。”麻醉醫生安慰道。
“知道了。”
江策帶上麻醉面罩，開始數數。
“1。”
“2。”
“3。”
……
“5…”
“6…”
當數到“7”的時候，江策的眼皮已經徹底合上，說出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徹底沒有了聲音。
“病人已經進入麻醉狀態。”麻醉醫生提醒一句，緊接着他回到自己座位坐好。
一般來說的話，這時候他該打開手機看新聞了。
可這次不同，這次是腦機接口的植入手術，全世界首例，意義非凡，他目光也緊盯檢測設備。
與此同時。
陳星、李鴿，以及手術觀察室的醫生都在聚精會神，通過面前的屏幕緊盯手術室內的狀況。
瑞金醫院、上交九院、華山醫院、中山醫院等魔都知名醫院的院長，此時齊聚手術觀察室，都來見證這歷史性的時刻。
如果漸凍症可以被治療，那說明腦機接口將會開闢出新的醫療途徑，未來治療癱瘓、失明、癲癇等神經病變患者將不再是可能。
手術室內。
錢丘良扒開江策的眼皮，確認已經進入深度睡眠狀態後，看向陳國強和吳勢道：“生命體徵平穩，進行支架固定。”
“好。”
吳勢點了點頭。
只見他們用固定架，固定住江策的頭，再緩慢調試高度，確認手術區域以後，護士給江策雙耳帶上耳塞，緊接着用備皮刀，再仔細把手術區域刮乾淨。
畫線。
消毒。
蓋上第一層藍色手術布。
這層藍色手術布，是爲了更好區分手術區域，緊接着用止血鋪巾覆蓋，再蓋上第二層手術布，只露出要手術的區域。
“刀。”
陳國強是主刀。
護士快速遞上手術刀。
只見他接過後，心不慌，手不抖地切開頭皮，由於頭皮血供給極其豐富，切開頭皮的一時間，鮮血就涌了出來。
“止血。”
錢丘良沉聲道。
吳勢和陳國強不慌不忙，用一次性的頭皮夾，夾住頭皮邊緣，防止出血過多。
在止住血以後，陳國強開始切割頭皮與頭骨粘連的肌肉，直到把頭皮區域掀開。
“清理殘餘組織。”
錢丘良繼續說道。
吳勢利用工具，先是撐開，而陳國強則是切出多餘的肌肉組織，露出裡面的頭蓋骨。
在仔細比對區域過後，他們開始上工具鑽孔。
“滋滋滋——”
顱骨四周，一個角鑽一個孔，緊接着用銑刀銑開顱骨，白紙般的硬腦膜也顯露出來，剪開硬腦膜以後，腦組織也呈現在大衆眼前。
“腦機接口。”
“A1設備。”
錢丘良再次開口。
這次不再是瑞金醫院的醫生動手，藥明集團的實驗人員也開始上陣，協助完成這場手術。
觀察室觀察的院長們都緊皺眉頭，他們都不確定腦機接口這玩意到底有沒有用。
目前來說，全世界的學術期刊都沒有關於腦機接口的深度研究，這項技術還處於理論狀態。
當瑞金醫院院長通知，說有腦機接口植入手術，他們才齊聚在此，見證奇蹟。
“陳總，李總，你們這腦機接口是怎麼實現的連接神經元？”九院的院長忍不住詢問。
做爲醫學院士，平常人想見他一面得預約三到五年，是真正的醫學界泰斗。
李鴿看了眼陳星，兩人眼神交流過後，他回答道：“是利用電極細絲讀取神經元信息，再轉變成計算機語言，介入神經中樞系統，干預神經元的運行。”
“原來如此。”
九院院長微微頷首。
他原本只是想問如何連接，沒想到對方把原理都說出來了，他懂了個大概。
“對了。”
突然，又有院長詢問。
“如果腦機接口實現人體連接，那這單枚售價是……”
這個問題很敏感，因爲涉及到價格問題，但也暴露了，他們對腦機接口的引入非常感興趣。
李鴿沒有回答，亦或者說，不敢回答這個問題。
他很清楚，單枚腦機接口的成本價也就5萬塊錢，可賣價，那就可能是十倍，乃至上百倍。
