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浮沉

牀頭放着的酒瓶沒有半天的時間就空掉了, 蔣明月簡直就像一個犯了酒癮的酒鬼,需要把酒放在自己一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用來讓自己隨時解酒癮。

她現在已經懶得再去拿酒杯, 整瓶的威士忌直接就着瓶口喝, 簡單直接又快速, 只不過這樣的喝法身體自然吃不消, 更何況蔣明月在這幾天裡幾乎沒怎麼吃過東西, 胃部灼燒着疼她就吃止疼片,剛開始是一片,後來是兩片三片, 發展到現在已經需要三片纔會起作用了。

任何不計後果的行爲最後都會自食惡果,原本琳達想着蔣明月心情不好適當喝點酒也沒什麼, 可是當她發現蔣明月根本不是適當而是至死方休的喝法時, 她決定不能再繼續放着不管了。

蔣明月這個人的弱點其實很少, 很多其他人都在乎的要命的東西,例如別人對自己的看法, 又或者是名聲名氣之類的,蔣明月都不怎麼放在心裡,她只在乎她的家人,除此之外也就是她從小一起長大到的好朋友了。

所以琳達現在如果想讓蔣明月在作死的路上稍微回回頭的話,自然也就只能從這幾個人身上下手。

蔣明月的外婆年紀大了, 弟弟又遠在英國, 琳達不希望他們跟着擔心, 於是剩下的最合適的人選, 也就是蔣明月的好朋友程雨桐了。

之前程雨桐失戀的時候蔣明月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陪着, 就差洗澡上廁所也一起了,那麼現在蔣明月有事情的時候, 程雨桐也是責無旁貸。

她在得知消息之後就第一時間趕到了蔣明月的家,當時蔣明月正窩在臥室的窗邊一邊喝酒一邊擺弄着幾個毛絨玩具,有點詭異的畫面,但是程雨桐認得出那些毛絨玩具都是蔣明月小時候她父母買給她的。

心裡發酸的程雨桐跟着難受,蔣明月的臉色很差,不是一般的差而是一看就知道她的身體已經是超負荷的那種差,爲此程雨桐幾乎是立刻就皺起眉,爲了蔣明月竟然這樣不在乎自己的身體。

二話不說的,程雨桐過去直接就將蔣明月的酒瓶給搶了過來,而手上突然就空了的蔣明月也沒生氣,擡起頭來看向程雨桐的時候臉上竟然還帶了點笑意,那雙原本清澈又幹淨的眼睛裡現在已經是佈滿了血絲。

“我傢什麼時候成了商場了,所有人都可以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兩天琳達總會時不時的出現,從不事先和蔣明月打招呼,現在又多出了一個程雨桐。

“我們是關心你,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程雨桐蹲下/身來和蔣明月面對着面,她身上濃重的酒味兒讓程雨桐聞着都幾乎要醉了。

“墮落唄,嘿嘿。”蔣明月倒是有自知之明,甚至還有心情自我調侃的怪笑兩聲,只不過程雨桐卻是絲毫都笑不出來。

“就爲了一個男人,你值得那樣嗎?”程雨桐十分的恨鐵不成鋼。

她曾經也以爲一份愛情值得用委屈自己甚至是放棄一切來維護,可是直到她現在和劉志安分開了她才明白,每個人其實都是獨立的個體,誰離了誰都能活,只不過是時間讓我們習慣了那段關係,不想改變罷了。

確實有點可怕,因爲這種不想改變隨着時間又會慢慢疊加,一個惡性循環,最後圈死的只有我們自己。

所以之前程雨桐纔會想着要勸蔣明月和騰少恆分開,甚至在不斷的嘗試之下讓蔣明月都有點煩她嫌棄她囉嗦了。

程雨桐是真心的想讓蔣明月明白,她不希望她被一段關係給綁架,她那麼漂亮,又那麼聰明,比自己不知道要優秀多少倍,只是現在這段感情讓她有些迷惘了,性格也多少有了些改變,可是程雨桐知道她的本質是永遠都不會變的。

或許現在蔣明月會很傷心,可是說不定慢慢的她就會發現其實切斷錯誤也不失爲一個很好的方法呢?

程雨桐和最開始的琳達想得一樣,他們都把蔣明月現在的狀態當成是因爲她和騰少恆關係的破裂,但只有蔣明月自己清楚,如果事情真的是那樣,她不會這樣痛苦。

她不是自己想留下,她已經決定了要走出這個怪圈,但是騰少恆拉着她,他不準備放過她。

“雨桐,我不想說話,我能不說話嗎?”身上沒有力氣的蔣明月頹廢的靠在身後的牆壁上。

她沒有失去理智,也沒有被酒精腐蝕,她很清醒,她甚至還可以對着程雨桐放低了聲音撒嬌。

她是真的不想說話,她沒辦法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對任何人說起,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張不開嘴去訴說。

不是怕丟人,也不是怕別人擔心,就是不想說,或許從本質上來講,她還是有些不相信騰少恆竟然會這麼殘忍的對待她,他會用她的家人來威脅她,那麼如果蔣明月現在真的堅決要離開他的身邊,他真的會去做那些傷害她家人的事情嗎?

