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金毛卷發的走貨密道不過幾百米長,而且爲了偷運和聯絡方便,出口正好卡在法租界與其他租界交匯處,幾個人剛一露頭,就被發現了。
好在雖是鬧市,但畢竟爲遮人耳目,出口周圍都是街角最僻靜處,且大多都以堅硬的青石板圍壘而起,儼然成了一個臨時防禦陣地。
小鬍子迅速觀察了一下形勢:
堵在自己正前方的,是一望便知的小鬼子。因爲他們的那身狗皮,對每個中國人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而且他們顯然是這次圍堵行動的主力軍,除少數便衣和租界巡警外,幾乎是清一色的日本陸軍精銳。
左手邊的,一時還無法從他們的服飾上分辨他們的來歷,人數也相對衆多。
右手邊,則是比較鮮豔的英法美武裝,也屬膽子比較小的一個部分。除了偶有長短槍露出,幾乎根本不露頭。不像小鬼子,身體就在槍後面,直愣愣地瞪着你,一副牛皮哄哄的樣子,彷彿他就是老子天下第一。
至於後面嘛,雖說就是密道口,但也不得不防。
小鬍子一扭頭,咦,他祖母的,金毛什麼時候叫他給悄悄溜掉了,而且還自作聰明地將密道也從裡面封上了。
“怎麼回事,誰在看着他?”
幾個人搖搖頭,。
靠,不是吧,麻痹大意也不是這樣厲害的吧。
李雅麗忽然嘻嘻一笑,“是我讓他走的。槍一響,他就軟了,一個勁央求我說這事跟他沒任何關係。後來,趁你們都在看別處,我就讓他帶着我同學回到了密道去。”
“胡鬧,”小鬍子憋悶了半天,最後把眼睛一瞪道:“既然如此,你爲什麼不跟着一起走?哼,你要是我的兵,老子非——”
“所以啦,鼎鼎大名的孟將軍,現在你總該把小鬍子取了吧。”
李雅麗說着,一面兩眼亮晶晶地望着他,一面在嘴裡言之鑿鑿地戲謔道,臉上竟然沒有一絲驚惶的神色。
“你都一點也不害怕?”
雖然沒有如李雅麗所願摘下自己的小鬍子,但孟遙的神態和說出來的話,顯然已經默認了她的指認。被人認出來,尤其是被一個美女認出來,心理上總是愉悅的。
李雅麗又是嘻嘻一笑,邊搖頭邊伸出手來:“不怕纔怪,但只要是你在旁邊,我就不怕。對啦,給我一支槍吧,我現在應該算你的人了吧。”
什麼什麼——
幾乎所有人都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聽錯了。我x,咱營長何時有這手段,不知不覺就把人給辦了?
操,孟遙一臉大窘地偷眼看看衆人,揉着鼻子不爽地哼哼道:“想參軍,你想得也太容易了吧。就算給你一把槍,你又能幹什麼呢?”
李雅麗將胸脯一挺,頓時讓所有目光在一剎那間落荒而逃。
這一路都耽誤在這靚女身上了,就算白癡也都看出名堂來了。那麼,再美麗的小白兔,即使它再活蹦亂跳的,也沒人敢再去招惹它嘍。
“我真的會放槍,我們有過女子軍訓。對啦,我學的就是心理學,所以一眼就把你戳穿了。怎麼樣,這些夠不夠?”
一聲刺耳的高音喇叭,突兀地爆響在四周:
“支那的孟將軍,鄙人是大日本駐上海總領事武官助理田中隆吉,很榮幸你能造訪此刻已被我天皇陛下護佑的上海這個美麗的地方。閣下不僅名聞遐邇,而且也是一位聰明人。所以,請你放下武器,從裡面慢慢走出來,一切我們都好商量。你也知道,我們一定會將你作爲上賓對待的。”
這方剛說完,一個更加趾高氣昂的破落嗓子又響了起來:“密斯特孟,我親愛的將軍閣下,我以法租界總督的名義向你保證。只要你放下武器,我們就可以坐下來,一起喝喝咖啡,一起談談我們共同感興趣的話題。”
“是的,孟將軍,我以大不列顛合衆國及其女王陛下的名義發誓,只要我們和平地坐在一起,我可以鄭重擔保,任何人都不會傷害你的。”
“營長,可惜沒長槍,不然我可以一槍幹掉那個破喇叭。”隨行的梅金龍狠狠地說着,很是不甘地瞅了瞅手裡的短槍。
除了梅金龍是作爲日語高手隨隊的,其他的官兵都是營裡的歐美語系的好手,尤其是側臥在孟遙左手的方建勳,除了最拿手的英語,他甚至還在掌握了西班牙語、法語之後,又開始粗通了一些拉丁文和希伯來語。
有時候孟遙和陸濤吵架,就常常拿這小子鬼魅般的語言天賦開涮。
等到四周都安靜了下來,孟遙扭頭看看方建勳,眼睛一擠,嘴裡就有些捉狹地說道:“跟這幫牲口們整兩口,就用希伯來語。”
