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你還愣着做什麼?”林秋一落地便聽到了米莉亞急促的聲音。?火然?文.?`o?r?g
門連接的位置十分怪異,正好停在了木屋之後,因此兩人的對話也清晰可辨。
此刻天色已暗,雪狼村內卻一片寂靜,與清晨時的喧鬧大相徑庭。遠處依稀能看到手舉火把的冒險者驅趕木車向村外行駛而去。
“冒險者們都在等你,這已經是最後一批人了!”見軟榻上的老人對自己的話無動於衷,米莉亞不由提高了聲音。
“你隨他們離開吧。”
先知依舊保持着閉目養神狀,對她說道。
正午時,她將占卜的內容告訴了加爾德村長,在村長的號召下,村裡人有條不紊地整理好各自的東西,駕着木車躲向了村子附近臨時的避難所,在艾麗莎的幫助下,成功爲他們清掃了道路上的阻礙。
現在駐紮在村口的已是最後一批車隊。
“你在說什麼啊婆婆!難道你想讓先知的力量斷代麼?”
如果前代先知在將力量通過儀式傳承給繼承者前死去,那麼先知的力量便會消失這是先祖們留下的戒訓,只有馭狼之術與預言之術相輔相成,才能保護整個村子遠離魔物的威脅。
雖然米莉亞一點都不想留在這個村子,但她卻並不希望村子毀滅。
“你不是想一直離開村子麼?這是你最好的機會。”先知的眼睛眯開一條縫。
先知的力量斷代,即是村子保全了下來,村民們也沒有理由再將米莉亞束縛在這片土地上了。
“我能體會你的心情,米莉亞。”
先知從軟塌上下來,緩緩走向放着一柄權杖的木架。權杖是每一代先知的象徵,它由初代先知製作,並流傳至今。所有人都認爲它有着特殊的力量,是先知力量的來源,然而只有代先知才知道,它只不過是一個做工稍微精細一些的權杖。
它唯一的用途,是作爲村民們信仰的源泉,只要先知存在一天,他們就堅信雪狼村不會毀滅。
對雪狼村的人們而言,它是來自初代先知的祝福,但對先知來說確是詛咒只要權杖存在一天,她們身上的悲劇就會永遠輪迴下去。現在的米莉亞,和成爲先知前的自己一模一樣,是一個被信仰束縛於這片土地上的傀儡。
不同的是,這個習俗流傳到了她這一代,終於有了改變的可能。
艾麗莎許諾她如果雪狼村被毀了,就將村民們接濟去帝都。
“但是先知的身份要遠比你想象中困難得多了,你以爲傳承者就能被稱爲先知?大錯特錯……”先知拿起權杖,將其遞到米莉亞手中。
米莉亞下意識地接過它。
權杖比她想象中輕了不少,杖柄發冷,全然與傳說中溫潤如玉的描述不符。
看見米莉亞失望與疑惑並存的表情,先知忽然笑了起來:“傳承已經完成了,這下你可以放心地離開了吧?”
“騙……騙人!”
按照村裡的習俗,先知的傳承儀式長達一天一夜,前代先知會通過這柄權杖將自己的力量傳給繼任者,而在儀式結束後,前代先知便會力竭而亡。
先知的做法完全顛覆了米莉亞的認知。
“這就是代先知傳承的真相。”
任何人不得在傳承儀式的過程中打擾儀式這也是村裡的鐵律。
也只有如此,才能讓這個長達數百年的謊言維持下去。
“成爲先知的資質你早已具備,現在傳承儀式也完成了。但是,你離真正的先知還差得遠呢,等你有一天真正明白了先知的意義,才能配得上這個沉重的稱號……而在那之前,你只能算一個稍微會了一點預言術皮毛的小鬼!”
米莉亞頭腦一片空白,她茫然地被是老人推出屋去。當她緩過神來時,先知已經關上了門。
“沒時間了,米莉亞。”候在門外的杜隆塔拽起她的手。
米莉亞凝視着手中的權杖,任由對方拉着自己跑向村口的冒險者營地。
他大概聽到了屋內的對話,也知道先知是鐵了心要留在村裡。然而占卜中浩劫迫在眉睫,冒險者們隨時可能動身,他們已經沒時間再勸說這位執拗的老人了。
先知扒在窗前,目送兩人的身影遠去。
“拋棄自己的一切,將整個村子揹負在身上的人,才能被稱之爲先知……婆婆你的意思大概是這樣的吧。”
窗外忽然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我還在想你究竟要藏到什麼時候呢。”老人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不過關上窗戶的動作倒是停了下來。
“連我偷聽都能預言到麼?”林秋嘖嘖稱奇,這種未卜先知的能力恐怕和聖女有的一拼了:“這麼稀有的能力斷代的話,豈不是太可惜了?”
“如果雪狼村不復存在,先知的身份也就失去意義了……更何況帝都不是還有一位更稱職的‘先知’麼那一位纔是既能預言災禍,又能解決災禍的守護者啊。”
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半晌。
“再不跟上車隊的話可就來不及了。”先知提醒林秋。
村口的冒險者看見跑向他們的杜隆塔與米莉亞,紛紛從營火旁站了起來,爲首的人吆喝一聲,其餘人也整理好行囊緊隨其後。
“……看來你在教導孩子的方面並不在行啊,像她那種想要成爲寶藏獵人的孩子,如果不把話點明,搞不好過上幾天就全都忘記了。”
先知順着他的話說道:“那就拜託你了。”
事實上只要他們融入了帝都,先知也再無存在的必要了。無論米莉亞能否理解她的話,都已經不再重要了,所以她無須多言,更不用將先知的負擔壓在米莉亞身上。
“太麻煩了,這種大道理還是你自己親口告訴她吧。”
林秋毫不猶豫地拒絕對方:“報酬我確實拿到了,所以現在是時候履行承諾了。”
先知愣了愣,才說道:“我建議你還是逃跑爲妙,那個人不是你能抗衡的。”
“啊?”林秋挽起袖子,整了整腰間的深海,體內的刻痕力在這一刻沸騰了起來。
他故作不解地否認道:“別自作多情了,我只是去拿落在村長家的鏟子。”
說罷,便頭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
“一會如果與我同行的女騎士來了的話,你就這麼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