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就是這樣吧。”玉樹上人點了點頭。“因爲這次的事情，一些門派跟真武館幾乎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也就最近這些年纔好一些。但自此之後，各個門派對於圍剿各處山嶽之上妖物這件事情便不怎麼上心了，真武館也不想損耗自己的實力，誰也不願意管，於是便讓峨眉山這類靈山生生變成了凶地。”
李白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所以問題不在報案人身份上，而是在這起案子的地點上。”
玉樹上人：“沒錯。”
“現在不光是劍南道。”一直在一旁默默聽着的劉開山，這時候終於開口了，“其他道府也一樣，無論是宗門還是真武館，對於境內凶地都心知肚明，但就是誰也不願意去碰。而山中妖物也跟修者之間達成了默契，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出山，但一旦進入山中，無論是誰生死都是它們來管。”
“現在整個大唐，像峨眉山這種凶地多嗎？”李白有些好奇。
“多，而且是越來越多。”劉開山認真地點了點頭，隨後有些無奈道：“現在的大唐表面上雖一片太平，但內裡卻是暗流涌動，如果繼續放任這些凶地存在下去，估計用不了幾十年，等這些妖物越發強大，大唐勢必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朝廷對此不會一無所知吧？”
李白問。
“連我都看得明白的事情，朝廷怎麼可能看不明白？”劉開山無奈地搖了搖頭，“但朝廷現在也無計可施，當初全力保下真武館，便已經是得罪了宗門，現在所能做的也唯有努力的在幾方之間平衡。”
“果然是一團亂麻。”李白搖了搖頭在心裡想道。
不過話雖如此，在聽玉樹上人說了這麼多之後，他反倒是覺得，單論這案子的本身，似乎也並沒有那麼複雜——進入峨眉山，找到孫聞的屍骨。
無非就是進一趟峨眉山這三不管凶地。
“如果我接下這樁案子，最壞的情況是什麼？”
他還是向劉開山跟玉樹上問了一句。
“按照孫仲文夫婦的描述，孫聞的屍首應該是在峨眉山山陰那一面，進入峨眉山山陰之後，你們一旦被發現，面對的將不是單獨哪一隻妖物，而可能是整座山的妖物與鬼物。”
劉開山很是鄭重地道。
跟李白預想中差不多。
“其實就算你們順利解決了這樁案子。”劉開山這時忽然嘆了口氣，“接下來可能也會遭到其他斬妖師的排擠，絕不踏足峨眉山凶地，已經是各個真武館斬妖師約定俗成的一種默契。”
其實劉開山說的這一點，對於斬妖師來說纔是最大的危害。
不過這恰恰是李白最不在乎的一點，所以李白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太白，這件事情，你當真要謹慎考慮。”
見李白似乎有所意動，玉樹上人又提醒了一句。
“劉館主跟上人放心，我肯定會慎重考慮的。”
李白也是表情嚴肅了起來。
兩人又跟李白聊了幾句，這才起身離開返回江油。
青蓮真武館門口。
李白、劉浩然還有羅文昌三人靜靜地站在那裡，直到劉開山跟玉樹上人的身形，徹底消失在門前的山路上。
羅文昌完全沒想到，幾個月前連一名斬妖師都沒有的小小真武館，此刻居然已經開始在爲地階懸賞案子發愁。
“羅大哥，你覺得我們該接這個案子嗎？”
李白頭也沒回地隨意問了一句。
羅文昌愣了愣然後認真道，“只要太白你覺得可以，我會竭盡所能幫助太白你。”
“這樣我們可是會把其他斬妖師給得罪個乾淨。”李白笑了笑轉頭看向羅文昌。
“得罪就得罪了吧。”羅文昌很是不在乎地搖了搖頭，“我當初想回鄉建這真武館，本就是想着方便鄉里。若是真開不下去了，我大不了把他改成私塾，教教相鄰孩童識字讀書。”
李白沒想到羅文昌還有如此豁達的一面。
不過仔細想想，如果不是這種個性，他們幾個也不會在一起相處這麼久。
“絲……這天一到下午，外面就冷得不能待了。”羅文昌縮了縮肩膀，然後笑着看向李白跟劉浩然，“知道你平安回來，丫丫買了好些菜，還專門熬了羊骨湯，我先過去瞧瞧，你跟浩然記得快些到膳堂來。”
“好。”李白也伸了個懶腰，“羅大哥你先去吧，我們馬上就來。”
冬日的山林格外寧靜，偶爾纔會響起幾聲鳥叫。
又靜靜地站在門口發了會呆，李白這纔將頭轉向同樣在發呆的劉浩然，“回去吧。”
“嗯。”劉浩然點了點頭，不過當李白轉過身去時，卻又一把叫住了他，“師父。”
“怎麼了？”李白回頭看了他一眼。
“我……”劉浩然有些猶豫。
“有屁快放！”李白白了他一眼，輕輕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
劉浩然像是在下定某種決心一般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想接下這個案子。”
“理由？”李白轉過身看向劉浩然，神情並沒有劉浩然想象中那般吃驚。
“在遇到師父你之前，孫聞大哥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以前在書院時只有他願意跟我說話，不會笑話我。”劉浩然的聲音越說越小，“在知道他屍骨未寒之後，我就下定決心要成爲斬妖師，一定要幫孫伯伯找回孫大哥的屍骨。”
聽他這麼一說，李白也回想起了劉浩然先前一次一次來青蓮鄉進行斬妖師考測的事情。
“你血飲狂刀練得怎麼樣了？”
李白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出了一個看似不相干的問題。
“第六式尚有欠缺。”
劉浩然心頭滿是疑惑，但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李白滿意地點了點頭，“等你修爲突破煉氣六重，【血飲狂刀】沒有欠缺了，我們就去峨眉。”
“好的，師父。”劉浩然先是點了點頭，繼而一臉愕然道：“師父你答應接下這案子了？！”
“爲什麼不接？”李白笑了笑，隨後把他往屋裡推：“走走走，冷死我們了，喝碗羊骨湯暖暖身子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