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林秋的速度,只要他循聲追去,脫離這些迷煙後,他有很大概率能追上夜鶯。但他沒有這麼做,因爲他有些相信了夜鶯的話——這件事似乎要遠比他想象複雜,這次交談他也並非一無所獲,他產生了一個全新的想法。
一直以來他都認爲混沌教和刺殺莉雅的事脫離不了關係,但如果混沌教和試圖刺殺莉雅以及擄走露娜的是兩撥人,之前很多說不通的地方就能理清了。不是混沌教的目的和他的行爲對不上號,而是策劃者另有其人。
林秋甚至懷疑對方的目標根本不是莉雅,而是借刺殺之事轉移所有人的視線,從而在他們最疏於防範時綁走露娜。
“裡面的客人,您沒事吧!”打手的敲門聲打斷了林秋的思緒。
雖然他們在粉色珍妮見過了不少大場面,但弄得整個二層都是迷霧的還是頭一遭——這個客人該不會是在玩什麼不成熟的play時把房子弄着火了吧?出於這樣的猜想,他們即使知道這很可能饒了客人的興致,也不得不這麼做。
客人大發雷霆也總比粉色珍妮失火而他們統統被老闆解僱要好多了。
“哦,我沒事。”林秋大聲迴應,他差點忘了這濃濃的煙霧了,好在夜鶯只是爲了掩護她自己逃走,並沒有弄出毒煙或者爆炸之類的動靜來。
然後他超越常人的聽力就捕捉到了門口打手們嘀嘀咕咕的交談聲。
“我早就說了,夜鶯那個女人不可能和客人搞在一起的!”
“這下客人又要投訴了!”
“她帶人上來準沒好事!”
兩人全神貫注地投入抱怨之中,並且自認爲聲音很小地在門口說個不停。這顯然不是他們第一次遇到“變故”了,老實說,夜鶯弄出什麼花樣來他們都不會太過驚訝——前提是別把房子給燒了。
緊接着門就開了,林秋看見其中一位離門比較近的打手嚇得連頭髮都豎起來了。
“不……不好意思!”滿臉橫肉的打手難免尷尬,他深刻地意識到自己剛纔的行爲有多蠢了。
就這膽量當什麼護衛,還是回家賣紅薯比較安全。
林秋似乎還沒從之前和夜鶯的博弈中緩過來,他並沒有說出心中的實際想法,問道:“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是麼?”
“是的。”
但不得不說,眼前的少年是幸運的。在過去的一個月裡,他們收到了不下六次來自貴族和商人憤怒的投訴,其中有被晾在房間等了整整一個晚上的,也有脫光了衣服四肢被捆在牀上被女僕發現的,運氣好一點的,則是中了夜鶯的迷魂藥睡了一個晚上。
像林秋這樣毫髮無損,耗能保持清醒跑出門來的人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爲什麼你們的老闆不解僱她?”林秋有些吃驚。
“因爲她根本就不是這裡的女郎啊,而且那女人好像和老闆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每次被投訴後,老闆都會想辦法平息憤怒的客人,卻不處理那個女人——客人,您還年輕,我勸你別去招惹那個麻煩的女人。”
“而且我還聽說……”
另道:“夜鶯的身份很不簡單。有一次一個投訴的商人不肯原諒他,非要讓夜鶯陪自己一個晚上……然後第二天他就消失了,從此沒人再見過他!你說,她的身份該不會是刺客吧?”
兩個打手似乎並不知道寂靜玫瑰,但他們嚼舌根子的時候竟然歪打正着地猜到了夜鶯的身份,這話要是被她知道了該作何感想。打手也樂於和林秋說說粉色珍妮的流言蜚語,平日來他們這的大多都是顯赫之輩,那些人都恨不得把鼻孔擡到天上,像林秋這種主動找他們攀談的客人還是頭一個。
作爲打手,他們的職責是維護粉色珍妮的安全,然而在百分之九十九的情況下,他們都處於閒的沒事幹的狀態,以前還有一些想不開的平民,現在連想不開的平民都沒了。
“發生什麼了!?”
正當林秋打算離開將自己的發現與猜想告訴柯麗雅時,提着褲子從對面房間衝出來青年充分說明了什麼叫人間處處有驚喜。
懷特-海沃格,這位青年總是能在最不該他出現的場合出現。
濃霧似乎打擾了他的“雅興”,而跟着他一同從房間裡衝出來的則是另一位關鍵性人物——理查德王子,至於他們身後濃妝豔抹的女郎,林秋就不認識了。林秋一眼認出了兩人,而兩人也一眼認出了林秋。
因爲深海實在太具標誌性了。
“提爾同學,我有個大膽的想法。”理查德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即將面對的命運,他見到林秋後,熱情地上前幾步:“我從懷特那裡聽說了莉雅女皇的爲政思路,受益良多,你快幫我參考一下……”
然後理查德腦袋就被摁進地板裡了。
林秋拍了拍手,危險的目標轉移到懷特-海沃格身上。海沃格從理查德那裡聽了不少有關林秋的傳奇經歷,對他的畏懼不是一星半點,林秋這一瞪頓時把他嚇得半死——他知道理查德可是貴爲帝都的王子,而這傢伙竟然當着所有人的面把王子的頭摁進了地板!
林秋連王子的面都不給,就更不會估計邊陲王國的某個貴族了。
在女皇遭遇刺客的威脅,疑似菲尼克斯擬態的少女下落不明,還有寂靜玫瑰與未知貴族糾纏其中,用“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形容也不爲過了,然而就在此時,理查德王子選擇了逛妓院。
兩人身後的女郎面色慘淡,大氣都不敢出一下——這個一定是某位了不得的大人物,連她的老顧客懷特都被對方嚇得不輕。
“等……等一下。”懷特手忙腳亂,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再說些什麼,下一個以頭搶地的估計就是他自己了。
而在這種危急關頭,挺身而出的依舊是理查德。事實上他在小石子這類潛在威脅的鍛鍊下早就習慣了以頭搶地的傷害,他爬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提爾同學,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們是追查兇手纔來到這裡的。”
“追查什麼兇手?”林秋知道理查德一般不會在這種問題上騙人。
“我們在內城發現了一個可疑的人,一路跟着他纔來到了這裡。”
一旁的懷特不住點頭,證明理查德所言非虛。
“他人呢?”
理查德想了想,在進入那間充滿奇異薰香的屋子後,他有很長一段時間處於『我是誰,我怎麼在這』的狀態裡。他體內沒有刻痕力,薰香自然而然地對他造成了影響,如果不是突然瀰漫開的濃霧,他恐怕還要在恍惚中度過整整一個晚上。
“我想起來。”他恍然大悟:“在那之後,我們遭到了這位女郎的阻撓!”
理查德望着女郎波濤洶涌的胸部,認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