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們都感動不已的時候,一個右腿一拐一拐的穿着中山裝的中年人,從陰暗處走了出來,他就是那個孩子的父親。
坐在我身邊的章小靜,這時突然跑上講臺,抱着孩子嚎啕大哭,另外幾個女老師也都跟了上去。
孩子的父親表情凝重,他抹了抹自己的中山裝,走到最前面,深深的鞠了一個躬。擠出一絲艱難的笑容。然後對着坐在第一排的我們說:“老師們,我可以在這裡講幾句嗎?”
我站起身說:“你講吧。”然後帶頭鼓掌。
他又鞠了一個躬。顯露出些羞澀,遲遲纔開口說道:“我是這個月日做完工地,趕回家的。我聽孩子說學校要爲留守孩子舉辦一個晚會,我心裡很受觸動,所以特別趕來看看。我來之後,就一直躲在那顆大樹後面。因爲我是個瘸子,但是我不怕大家笑話我,我怕的是大家知道我是我孩子的父親以後,小笑話我的孩子。可是剛纔聽幾個學生講了自己的家庭,我剋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還是走了上來。這一刻我知道,大家是不會因此笑話我孩子的。因爲所有的老師和學生都是那麼的善良。我的腿是在孩子七歲時候給別人做工摔斷的,第二年孩子的母親就跟一個外來帶村裡收山貨的生意人跑了,我怕孩子傷心,一直告訴他,他母親是外出打工了。現在孩子大了,心理上能夠承擔這份真相了,所以我在此講出來……在這裡我想告訴所有的孩子們,你們一定要好好的讀書,你們父母不管多麼辛勞,怎麼吃苦,就只有這麼一個夙願,你們好好讀書……。”講到這裡,他留下了眼淚。
片刻後,穩定了情緒才繼續說道:“孩子們,你們一定要好好讀書,不要辜負了父母和老師們對你們的期望。將來一定要走出大山,外面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世界。可是山裡人,永遠都看不見,想不到。他們只知道山的那邊是山,山的山的那邊是海……謝謝,我說完了……。”
哭聲和掌聲交雜在一起,一個留守的孩子,一個瘸腿的父親,感動了所有人。
作爲曾經的留守孩子,我忍不住也悄悄的落下了眼淚。
我心裡的盤算也終於下定了決定。我走上舞臺。表示自己願意把自己現有的一萬存款捐出來,支持這些學生上學。其實我還想捐更多,但是我不能讓自己刻意隱瞞的那些實情爆露。我開了頭其他老師就不能沒有行動了,多則數千,少則數百,大家都願意奉獻出自己的一點愛心。
最令出乎我們意料的是章小靜,她要把自己手頭的十萬元全捐了,而且她當時並沒有對錢的來源做出解釋,因爲掌聲蓋過了一切。
大家遲遲沒有從感動的氛圍裡走出來。作爲特別來客的郵遞工作人員。自己抱着大信箱走上了講臺,他對我說:“校長,我們還有一個任務呢。”
我點點頭,讓主持節目的老師,安排留守兒童們把自己寫好的信,投遞到大信箱裡。不久之後,這些信就會遞送到他們遠在異鄉打工的父母們。有些孩子還寫了兩三封信。
晚會一直到十點左右才散場,看着走散的人羣。我心裡突然一下變的十分輕鬆,感覺自己完成了某樣夙願。
那位瘸腿父親走過來說:“校長,我代表孩子們謝謝老師們。”說着他就要下跪。
我和呂副校長蠻拉住了他。他想要當晚走回村子去,被我們攔住了。在學校附近的小旅館給他安排了一個單間,讓他明天上午和孩子一起回去。
走回學校的路上,呂副校長說:“我心裡很久都沒這麼難受過了。”
我點點頭,說自己也是。他又說,原本自己打算想辦法讓兒子去縣城上重點中學的,現在沒那個打算了,一定要把兒子留在自己身邊。也許等他長大以後,就很難再回到自己身邊了。
我禁不住念出了那句詩:“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呂副校長也重複念道:“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我們一起在小區內做了全面檢查後,我纔回家。走到宿舍大樓門口,看見章小靜依靠在門壁上。像一個純淨的女大學生。
我問道:“你在這裡幹什麼啊,怎麼不上樓?”
章小靜把手從衣袋裡拿出來,抱住我說:“老公,我把錢全部都捐了,你會不會怪我?”
我說:“你做的是對的。但是你就別捐十萬了,捐五萬吧,另外五萬我拿出來。你好歹也自己留一半以後嫁給我的時候,有嫁妝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