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琳好似有些怕他,聽他很不滿意的語氣,立即就將今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
誰知對方聽完,立即就陰沉着聲音訓斥道:“誰讓你擅自行動的,真是愚蠢,你知不知道這是打草驚蛇,你到底有沒有腦子?”
“我,我……”波琳在外人面前強勢,然而在電話那端的人的厲喝聲中,硬是結結巴巴了半天也不敢發出聲音,最後,只能很沒底氣的辯解了一聲,“我哪知道她有槍……”
“行了行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男子顯然失去了耐心,口氣很是生硬,半晌,突然急聲問道:“你說毛老大一羣人現在還在醫院?”
波琳一愣,“是啊,他受了傷,現在……”
“趕緊給他們一筆錢,讓他們消失在意大利,走的越遠越好,儘快,不要留下一絲痕跡。”他的聲音有些急迫,句句冰冷的透過話筒傳遞過大西洋彼岸。
波琳皺了皺眉,起先還不明白,然而下一秒,她立即就想通了某些事情,跌聲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會盡快處理好的。”該死的,她倒是忘了,毛老大任務失敗,已經暴露了目標,而且還砍傷了沈競康。雖然沈氏的手未必伸到意大利這邊來,然而沈氏的少爺受傷,他若要追究,那麼毛老大一行人必定會被揪出來,那麼倒時她也暴露了。
況且她現在還不知道沈競康的傷勢如何了,要是過於嚴重,那沈氏就真的不會善罷甘休了。該死的毛老大,讓他重點對付貝冰榆而已,卻砍傷了沈競康,沒用的東西。
越想,波琳越覺得心驚。連忙掛了手機匆匆忙忙的上樓,“艾米麗,給我拿衣服,快點。”
艾米麗忙跑上了樓,無視房內正一臉悠閒的坐在沙發上的清瘦秀氣的男人,只在波琳的衣櫃裡一陣搜索。
波琳只來得及換好衣服,蓬鬆的金髮還略帶着溼氣她都沒有去整理,急匆匆的就出了門,停在庭院裡的紅色跑車立即像是離弦的箭一般,飛快的往醫院趕去。
艾米麗見她走遠了,終於鬆了一口氣,進客廳將幾張翻倒的椅子扶了起來。然而毛毯上的一張白色的卡片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剛纔波琳從包包裡拿錢時不小心帶出來的,是一張小小的長方形的中文名片。艾米麗並不認識中文,研究了半晌也沒能看明白,本是打算將名片放回到桌子上,然而伸出的手卻停在了一般,最後,鬼使神差的將名片放入了自己身前的衣兜裡。
二樓的男子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的動作,最後,什麼都沒有說,腳步清閒的回房。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波琳急切的趕到醫院,將今晚的爛攤子收拾乾淨。而此刻的官子青,卻站在成排的別墅羣前面,微微錯愕的張大了嘴。
他爸爸,住在這裡?
門口站着兩個面無表情的黑衣人,帶着黑色的墨鏡,腰間鼓鼓的,一看就是藏着某種致命的武器的樣子。官子青嚥了咽口水,第一次真實的感受到原來黑手黨竟然可以這麼囂張,根本就是公然的昭示着他們現如今的具體位置,如果不是他們太膽大,就只能說明他們根本就不怕死。
“你是什麼人?”一看到有陌生人靠近,左邊的黑衣人便面色冰冷的問道,身上的肌肉瞬間緊繃,完全戒備的模樣。
“你好,我找……貝偉明。”官子青上前一步,抿着脣瓣輕聲回答。
那人愣了一下,顯然來這邊找貝偉明的人,幾乎沒有,隱藏着黑色墨鏡的雙瞳,開始仔仔細細的打量起了官子青,“你是他什麼人?”
“我是……”官子青本來想說自己是他兒子,隨即想到貝冰榆說過,整個幫會的人都除了關係較好的幾人,沒人知道貝偉明有個兒子,而且已經二十多歲的年紀了。倒不是貝偉明不想說,不想否認自己兒子的存在,如果可以,他更想宣告所有的人,他貝偉明有一個值得他驕傲的兒子。
可是他不能說,他怕給他帶去危險,畢竟,他所處的位置是一團渾水,越攪越深的渾水,而他不希望兒子參與進來。
官子青想着,自然而然的住了口,反而從口袋當中摸出一個略顯皺褶的小星星。
那兩個黑衣人見狀,彼此對視了一眼,接過他手裡的星星,仔細的研究了起來,直至看到那個很小的蓋章後,兩人才再次看向官子青。
“小少爺讓你來的?”在整個幫會裡,顯然航航的這種小手段,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官子青立即點了點頭,終於信服了航航的話,問道:“我現在可以見……貝偉明瞭嗎?”
