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心坐在靠窗的位置,佟震宙因爲一身軍裝顯得格外引人注目,空姐見到他時眼睛發亮,可在看見他身邊的子心時,眸光又暗淡了下去。
“幫我拿條毯子過來,”佟震宙無視空姐那變幻的眼神,而是直接提了自己的要求。
空姐很快拿來了毯子遞給他,同時還送來一句:“先生真是個體貼人的好丈夫。”
子心聽了這話一愣,想要開口解釋,空姐卻已經轉身離開了,她從震宙手裡接過毯子蓋在肚子上,卻看見他的臉也略微的紅了。
子心微微的閉上眼睛,北京飛昆明得三個多小時,時間不算短,她想睡一會兒,其實睡不着,不過閉上眼睛也算是休息的一種吧?
佟震宙坐在她的旁邊,見她閉上眼睛,體貼的幫她把座位燈關了,再把窗簾拉上,她周圍的光線立刻暗了下來,倒是適合睡覺的環境了。
只是睡不着,經濟艙裡不知誰家的孩子一直在哭鬧,聲音大得驚人,好似她肚子裡的天天也感覺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爲了應景還是爲了湊熱鬧,也在她肚子裡不停的鬧騰,揮拳蹬腿的,一刻也不得安寧。
她的手放在肚子上輕輕的撫摸了一下,想要跟天天說你就安靜一下讓媽媽休息一下好不好?
平時在醫院裡,她和陸振東也都是這麼和天天商量的,有時天天在她肚子裡睡覺久了,陸振東會摸着她的肚子,輕輕的拍着,對着她的肚子喊:“天天,小子,別睡了,趕緊起來打拳了,我今天還沒有聽見你打拳踢腿翻身的聲音呢。”
可這會兒身邊坐的是佟震宙,她不好意思跟天天說話,於是就只能把手放在肚子上,希望肚子裡的孩子能感應到她的心裡話。
飛機起飛到一定的高度就平穩了,經濟艙裡那個哭鬧的孩子終於停歇了下來,哭鬧的聲音逐漸的小聲了,然後慢慢的聽不見了,估計是哭鬧累了睡着了。
而她肚子裡的天天也終於不再翻騰了,也安靜了下來,她的心逐漸的放鬆,倦意襲來,終於也沉沉的睡去了。
其實並沒有睡着,迷迷糊糊的聽見空姐在叫礦泉水,飲料,果汁,咖啡,牛奶……
佟震宙在她身邊用手悄悄的碰了一下她的手臂,然後又輕聲的問了句:“嫂子,你要喝牛奶嗎?”
她搖搖頭,她很累,只想睡,所以就什麼都不要,什麼也不想要,她只想要骨髓,要能移植給陸振東的骨髓……
飛機在晚上20點準時到達昆明,子心一直在迷迷糊糊的打盹,中間送餐的時候佟震宙把她叫醒,讓她吃飯。
可飛機上的飯菜實在是難以下嚥,也許是因爲她是孕婦胃口挑的緣故,反正她沒有吃多少東西下去,然後一大盒飯就浪費掉了。
下飛機時佟震宙一直用手扶着她,動作小心翼翼的,大家都誤以爲他們是夫妻,羨煞了旁邊一衆女人,子心感覺到自己成了聚光燈了。
“你以後一定是位好老公,”子心對身邊拖着行李箱的震宙說,說完又感嘆了句:“以後嫁給你的女子有福了。”
震宙微微一愣,然後淡淡的笑了笑,這才輕聲的說:“嫂子說笑了,震宙一直在部隊,一年到頭沒有幾天假期,連見父母的時候都很少,就更加沒有人願意和震宙談戀愛了,又哪來的女子嫁給震宙?”
子心聽他這麼一說,倒沒有再說話了,從來軍嫂都是最難的,所以現在的女人願意嫁軍人的人也越來越少了。
不過震宙好像不是普通士兵,軍銜貌似也挺高了,說不定可以帶家屬了呢。
但是,即使帶家屬,現代知識女性,誰又願意跟他一起到那偏僻的荒山野嶺去守着呢?而且據說他是什麼a大對。
走出機場大廳,果然已經有人舉了牌在迎接了,震宙和子心一起走過去,來接待的人也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人,看見秦子心時即刻微微一笑打招呼:“是弟妹吧?”
