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起點站到終點站只有七個站,但是來回需要二個多小時，在我們這個叫做短長途。
哎，如果不是老賈對我說這些話，我肯定不會有絲毫顧忌的。
剛開始我有點懷疑老賈是故意嚇唬我的，我轉身一想：我和老賈認識多年了，他是個老實人，實在看他對我說那些話不像是開玩笑的，最主要在水庫位置有一個站叫做界河橋，必須在這裡停一下。這個水庫幾十年前是當地有名的第一大戶開垂釣園休閒娛樂用的，後來聽說人死了，水庫就自此頹廢了下來。
水庫位置距離界河橋還有二里路左右的路程。
這裡人煙稀少，我依稀記得只有幾戶人家，我現在只希望水庫這站不要有人上車，最好是能讓我一腳油門直接蹭過去就好了。
沒出起點站多遠呢就陸續有大批農民上車，這些農民基本都是挑籮筐背袋子的。大家都說些話聊天。非常愉快。這同時也讓我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不少，心想火葬場這趟車也沒有說的那麼誇張啊。
平時這些農民賣農作物到這個時間，如果沒有返程農村的車，就要在城裡留宿。
我想了想，他們一天賣菜錢也不夠去旅店開房間的，或許都是找個廣場或者公園什麼的湊活一晚上吧。
出了城，就沒有人再上車了。
可能都是在市場蹲了一天了，都有些疲倦了，車廂內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坐在我駕駛室旁邊是一個大概八九十歲的老大爺，皮膚黑黃黑黃的，看樣子沒洗過臉，頭髮亂糟糟，頭上還纏着一條髒的分辨不出顏色的毛巾。
雖然已經快接近凌晨了，可是老大爺依舊精神奕奕的。過了一會，他對着我問道：“小夥子，是來的吧？可以借根菸嗎？煙忘記帶了，煙癮犯了，怪難受的....” 我看了他一眼遞了一根菸與打火機，說：“行啊大爺，你這不挨着窗戶嗎，抽吧。”
老大爺點了點頭樂壞了趕緊接過去點上，深吸了一口，然後緩緩的說道：“小夥子啊，看你人挺好的，咋在這工作呢，肯定是沒有好好讀書吧，現在的年輕人啊，一點也不學習.....”我聽了大爺的話，我當時覺得非常不爽，低聲說了句：“我這工作怎麼了，挺好的呀。”
老大爺吐了兩口煙，乾笑道：“還挺好的？哪裡好了？整天坐在這裡不動彈，還冒着生命危險，能掙幾個錢啊？”
公交車司機這個工作，在大部分人眼中都是很沒有出息的，這也是我心中的苦澀。因爲我找過很多工作，人家都覺得我不合適，最後才只能開公交車的。這幾個月親戚給我介紹了好幾個對象，最後都是人家瞧不起我這工作，都談崩了。
我一想起這事就煩，我不耐煩地說：“老大爺啊，你這話說的不對啊，我如果不開車你今晚指不定擱哪露天睡覺呢。”
老大爺好像也發現我說話語氣不對了，埋頭吸菸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吧，他說道：“小夥子，快到界河橋水庫了，慢點開啊。”其實不用他說，我老早的減速慢行了，老賈給我說的這事我還沒忘呢，也忘不掉。
這水庫邊正好有一站——界河橋站，我看那站牌那裡沒有人，我也就沒有停車，直接開了過去。車燈晃過界河橋路牌的時候，我感覺溫度一下降了好多。我也就正好藉着這話頭，問了問老賈給我說的那事。“老大爺啊，我聽朋友說，這水庫附件以前是不是出過事啊？你能不能給我講講。”老大爺似乎早知道我會這麼問，嘆了一口氣，緩緩地說：“是啊，出過事，以前有司機拉着一大車子人鑽進水庫裡去了。”
雖然結果和老賈說的一樣，但是在老大爺嘴裡再一次說出來，我神經瞬間緊張起來了。我不敢問了，但是又好接着問道：“這是咋回事呢？這一路我看着好好的，應該不會出事纔對啊？”
老大爺說道：“哎，遇見鬼了唄。”老大爺話音一落，我感覺整個人都驚悚了，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直抖。