兩個黑衣人又對視了一眼,隨即雙雙讓開身子,讓他走了進去,隨即右邊的黑衣人又走到他前面,聲音冰冷,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走起路來甚至連起伏都沒有,很是規範,“跟着我走,我帶你去見他。”
官子青點頭,跟着那人走進其中一棟別墅,別墅內燈火通明的,似乎裡面的主人並沒有睡覺的打算。官子青看了看時間,眉心微微的擰着,都這麼晚了,還要忙嗎?
也在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來的不是時候,這三更半夜的,實在不適合將人吵醒。只是他實在是太想見到自己失散多年的爸爸了,那種迫不及待的心情只有他自己清楚。
黑衣人讓他站在門外等着,自己走了進去,沒一會兒,又穩步走了出來,“貝老先生讓你進去。”
官子青手指倏忽握緊,心跳突然亂了規律,上下跳動的厲害。他的爸爸,此刻就在離他不過百米的地方,十多年沒見了,不知道再見又是一番怎樣的情景。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官子青這才一步一步沉重的朝着黑衣人指的那扇門。
大門敞開,偌大的房間像是刻意打造似的,明明是他一個人住,偏巧卻有兩個房間那麼大的空間。一個孤獨的瞎眼老人站在其中,竟是說不出的蒼涼。
聽到聲音,貝偉明這才緩緩的轉過身來,身上依舊穿着一身正裝,顯然還沒有要沐浴睡覺的打算。那雙空洞的雙眼毫無聚焦的朝着前方看去。
官子青在見到他的那一霎那,身子不可抑制的劇烈顫抖了起來,眼角的淚毫無預警的就這樣往下落,顆顆都如晶瑩的珠子一樣,滑下棱角分明的臉,順着下巴一直滴落到了地上。
貝偉明眼睛雖然是瞎着,然而耳朵卻靈敏了很多,聽到細微的瑣碎的聲音,卻不見來人說話,眉心便有些不滿的皺了起來,只能自己率先開口問:“是航航讓你來找我的嗎?他已經到了是嗎?他……”
“爸。”官子青三兩步走到他跟前,雙膝一彎,‘砰’的一聲骨頭撞地的聲音傳來,他什麼都不管,就這樣直直的跪在他的跟前,泣不成聲,“爸,我是子青,爸……”
貝偉明震驚倒退了一步,微顫顫的扶着身邊的桌子才能勉強站穩,跟前的聲音他在電話裡聽了無數次,沒錯,就是他,就是他的兒子,貝子青。
“子,你是子青?”貝偉明忙伸手,手足無措的去摸他,感覺到他矮了一截後,忙用力的將他扶了起來,“你別跪,跪着做什麼,子青,子青,真的是你,你也來了,好,真好。 ”
他的一句話明顯的亂了,心思飄搖,哪裡還是半點沉穩。
官子青一看到他灰白的空洞的眼睛,就感覺像是有一股結實的繩索在勒住他的脖子似的,讓他呼氣吸氣都要拼命的大口的來。
“爸,你……還好嗎?”他扶着他到一邊的牀上坐着,細心的收好他手上的盲人柺杖。
貝偉明不斷的點頭,神情略想激動,卻又像是耽擱兒子的回話似的,趕緊的說道:“好,好,你來意大利,我就什麼都好。對了,你怎麼也來了,冰榆也沒同我說過呀。”
他甚至一度感覺到很是失望,畢竟多年沒有見過兒子,他很是想念,想着這次大家都來意大利,他是不是也有可能跟着他一塊來的,然而,他又怕他來了,看到自己的模樣,想到自己的一雙眼睛,既然看不到,又何必讓他來呢。
因此這兩天,他一直處於自我矛盾和失望當中,愣是睡不着,尤其是今天,知道貝冰榆他們已經到達意大利,心情便也跟着時上時下,到現在了,也是丁點睡意都沒有。
“表姐說要給你一個驚喜,所以便讓我直接來了。”官子青笑了笑,即便多年沒見,他依舊覺得跟貝偉明之間沒有絲毫生疏。他依舊是小時候將他背在背上玩飛機的男人,依舊是牽着他的小手到處串門散步的男人。其實很多事情,都沒有變,唯一變的,只是他長大了,而他……老了,那將他托起來舉過頭頂的健碩身子也跟着微微扭曲,果然是歲月不饒人啊。
父子相見重逢,總是有說不完的話的。曾經的回憶更是如同潮水一樣在兩人的腦海中成型,一遍一遍的重複着,貝偉明由一開始的激動到最後的慢慢平靜,直至最後的聲音都變得微微暗啞。那雙依舊透着強筋的雙手不斷的摸索着官子青的臉,那種真實的感受到兒子就在身邊的心情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兩個人在瞭解彼此的現狀當中,不知不覺幾個小時便悄然而去了。官子青看着窗外大亮的天色,有些苦澀的搖搖頭,他多次勸貝偉明去休息,即使是眯一下也好過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的休息的好啊。
然而貝貝偉明一整夜都處於臨近的緊繃狀態,感受到官子青侃侃而談的模樣。
驀然,貝偉明的眸子陡然一縮,瞳孔緊繃了一下,隨即有些急迫的問道:“你說什麼,航航的……爹地也在,那個默三少?”