子心雖然不明白他爲什麼也叫他弟妹,可還是點點頭,“我是秦子心。”
“我是蔡月明,是振西和雲杉的表哥,陸振東也叫我表哥,”蔡月明一邊接過震宙手裡的行李一邊跟子心說:“今晚我們就住酒店吧,我家離這裡遠呢,明早我開車送你們過去。”
“那人住得遠嗎?”子心在震宙的攙扶下上了蔡月明的車,第一句話依然還是問了自己最關心的事情。
“遠啊,明天我們開車去蒙自,估計要一天的時間,晚上在蒙自住宿,後天開車去屏邊,然後把車放在屏邊,再轉乘拖拉機,估計也要一天的時間,然後還得在路上找農家住宿,再讓農家幫忙租牛車,上次陪陸夫人去時,因爲那牛發脾氣不肯走,我們還坐一天半呢,不過牛車司機說了,如果牛不發脾氣老老實實的拉車,其實一天就到了。”
聽蔡月明如此一說,子心終於明白爲什麼肖萍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了,估計在那家人家裡沒有呆多長時間,也許就一兩個小時而已,可關鍵是,這在路上的時間太長了。
蔡月明在昆明也有家住的,不過不在昆明市,而是在郊區了,爲了明天一早就出發,所以今天晚上還是住的賓館,節約時間。
子心在醫院裡陪陸振東住了半年多了,和他朝夕相處耳鬢廝磨的,習慣了他的貧嘴習慣了他在身邊習慣了能在最短的時間裡找到他。
尤其是晚上,她原本是有自己的房間的,可他總是個小賴皮,每天晚上都要偷偷的摸到她的*上來,她假裝生氣,他就嚷嚷沒有她睡不着。
現在一個人住賓館,她倒也有些不習慣了,平時他躺在她身邊時總是嫌他煩嫌他手腳不規矩嫌他把她摟得太緊,她睡不舒服。
今晚倒是沒有人在她身邊躺了,也沒有人手腳不規矩了,更沒有人把她緊緊的摟在懷裡了,她卻真真的睡不着了。
晚餐是在賓館裡的西餐廳吃的,其實雲南的小吃很多,可真正的小吃要去那些小街小巷找,而他們明天一早就要出發,所以大家都要早點睡覺,而且誰也沒有那個心情。
賓館是四星級的,蔡月明特地幫她要了豪華型的單人房,還開玩笑的問她要不要總統套房,說陸少夫人應該享受總統套房的級別。
她連忙推遲了,說普通的一間房就好了,再說了,就是睡一個晚上,她覺得房間乾淨,有一張舒適的*就不錯了。
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她躺在*上翻來翻去睡不着,她不知道陸振東睡着了沒有,很想給他打個電話,可又怕他責怪她用手機了。
他不允許她用手機的,在病房裡見她拿手機他就要生氣,所以她不能用手機給他打電話,房間裡有固定電話,可她卻更加不能打。
因爲她騙陸振東說回成都看外公,而她現在人卻在昆明,這固定電話一打出去不就露陷了?
她正苦惱着不能和陸振東通電話,手機卻在這時響了,她拿過來一看,屏幕上跳躍着陸振東三個字,因爲她只開了檯燈,房間光線昏暗,那三個字一閃一閃的,格外的清晰。
她手裡抓住手機,心卻在不停的狂跳,陸振東打電話給她,是不是知道她帶了手機了?還是,他知道別的什麼了?
他猶猶豫豫的,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剛放到耳朵邊,陸振東的聲音就傳來了:“老婆,你睡了沒?”