現在的情形是,他手上加自己一共也才6人,還平添了一個累贅。雖說人手有兩把槍,可子彈佩帶的卻不是很多。而對面的小鬼子不僅人多勢衆,居然連歪把子都帶進了居民區,可見這些倭寇對他們是志在必得,絲毫也不會顧忌什麼平民傷亡或者將來的輿論問題了。
如果再加上另外幾個方向的圍堵兵力,他們此刻面對的可不是數倍於敵,保守估計,在兵力對比上,至少也在十比一往上。
嗯,周圍的敵人也必將會隨着對峙時間的增加而增加,到那時,不用一個營的兵力,敵人只需要派出一個連規模的短促衝鋒,九成以上他們估計今天就要交待在這裡了。
當然,在一定時間內,紅星飯店一定會察覺到什麼,也很快就會找到這裡。但他們大多都是情報人員,人員數量、裝備以及戰鬥力都不足以應付這樣的場面。那麼,就看他們的應變能力了。
遠水解不了近渴,除非……
戰略上可以藐視敵人,但在戰術上也要藐視敵人,那就是典型的自殺。所以,孟遙在方建勳東一句、西一句調戲着那幫兔崽子們時,極快地根據每人的特長和所依地形,佈下了一個短時間內能夠抵禦多次衝擊的陣型。
剩下來的,就看敵人的決心和戰略目標什麼,還有就是陸濤他們能不能及時動作。如果他們能在極短時間內和他想到一塊,活下來就不是問題了。
孟遙被困的消息,以最快速度呈報到了日本天皇裕仁案前。
緊接着,這個消息又以同樣的速度和密級,分別抵達到了諸多列強國的皇帝、首相或者元帥手中。
各國列強紛紛急電密令各自駐華責任機關,不管以何種方式,既然孟遙以及落進了網中,那就要採取各種必要非常措施,要麼以己之力將孟遙搞到手上,要麼就與他國、尤其是這次的出頭鳥日本聯合,決不允許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天賜良機。
誰都知道,這個孟遙手中的神奇物質,世所罕有。可以說,抓住了他,就是抓住了世界。
日本天皇裕仁則親自下了一個手諭:活捉,並帶到朕面前。
短短9個字,可以說高度濃縮了整個島國的集體情感。
這也是階級仇、民族恨了吧?字裡行間雖不着一個殺字,但卻依然能讓每個倭寇都能感到一股濃濃的殺氣,跳躍其間。
不是嗎?一槍斃命,豈不是太便宜了他。
別說周恩來和老蔣等國共兩黨首腦,就是孟遙自己都沒有想到,裕仁的這條手諭,居然無形中給他爭取到了極其寶貴的騰挪時間。
在試探性地做了幾次攻擊,同時也在前面“光榮”地丟下了數十具屍體之後,田中隆吉獰笑着將現場所有陸軍精銳指揮官和海軍陸戰隊召集了起來。獻出那些死去的勇敢士兵,是值得的。
就是他,如此恐怖的火力,這麼精準的戰術佈置,以及如此強悍的作風,別的中國軍隊是不可能達成的。
“你的,立刻將你的中隊沿外面三條街區展開,把那些蠢貨巡警們通通地撤換下來。”
將華中方面軍陸軍精銳第9師團33聯隊第27中隊少佐植田野男叫過來,田中隆吉的目光變得更加陰森恐怖了起來。“爲了植田謙吉將軍,也爲了你自己的光榮,我要你立刻蕩平那些不知死活的支那人,把他們那些像蚊子嗡嗡直叫的吵鬧聲,通通地給我掐死,不要再讓他們在我耳邊聒噪。”
“八嘎——”
植田野男一聽,握着手裡的戰刀,兩眼血紅地蹦到了田中隆吉面前:“你既然知道我的叔父至今還躺在陸軍總醫院,爲什麼還要我卻打那些小蒼蠅、小蚊子,你的什麼的用心。”
在“一二八事變”後倭寇的所謂“祝捷大會”上,包括第9師團長植田謙吉、日駐華公使重光葵以及第三艦隊司令野村吉三郎等20多名高官,陪着日本侵華軍總司令、陸軍大臣白川被一顆“水瓶炸彈”一起飛上了天。這個野男,正是植田謙吉的親侄子。
田中隆吉剛要發作,川島芳子突然冷冷地盯着植田野男擠出一句話道:“混蛋,你枉爲帝國精銳師團佐官。讓植田謙吉衆將閣下至今躺在醫院的真兇王亞樵和那個朝鮮獨立黨,就在外圍企圖增援,你卻在這裡哼哼,不覺得羞恥嗎?”
植田野男一聽,盯着川島芳子猛瞪一眼,撞開人羣轉身跑去。
“喲西,”田中隆吉讚賞地看看川島芳子,立刻又將手指向了其他師團的佐官和海軍陸戰隊:“讓植田野男那頭熊去擋住那些聒噪的中國武裝,實在是太給他們面子了。現在,你們的通通的回去,十分鐘後,發起總攻。”
一轉身,幾乎所有佐官都撇撇嘴,紛紛朝地上啐一口:“八格牙路,就那幾個支那人,就是再厲害也是支那人。八嘎,真是殺雞用牛刀,羞煞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