醫療領域的器械，就比如說心臟支架，成本價也就百來塊，甚至還不到一百塊，不過這是對生產廠家而言的，對醫院的話，進貨價就需要上千塊，而醫院賣給患者，做手術可就得十幾萬了。
當然了。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那就是腦機接口的研發時間。
“早買早享受，晚買享折扣”可不僅僅侷限於遊戲，醫療領域同樣如此。
心臟支架剛研發出來的時候，它的成本價可能也是百來塊，但售價是要過萬元的。
除了心臟支架，還有藥物，哪怕是小小的布洛芬，剛上市的價格，和專利期過期後的價格，那都不是一個緯度的，價格可以相差幾十上百倍。
“價格不着急談，如果腦機接口順利植入，我會給你們一個意想不到的價格。”
陳星賣了個關子。
見陳星不想說，這些院長也沒有追問。
他們雖說都是醫學泰斗，但推動現代醫學發展，可不能僅靠他們，還要靠這些科技公司，況且以陳星如今的名氣和地位，他們也不敢說倚老賣老，畢竟這個男人上過國臺，還和龍科院院長同塊屏幕的人，他們可得罪不起。
手術觀察室再次沉默，所有人目光緊盯屏幕的手術檯，此時的陳國強正在操作A1設備，往江策大腦植入電極細絲。
一根。
五根。
十根。
陳國強屏住呼吸，不敢喘氣。
錢丘良、吳勢、王有鵬同樣屏住呼吸，現在是手術最關鍵的時刻，一旦操作失誤，戳到動脈或血管，這場手術就相當於失敗，需要立馬終止。
好在陳國強的手極穩，再加上A1設備的輔助，24根電極細絲都有驚無險地插入了皮質層。
“計算好面積，蓋骨縫合。”
錢丘良再次提醒。
“清楚。”
陳國強應答一聲，只見他蓋上硬腦膜，按照腦機接口面積，比對區域進行切出，露出腦機接口後，縫合硬腦膜。
“顱骨。”
陳國強伸手。
“這呢。”吳勢應答的同時，遞上開孔完成的顱骨。
當顱骨放回江策頭部，中間開孔的位置剛好是腦機接口的區域，隨後陳國強使用鈦釘，把顱進行骨固定住，再以同樣的手法，把頭皮也進行縫合。
“完成了。”
陳國強鬆了口氣道。
話音落下。
手術室的衆人都鬆了口氣。
麻醉醫生也鬆了口氣，這是他爲數不多，沒有玩手機的一次手術，幾乎可以說全神貫注。
“觀察患者有無排斥。”錢丘良並沒有鬆懈。
腦機接口植入不是什麼難事，特別是有A1設備，以及頂尖神經外科醫生的情況下，現在就怕江策會出現排斥反應。
“觀察30分鐘。”
陳國強點頭。
手術室，手術觀察室的所有人都在緊張等待。
30分鐘過去。
沒有任何排斥反應發生。
“患者深度睡眠狀態沒有發生排斥反應，那可以嘗試喚醒了。”錢丘良再次開口。
“先讓他睡兩小時吧，讓身體先熟悉熟悉這個異物。”吳勢擔心快速喚醒會出現狀況，否定了他的喚醒。
“確實，讓他睡一會，也讓身體調整調整。”
陳國強附和。
兩位主刀的都這樣說，錢丘良也自然不可能一意孤行，畢竟手術室外還有人在觀看，他如果至患者安慰於不顧，那他估計就到頭了。
……
轉眼，兩小時過去。
江策迷迷糊糊間，聽見有人在輕聲呼喊他，可他明明記得，自己纔剛上手術檯啊！
由於沒有做過深度睡眠手術，他非常陌生這種感覺，就好像睡覺，眼睛一閉，哎，天亮了，八小時就過去了一樣。
“手…手術做完了？”江策緩慢睜開眼睛，看向周圍的醫生道。
“對，身體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錢丘良連忙詢問。
江策大腦逐漸清醒，他嘗試性地活動手臂，搖了搖頭道：“好像沒什麼不舒服的。”
另一邊。
藥明集團科研團隊。