“沒,”她應了一聲,然後又輕聲的叮囑着:“東子,你早點睡啊,現在都是晚上十點多了呢。”
“我睡不着,”陸振東的聲音悶悶的傳來,然後又嘀咕着說:“沒有你和天天在身邊,我睡不着,我想天天了。”
“想天天了啊?”子心應了一句,然後又安慰着他:“快睡吧,天天都已經睡了呢。”
“嗯……你也早點睡……”陸振東的聲音很輕很柔的傳來。
“那好,我也睡了啊……晚安。”子心說完就要掛電話,可還沒有按下結束鍵,陸振東的聲音又傳來了:“老婆,我很乖,我沒有偷偷的走出病房去,我在等你和天天回來……”
她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滾落下來,勉強忍住,然後對手機裡的他說了聲:“好,我知道了,我和天天很快就回來,你早點休息……”
“晚安……”陸振東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接着傳來的還有一聲“吧”的親吻聲。
掛了電話,子心把手機調了鬧鐘,放到*頭櫃裡,然後把空調開到了28°,這才側身躺下,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覺。
早上6點半起的*,子心以爲他起得早,可當她拉開門走出去時,蔡月明和佟震宙已經在門外等她了,看來他們比他起的更早。
依然在賓館的餐廳裡吃的早餐,開車上路時剛過7點,昆明清晨的街頭很冷清,蔡月明的車開得不是很快但很平穩。
昆明去蒙自長途車要跑一天,私家車原本應該快的一點的,可秦子心是孕婦,所以不能把車開得太快,於是也就和長途車差不多的車速。
一路上風景甚好,只是子心因爲心裡着急着那列骨髓,所以沒有什麼心情去觀賞美景,佟震宙怕她孕吐,還幫她準備了塑料袋子。
不過她早就過了孕吐的時間了,現在身體很好,只是略微有些貧血,坐車久了頭有些暈,佟震宙就把後排給她放了枕頭和一*冷氣被,讓她困了的時候就躺下去睡覺。
因爲是開長途車,司機很累,所以蔡月明和佟震宙換着開車,
晚上到的蒙自,原本要在蒙自住店的,可爲了趕時間,佟震宙和蔡月明商量了一下,連夜開車前往屏邊,爭取明天早上趕到屏邊,這樣可以節約一個白天的時間。
屏邊屬於紅河州東南部,是苗族自治縣,整個縣面積約1855平方公里,東面與文山和馬關兩縣隔河相望,南面,西南面與河口接壤,西面,西北面與蒙自比鄰。
屏邊縣地勢山巒疊嶂,溝谷縱橫,有海拔2590米的巴巴坡,氣候屬於低緯亞熱帶溼潤山地氣候,年平均溫度在17°c左右,現在是夏天,溫度也不到30°c。
這裡冬無嚴寒夏無酷暑,氣候非常的舒適,風向穩定,風速也小,車裡根本不需要開空調,開半窗就好了。
因爲是兩個人換着開車,所以連夜開車也並無多大的危險,只是車速比白天慢了一點,不過第二天早上的確到了屏邊了。
屏邊再往前走就全都是土路,原本是要坐拖拉機的,可佟震宙說那拖拉機坐一天,還不把嫂子肚子裡的孩子都抖出來了?土路就土路吧,拖拉機能走我們這車也能走,顧不得心痛車子了,依然開車上路。
蔡月明看了看自己新買的寶馬x5,嘴角抽搐了一下,再看看秦子心那凸起的肚子,然後什麼話都沒有說,繼續開車上路了。
土路和水泥路完全不一樣,你就是想開快車都不可能,而且因爲這裡的土路長期是拖拉機在走,所以路也奧凸不平,一路上顛簸得厲害,走起來非常的艱難。
子心原本還躺在後排的,可這一顛簸她躺不住了,然後只能坐起來,只是那因爲這路高低不平還經常有坑坑窪窪,所以車震動她也就跟着起伏,好幾次都差點在車裡摔倒。
蔡月明開的車,佟震宙原本坐前面的,後來見這車的確顛簸得厲害,他乾脆坐到後排來了,伸手扶住她,讓她趴在他的膝蓋上,說他的定力好,這樣她的身體就不會那麼抖了。
子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以前和震宙不熟,雖然知道佟家和陸家的關係很好,而陸振東和佟家兩兄弟的關係也很好,可到底佟震宙是一個大男人啊。
佟震宙見她不肯趴,也沒有強求,乾脆伸過手臂去,把她緊緊的靠緊,這樣倆人的身體捱得很緊,車子顛簸的時候,因爲倆人都死死的坐在座位上,子心的身體到不至於給彈跳起來了。