官子青看了他有些不正常的神色,猶豫的點頭道:“是……是的。明後兩天,就會和航航一同來的。”
窗外的天已經隨着溫度慢慢的升高,貝偉明的嘴角冷硬的抿着,聽着官子青對黎默恆的描述,那嘴角的弧度越來越直,一絲絲的弧度都找不出來了。
良久,貝偉明纔像是終於肯放過他一樣,臉色微微疲累,被他攙扶着上了牀。
官子青走出別墅大門的時候,天氣已經大亮。一夜沒睡的痕跡在他面前異常明顯,再加上本就做了那麼久的飛機,此刻甚至想着自己陪在貝偉明身上,一塊狠狠的睡一覺。
然而過來半晌,他略略無奈的搖搖頭,拿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等到對方接起來後,才低低的開口說道:“三少,我爸爸要見你……對,今天晚上,地址航航知道,就在他的住所……恩,我見到了,他過得不錯……三少,我爸爸對你似乎有偏見,可能會爲難你,你做好心理準備……”
掛斷電話,管子器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剛打算轉身的時候,昨晚的黑衣人再次走到他身邊,對他的態度明顯好了不少,“貝先生讓我們準備了你的房間,請跟我來。”
官子青再看了一眼亮晃晃的日頭,什麼都沒有說,跟着黑衣人走上的二樓。
……
貝冰榆睡得很沉,昨晚折騰了大半夜,時差還需要調整,神經還是緊繃的。因此應家多將大家集合的時候,她依舊睡得雲深不知處。應家多本就對她採取放羊式的方法,更何況如今是在意大利,是貝丫頭的地盤,他可不敢去打擾他睡覺。更何況第一天,本來也只是給大家調時差,放鬆心情的,活動還要等到第二天。t7sh。
樑以素一等散會,就直接衝進了貝冰榆的房門,見她睡得沉,臉上的表情就有些難看。她也沒去叫醒她,卻又不甘心,扯過一邊的椅子重重的一放,凳腳撞擊地面發出尖銳的聲音,吱嘎直響。
貝冰榆眉心擰了擰,微眯着眼看向牀邊重重坐下的女人,揉了揉額頭,哀嘆了一聲:“素素,你幹嘛?”其實她一進來她就醒過來了,只是她還是抱着一絲僥倖的心裡,想着她看到自己還在睡覺,看到自己那麼美的睡姿,不會忍心吵醒她,讓她再睡個回籠覺的,看來她想錯了,真悲慘吶。
“我幹嘛?哼。”樑以素又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她,冷哼一聲,惡狠狠的,“你昨晚上是不是和沈競康出去了?”
黑子上明。貝冰榆翻了個身,再翻了個白眼,淺淺的點了點頭。
“你還好意思點頭,是你要航航想方設法的把我拉來意大利的,也是你說在意大利有你罩着我隨便怎麼樣都行。可是昨晚上呢,纔剛進酒店,你就和男人約會去了。而且還偏偏和沈競康,你說你跟我三表哥出去了我沒意見,你可是我三表嫂啊,竟然三更半夜和別的男人出去。”樑以素覺得她簡直罪大惡極,她今天一大早就看到沈競康臉色明媚,顯然昨夜和貝冰榆相處的非常愉快。
貝冰榆斜着眼睛看她,挑了挑耳朵,第一次覺得原來樑以素有向人家老媽進化的趨勢。“我說素素,我只是和沈競康出去而已,你這麼激動,是不是看上沈競康了?”