蔣明月不敢想,也不願意去做這個猜測,所以她選擇逃避,用酒精來逃避。

但現在連酒也沒辦法喝了,琳達是對的,程雨桐的話對蔣明月是有一定的影響力的,尤其是當最後程雨桐開始用一種你喝我就陪着你喝,我們一起喝死拉倒的態度來面對她的時候,蔣明月只能投降。

“我去睡覺,我去睡覺總可以了吧?”蔣明月服軟了,她企圖從地上站起身來回到牀上去,可是纔剛一起身腦袋裡就是一陣天旋地轉,讓蔣明月差點栽倒下去,幸好程雨桐及時扶助了她。

“想睡覺可以,但是你要答應我,一會兒睡醒了要吃點東西,我現在就去給你做,我親手做給你,然後再親手餵給你,你就乖乖張嘴就可以了,聽到了嗎?”平時性格柔軟的程雨桐在這時候突然變得無比強勢,她以一種不容否認的姿態來對蔣明月直接下達命令,根本不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

躺到牀上的蔣明月原本以爲她會睡不着,可是事實是她剛剛沾到枕頭就很快睡了過去,而且還睡得很沉很熟,連個夢都沒做。

這一覺一直到晚上十點多蔣明月才慢慢轉醒,剛剛睜開眼睛的她面對的是一片黑暗,這讓她有點想要嘆氣,可是剛有點動作,臥室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了,程雨桐走了進來,蔣明月看着帶來了光亮的她不自覺的揚了一絲笑容。

“你怎麼就知道我會在這個時候醒呢?”蔣明月的聲音很啞,有這兩天酒精的功勞也有剛剛睡醒的原因。

她很想喝水,然後程雨桐就剛剛好遞給了她一杯水:“我能掐會算唄,好了,現在去洗把臉吧,然後我們下樓去吃飯。”

程雨桐沒有多做解釋,只一句玩笑便帶過了她幾乎十幾二十分鐘就要進門來看一看的擔心情緒,另外一方面還要顧着樓下的粥。

就像當初程雨桐剛剛經歷男朋友的背叛時蔣明月的陪伴一樣,她們因爲了解彼此,所以總是能知道對方最需要的是什麼,而這種來自友情的溫暖是真的能給人帶來力量,一種平時或許沒辦法體會到的力量。

蔣明月聽了程雨桐的話,她去浴室好好的洗了一把臉,看着鏡子中臉色蒼白頹敗,有些陌生的自己,蔣明月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容。

她小心維持了七年的關係,幾天之內就分崩離析了,那個曾經救她於水火的人,現在又親手將她推下了另一個高聳陡峭的山崖。

只是奇妙的是,儘管如此蔣明月依舊相信着,就在幾天的墮落和沉淪的消極之後,就算不想承認但蔣明月也不得不承認,她還是相信着騰少恆。

七年以來,他對她的好不會都是假的,他的心也是肉做的,就算沒有愛情,但至少也有陪伴了七年的感情,就算是隻寵物,在緣分盡了的時候,也不會忍心去真的傷害的。

鏡子中的蔣明月眼神中慢慢出現了一絲殘忍,那是對她自己的。

程雨桐做的粥很一般,比起蔣明月家傭人做的簡直差遠了,但是做的人不同終究還是有差別的,就好像現在蔣明月喝着程雨桐所做的粥,儘管口味沒有那麼精緻完美,但是衝着程雨桐的那份心,蔣明月也要多吃一些。

在整個吃飯的過程中程雨桐一直都在監督着蔣明月,大有一旦發現蔣明月不好好吃飯她就立刻動手親自喂她的意思,反倒是她自己都沒怎麼吃。

“準備一下我們出去旅行吧,不是計劃好幾次了嘛,只是因爲你之前實在太忙了,這一次正好有機會,我們出去玩吧。”蔣明月睡覺的時候程雨桐就在想,要怎麼做才能讓蔣明月振作起來,而出去旅行無疑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換換地方也能換個心情。

程雨桐的提議很好,可是聽聞的蔣明月卻是半天都沒說話,她始終低着頭嘴角邊帶着笑,只是那笑容中有着滿滿無奈,一直到程雨桐忍不住又追問了一次的時候,她才終於擡起頭,語氣清清淡淡的讓人聽不出情緒:“我纔剛剛擺脫酒鬼的身份吃了點東西你就要帶我出國,還真不怕累着我,你也知道我之前很忙,藉着這個機會休息一下不是更好嗎?”

蔣明月也是言之有理,更何況她本人不想出去程雨桐也不能強迫着她,只好放棄出門的想法改爲留在她家裡貼身照顧她,就像她上次照顧自己時那樣,二十四小時不離身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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