一不小心踩了個急剎車，車廂頓了一下子，讓好幾個打盹的人清醒了過來，他們脾氣一下上來了“媽的，咋回事啊，會不會開車啊？！...”之類的話很多...還有人罵罵咧咧的....這讓我緊張的心情放緩了不少。
我只好道歉說：“對不住啊老鄉，路不好走，第一次在這條路開車，真抱歉啊。”雖然有些話有些難聽，放在白天我早就懟回去了，可是這大晚上的，又都是寫農民，我也就不說啥了。
接下來我也沒再問老大爺了，一會還得自己開回去呢，現在心情好很多了，沒必要在自己嚇自己。
大概十二點左右的時候，車子終於到達終點站了，農民們陸續下車了，我歇了一會，剛好準備打火開回去的時候。
突然，車窗外站着一個老太太，她的臉色蒼白，頭髮亂糟糟的，砰砰砰的用手拍打車窗。我嚇了一跳，這時候我想起來老賈說的話，這車得人都下車大半天了，怎麼會有一個老太太啊？我顫抖着開了車門，大聲問了句“幹啥的，有事嗎？”她看到車門開了，緩緩地上了車，對着我說：“小夥子，真對不住，我把筐欄落在車上了。”說着我走到後面拿出一個筐欄，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時候老太太取了東西，開始下車了，下了一半的時候又回頭對我說：“小夥子，我看你挺年輕的，人也挺好的，爲啥子腦子不正常呢？”我一聽這話就怒了，大聲說道：“老奶奶啊，就因爲我在中途急剎車把你們晃醒了，你們咋就還罵的沒完沒了了？！”
老太太是搖了搖頭說：“不是說這事啊，你這一路瞅着你旁邊座位，自言自語的，看着怪滲人的。”
我特麼一聽這話握着方向盤的手又抖了起來，頭頂冒涼氣。我結結巴巴的說：“我旁邊坐着一個老大爺呢，我跟他聊天呢，老奶奶你是不是看錯？？”老太太一下子生氣了，指着我說：“我看的真真的，從我上車這個座位就是空的，你咋說有人呢？真的腦子有問題啊....”然後嘴裡唸叨着就走了我一下子慌了，特麼的難道我這一路都是自言自語？根本沒有老大爺？？？？
我關了車門坐着發呆了，這裡非常黑，除了車燈照亮的地方之外，其他啥也看不到。
我整個人一直冒冷汗，我看了看錶，十二點十五分。從這裡返回去估計還得兩個小時左右，我現在就想打個電話叫拖車的來將我連車帶人都拖回去算了...這麼想着突然電話響了起來，我一看是老張打來的，於是趕緊接了電話。老張問道：“小王啊，到了吧？往回走沒？”
我強裝正定的說：“老張啊，剛到，正準備回去呢。” 他可能發現了什麼，說道：“哦，行啊，開車慢點，你不用害怕，我找了個先生給你算過，先生說你命硬着呢，大晚上挖古墓都沒事！別緊張，慢慢來。”我一聽這話瞬間感覺世界充滿了光明，也不害怕了，我打趣問道：“真的嗎，先生真是這樣說的？”
“瞅你那沒出息的樣子，這命給你都白瞎了，趕快回來吧。”老張說完掛了電話。
這時候我整個人都精神多了，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我立馬掛上檔，打着火，開始往回趕路了。
時間過得很快，回去的路上一路順風，順利到達起點站。這時候我哼着小曲回宿舍，宿舍的人都睡了，回到宿舍進到我的房間裡面，奇蹟的看到了老張，他看到我似乎沒有怎麼高興，只是低聲問道：“小王啊，你總算回來了，我怕你自己嚇自己不敢回來，給你編了個算命先生，別生氣啊。”我一聽這話整個人都不好了，原來沒有算命先生啊。這時候我又想起了那個老大爺，覺得背後冒涼氣。我還沒喊過神呢，老張拍了拍我肩膀：“我今天打聽了一下，五年前五個司機出事前都遇到一個把筐欄落在車上的老太太，你沒遇到吧？”
我一聽這話，整個人都不好了，渾身冒冷汗，腿一直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