中午在路上隨便找的路邊的一家農家吃的飯,子心覺得自己身體裡五臟六腑都被抖得移位了一般,原本不孕吐的她,也還是經不住這樣顛簸,於是一路上吐了個一塌糊塗。
還好佟震宙給她準備得比較周全,小塑料袋子,溫水,還有路上的吃的東西,水果蛋糕麪包牛奶一應俱全,她吐了又讓她吃,說不能餓着肚子裡的孩子。
晚上住的農家,前面的路再也開不了車了,因爲路面太狹窄,而且連拖拉機都去不了,於是就只能坐牛車前往。
苗族農家人很好客,煮了一堆的美食,有砂鍋燜狗肉,油炸土蜂蛹,還直說這狗是專門爲他們殺的,因爲他們夠大方,給的錢多。
可子心什麼都吃不了,她原本就不吃狗肉,這倒不是說因爲她是孕婦不吃狗肉,怕孩子生下來咬人什麼的,而是她從小就喜歡狗,還養過狗,一直把狗當朋友看待,所以不吃狗肉。
而那個土蜂蛹就更加不敢吃了,裝在盤子裡看上去金黃金黃的,可她看見那一條一條胖胖的蜂蛹,就好像小時候在北川看見的一條條白白胖胖的花生蟲一樣,於是本能的反胃着。
農家阿姨非常的好客,見子心只是吃素菜不吃狗肉和蜂蛹,於是就趕緊對她說:“孕婦一般是不吃狗肉的,但是這蜂蛹你應該吃一點,我們這可不是普通的蜂蛹,而是土蜂蛹,我們這裡的土蜂是取自土巢中,你看這個頭多大?這蛋白質高着呢,而且你嚐嚐,味道非常的鮮美,外皮酥脆的,裡面軟軟的,這個營養很好的,我們這裡的孕婦都吃這個的,我見你大肚子,特地幫你做的……”
“嫂子,你就吃點吧,”震宙坐在她的身邊,說話的同時給她夾了一個放在她的碗裡,還特地加了一句:“真的很好吃。”
子心看着這蜂蛹,又想着記憶中的花生蟲,其實已經有些反胃了,可苗族阿姨就在一邊微笑的看着她,震宙和蔡月明也都看着她,她又不好意思把這蜂蛹給夾出去。
用筷子夾起,慢慢的送到嘴裡,剋制着心裡的反感,用嘴輕輕的一咬,倒也的確酥脆可口,而且裡面也軟綿綿的,有些像吃蛋撻。
“好吃吧?”阿姨見她吃下了一個,得意的問:“我沒有騙你吧,是不是很好吃?”
子心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熱情的阿姨又用筷子給她夾了幾個在碗裡,還說吃這個可以讓寶寶變得更聰明。
農家的*雖然簡單但是極其乾淨,八月的北京還是酷暑,可這裡的夜晚卻很清涼,純木的樓房,赤腳踩在地板上都不覺得涼。
子心一個人住一間房,阿姨給她送來了乾淨的棉被和*單,雖然不是新的,不過卻洗的乾乾淨淨的,看上去很舒服。
“我聽那兩個男的都叫你嫂子弟妹的,那你老公呢?”阿姨一邊幫她鋪*一邊關心的問着:“你這麼大一個肚子,你老公怎麼不陪你來?”
“我老公——”子心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然後望着窗外,聲音有些顫抖的道:“我老公在醫院住院。”
“啊,你老公在醫院住院啊?”阿姨聽她這麼一說,略微有些吃驚,然後又用異樣的眼神看着她:“既然你老公在住院,你爲什麼不在醫院照顧你老公啊?還跟着這兩個男人跑這裡來?”
“我老公得了絕症,要換骨髓,”子心見阿姨誤會自己了,趕緊接解釋着:“我們來這裡,就是因爲有這裡有一列骨髓和我老公的骨髓近似,我是去求那個人把骨髓捐給我老公的。”
“原來是這樣啊?”阿姨聽她這麼一說,恍然明白了,不過隨即又說:“我勸你別去了,我們這裡的人肯定是不會把骨髓給別人的。”
“爲什麼?”子心倒是覺得有些奇怪了。
“因爲人抽了骨髓就會變成癱子啊,誰願意把自己的骨髓抽出來給別人而讓自己成了癱子一輩子都起不來了呢?”阿姨一邊說一邊搖搖頭。
“可是,捐骨髓不是真的抽骨髓而是抽血啊……”子心急急忙忙的辯解着,想要給這阿姨解釋清楚。
“反正我不知道究竟是抽骨髓還是抽血啦,不過我們這裡的人是不會把自己的骨髓給別人的,不要說捐贈,就是給很多錢我們這裡的人也不會賣的,你還是回去吧,去了也是白去的。”阿姨說完這句話,已經幫子心鋪好*,轉身走出了門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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