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白……烏丸先生,真的很抱歉……”
離開學校,公園的長椅上,宮野艾蓮娜坐在一側,低着頭,臉上寫滿了歉意。
而在長椅的另一側,白河清則是擡手按了按眉心,神情中有着習以爲常的疲憊。
在他們前方不遠處的花壇邊上,洋子和宮野明美已經開始做功課了,那兩孩子雖然互相不認識,但性格上似乎也不排斥。
長椅上,見白河清沒有迴應,宮野艾蓮娜於是又繼續說道:
“在校門口看到您的時候,我很好奇您的孩子會是什麼樣的,可因爲之前的事情,我又擔心如果上前打招呼的話,您可能會刻意迴避我,所以才悄悄躲了起來,然後又擅自偷聽了那些……真的非常抱歉。”
她在性格上確實有些軟弱,就比如這件事情,白河清也想不明白她到底爲什麼要道歉……
不,現在也不是糾結這點的時候……
“宮野醫生,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
睜開眼,白河清看向宮野艾蓮娜,直言不諱地開口道:
“從剛纔到現在,我一直都在考慮,究竟要不要現在就把你殺了。”
這是絕對的實話。
隨着洋子的那一聲“白河”,白河清有着相當大的把握,眼前這個女人很可能已經意識到了他的真實身份。
因爲這其實根本就不難猜。
紫色瞳孔,相同的姓氏,幾乎沒有差別的體型,以及雖然戴着口罩,但也隱約能感覺到相似的容貌。
宮野艾蓮娜此前之所以沒有這方面的懷疑,純粹是因爲陷入了思維盲區,這也是白河清一直用來僞裝的地方。
畢竟在所有普通大衆的眼中,白河清這個角色和烏丸家之間是沒有任何關係的,就算有,那也是隻有少部分政界人士才知道的敵對關係,源自鳩山家和烏丸家的敵對。
沒有任何人會想過,警視廳的白河警視長竟然會用一場假死,讓自己從鳩山家“跳槽”到烏丸家。
這種事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也毫無邏輯……至少在外人看來是這樣。
你圖什麼啊?放着好好的鳩山家繼承人不當,跑去給烏丸蓮耶當下屬?這不是純純有病嗎?
至少在明面上是這樣。
因此,在這之前,哪怕宮野艾蓮娜已經懷疑了白河清的身份,她也完全沒有將白河清,往那位前段時間才因公殉職的白河警視長身上套。
直到,剛剛洋子喊出了那一聲白河。
當然這件事也不能怪洋子,因爲其實正常情況下,洋子這麼喊他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畢竟現實世界和小說不同,大家都是很忙的,各自有各自的生活,白河這個姓氏並不少見,白河警視長也並不是什麼必須要每一個人都牢牢記住的人物。
洋子的那一聲喊,先不說不會有什麼人會刻意多麼注意,就算有好奇看過來的,頂多也只會在心裡感嘆一句……
“啊,那個人長得和白河警視長有點像啊,而且也姓白河,這是角色扮演嗎?真的是好神奇呢……”
而不會是……
“什麼?!那個人也叫白河?他也有紫色瞳孔?難道、難道他就是白河警視長?難道白河警視長當初並沒有死?!不行!我要去調查他!我要去探知真相!”
前者是正常人的思維,而後者顯然是腦子不正常的。
尤其是在官方明確表示白河清已經死亡的情況下,除非出現了某種極爲明顯的異常,否則不會有民衆刻意去懷疑真僞。
正是基於這些,再加上一點點的溺愛,白河清從未有過要刻意糾正洋子對他的稱呼的想法。
直到撞見了宮野艾蓮娜。這個女人之前就已經懷疑了他的身份,以她的敏銳,被洋子暴露出來的“白河”這個姓氏,恐怕已經足夠她推敲出白河清的身份了……
白河清現在是很認真地在想,要不要殺她的這件事。
只要拿定主意,他是可以毫不猶豫就動手的。
只是,有人好像不太相信這一點……
“我想,烏丸先生您是不會這麼做的。”
面對白河清的死亡威脅,宮野艾蓮娜並沒有表現出害怕的情緒,她依然如之前那般,用一副有些內向的態度面對他。
“爲什麼?”白河清好奇地看着說出這句話的她。
難道他看起來很像是那種不會殺人的人?
“因爲以烏丸先生您以前的經歷……您並不是那種人……”
顯然,宮野艾蓮娜確實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否則她不可能說出這種話。
畢竟是常住東京的人,對於白河警視長過去的事蹟,宮野艾蓮娜顯然是有了解的,而這恐怕也是她得出這個結論的依據。
“宮野醫生。”
白河清聞言,搖頭輕笑。
“過去的經歷代表不了什麼,伱並不瞭解我真正的性格,也不知道我改名換姓的原因,一旦我的身份暴露出去,對我而言事情會變得相當麻煩。
沒有認真地對待你,這是我的失誤,從剛纔到現在,我思考了很久,雖然錯不在你,但非常抱歉,我還是決定將這個失誤用最穩妥的方法彌補。”
說着,白河清已經拿出了隨時帶在身上的手槍,他口中“穩妥”的意思不言而喻。
此時的公園裡很是冷清,並沒有行人,因此他倒也不用擔心這一舉動被人看見。
“如果是因爲這個原因的話,那烏丸先生您就更不應該擔心了。”
然而,即使是白河清的這一舉動,宮野艾蓮娜也絲毫沒有任何恐懼的表現,她反而一掃剛剛的歉意和怕生,轉過頭,認真地看着白河清,說道:
“因爲,我並沒有想過要將您的身份暴露出去,也沒有任何想要以此作爲把柄威脅您的想法。”
“宮野醫生,你認爲我會就這樣相信你的這些話?”
“您會的,因爲您的內心也存在着類似傾向的想法。
烏丸先生,如果您真的想要殺我,您早就已經動手了,根本沒必要等到現在。
我不否認您內心對此的決心,如果我不知好歹,您必然不會猶豫,可眼下你既然願意和我說這麼多,這不就是在表示,您心裡並沒有必須要殺死我的想法,至少現在,你是願意給我這個活下去的機會的,不是嗎?”
所以才說……可能是內向的人天生就敏感嗎?
這個女人是真的敏銳,而且聰明。
“既然如此,我希望您可以誠實地將這個機會交給我,讓我證明,我並沒有任何想要害您的意思,相反,我想救您。”
那一天,白河清遇到了一個很奇怪的女人,她說她想救他。
事實上,這個女人確實是一位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