在江策甦醒以後，腦機實時檢測設備已經讀取到數據，王有鵬也靠近道：“江兄弟，你活動活動四肢，還有日常的眨眼、吸氣和說話，我們需要讀取你的神經元信號，這是需要在植入者清醒狀態下進行的。”
“好。”
江策照做。
他的每一次活動，都被腦機接口完整記錄下來，並實時轉換成計算機語言。
不多時，腦機接口開始介入，江策越活動越覺得，自己全身像是輕盈了不少。
“好像，好像那股沉重感消失了，我手臂不麻了。”
江策話音剛落，王有鵬頓感心中一喜，連忙追問道：“還有呢？還有沒有什麼變化？”
“呼吸也順暢了。”江策深呼吸一口氣後，回答道。
以前的他，四肢活動是帶着麻木感的，就好像是血液被阻斷，突然恢復供血的那種麻木，用更通俗一點的話來說就是，蹲坑蹲久了，站起來的那種麻。
還有就是呼吸，他有時候會突然驟停，需要自己介入呼吸，時不時半夜會被憋醒。
可現在他感覺自己呼吸非常順暢，沒有那種阻隔感，像似水到渠成一般的暢快。
“還有呢？”
王有鵬默默記錄着。
“心臟不疼了。”
“還有呢。”
“肺部好像沒有阻隔了，以前我呼吸需要用一點力，現在好像器官都活過來了。”
“還有沒有？”
“我感覺自己可以跑了。”
“別！”
江策說可以跑的時候，整個手術室的人都慌了。
做過開顱手術的都知道，半年內是不建議劇烈運動的，更別說跑步什麼的了。
錢丘良語重心長，叮囑道：“江小兄弟，你這是大手術，一年內我們都不建議你劇烈運動，先穩定下來，知道了嗎？”
“知道了。”
江策點頭回應。
這時，王有鵬看向錢丘良道：“雖說現在植入者沒有出現異常，但需要每天定時觀察，錢院長，還請你多多上心。”
“這沒問題。”
錢丘良看了眼江策，說出計劃道：“我們會每天檢測江小兄弟的身體狀況，你們放心吧。”
“嗯。”
王有鵬微微頷首。
目前來看，腦機植入一切順利，漸凍症的症狀也有大幅度緩解，但還需要深入觀察，他也不敢掉以輕心。
而在另一邊。
手術觀察室內，魔都各大醫院的院長們集體不淡定了。
“好神奇的腦機接口，它還真能讀取神經元信號，做出糾正和治療，不敢想象！”
“我敢保證，這又是醫學史上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神經病學有實質性進展，這是全球患者的福音，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治老年癡呆、癲狂症、抑鬱症這些神經病症。”
“我覺得有發展空間。”
院長們感慨的同時，把目光看向身旁的陳星，本以爲龍興集團不會和他們醫院有任何合作，沒想到人家一出手就是腦機接口，神經病學的大殺招。
“咳咳。”
這時，九院院長乾咳兩聲，掏出張名片道：“陳總年少有爲，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這是我的個人名片，如果有醫學上面的事情，可以撥打我電話。”
話音剛落，其他院長紛紛不淡定，心中暗罵九院院長不打招呼，自己就毛遂自薦上了。
“今天出門急，沒帶名片，陳總要不我們留個電話，別的不敢說，就醫學上面的事情，我還是有幾分話語權的。”
“陳總，這是我名片。”
“這是我的。”
院長們遞名片的遞名片，留手機號碼的留手機號碼，對此，陳星也沒有拒絕，因爲以後腦機接口進入臨牀醫療可少不了他們助力。
李鴿在一旁完全插不上嘴，只能默默等待。
不過他很清楚，他必須要在第一時間拿下腦機接口項目的代工權，因爲半點不誇張的說，這就是個萬億級別的大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