“不要轉移話題。”樑以素怒。
貝冰榆垂首,好,這個女人變精明瞭。
“你和沈競康到底去哪裡了?”樑以素見她垂首,以爲她心虛了,忙接着追問。
貝冰榆正想回答,牀頭的手機便響了起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竟是傑森,她知道可能昨晚的事情有點眉目了,表情一斂,忙接了起來。
“喂。”她看了一眼樑以素,轉身進了衛生間。
樑以素還想跟上去,衛生間的門卻怦然一聲闔上了,她前進的身子差點栽下。貝冰榆的樣子,明顯是不想讓她聽到的,其實她也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剛剛看到她那樣嚴肅的表情,她也知道這是正事,腳步微微擰了擰,跺了一聲,樑以素氣惱的轉身離開她的房間了。
衛生間的隔音效果其實並不好,貝冰榆一進門也並沒有說話,直到聽到門外的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才淺淺的呼出一口氣,聲音冷靜低沉的問道:“傑森,怎麼樣?”
“吉姆晚了一步,那些人已經離開了意大利,現在還沒查出到底是誰指使的。”傑森說這話的語氣,很陰森。
貝冰榆微微點頭,深幽的眸子折射出銳利的光。這人到底是誰?是單單針對她的仇人?還是知道她跟黑手黨的身份,想要對付她?
不對,要是真的知道她和黑手黨的身份,不會派這麼幾個小毛賊來對付自己的。這麼說來,是自己的仇人了?也不一定,說不定對手故意讓這麼幾個人來混淆自己的視線,將自己的思維轉到另外一邊。
“傑森,不管怎麼說,還是讓吉姆繼續追查下去,多注意這一方面的消息。”
“我明白了,只是這件事要不要告訴david?”
貝冰榆一愣,嘴角微微的勾起,略到愉悅的問道:“他回來了嗎?”不是在普羅旺斯度假嗎?唔,自己給他找了那麼多美女,又找了那麼刺激的遊戲,生活那麼精彩,居然也捨得回來嗎?
傑森一聽她那幸災樂禍的語氣,便也忍不住的悶笑,低沉壓抑的聲音傳了過來,似乎一點都沒有對司徒兆鑫這個少爺級別的人物有所畏懼。“是啊,據說,比較慘。”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裡得罪了貝貝,他當初看到他的時候,用狼狽兩個字已經完全不能形容了,根本就是落荒而逃,眸光驚恐,身上臉上還有這熱情的紅脣印,向來一定豔福不淺吶。
“哈哈。”貝冰榆一想到那個情景,就忍不住的想笑,隨即又搖搖頭,說道:“還是暫時不要告訴他了,他一知道,舅舅肯定也會知道,我不想他擔心。他如今事情一想多,腦袋就會跟着痛,眼睛又要難受了。”
傑森沉默了下來,隨即輕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你自己要小心。”
“放心,這麼多年了,我早就成打不死的小強了,不會那麼容易被人弄死的。”貝冰榆知道他在擔心自己,這些人都很疼她,也很寵着她。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讓他知道,讓他跟着擔心。
掛了電話,貝冰榆常常的呼出一口氣,看向面前光滑的鏡子,拍了拍臉。
簡單的將自己整理了一下,這才精神抖擻的出了門。臨近門邊,她的腳步突然又遲疑了片刻,抿了抿脣,她這才伸手緩緩的將房門拉開一條縫。
門外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貝冰榆呼出一口氣,對於樑以素的嘮叨,有了非常深刻的認識。
外面的烈日有些灼熱,貝冰榆站在一大羣的別墅外面,腦袋微微的揚起,優美的頸部很是白皙。
大門外站着兩個黑衣人,儘管溫度灼燙的能將肌膚刺痛,那兩人卻依舊動也不動,長衣長褲緊貼在健碩的肌膚上。
貝冰榆即使看了五年,依舊覺得……這尼瑪的根本就是自虐嘛。
兩人見到貝冰榆的時候,手指幾不可聞的動了一下,面無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狂喜。
“小姐??”兩道聲音整齊劃一,透着一股堅韌的力量。
貝冰榆微笑的點點頭,剛將自己想象成領導打算擺擺手讓他們不要多禮。沒想到兩人的腦袋迅速偏移,看向她身後,模樣像是在探尋着什麼。
貝冰榆臉色瞬間垮了下來,走到兩人身邊,一左一右捏上他們硬邦邦的臉蛋,咬牙切齒的說道:“航航沒有跟着我,不用看了,還有,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們穿着這身見死人一樣的黑衣黑褲還像個似的戴個黑墨鏡,老孃就將你們兩個剝了,直接給我**跑三圈。”
兩人抽氣,無比哀怨的對視了一樣,表情很是無辜。他們本來就是,什麼叫像啊?
“哼。”貝冰榆很不爽的輕哼了一聲,終於鬆了手,剛打算往裡面走,前面卻猛然衝過來一道人影,帶着委屈的哭聲,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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