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懷王！
蘇己貼着院外的籬笆牆走，只要她加註意，旁人基本聽不到腳步聲。
正在交談的是兩個男人的聲音，而這兩道聲音她恰好都很熟悉。
一道年輕飛揚、意氣風發，另一道冰冷漠然、卻又低沉悅耳、辨識度很高。
院子裡擺放着打磨玉石的器具，一些種植着清新蔬菜的藤架，隨着蘇己再往裡走, 一張石桌映入眼簾。
比裴淮看到的石桌更加嶄新，此刻還沒有一點磨損。
兩張固定在地上的石凳，男人們分坐於兩邊。
“淮兄看我新打的石桌可還合適？以後淮兄來我這兒小酌，咱們便可以對酒邀月，吟詩作樂了。”
他對面的男人沒有出聲，只默默地擡起酒杯, 抿了一口，看着興致不高, 整個人都被烏雲籠罩，頭頂一片青青草原。
蘇己這會兒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烏髮垂在寬闊的脊背上，跟蘇己送給裴淮那幅畫裡的人一般無二。
短髮的時候看不出來，這會兒長髮就很明顯了……他髮質是真的好！
一個男人爲什麼會長得這麼美？
美到帶兵打仗都要帶上面具，從不保養也天資過人。
蘇己扶額，嘆一口氣，“所以，三日前，曾深夜召莫太醫出宮的人，也是懷王？”
而在世間存活了幾千年後，任誰也不可能再保持住那份不諳世事。
“行，聽懷王的。”
蘇己一條路走不通，只好另闢蹊徑，“那懷王今日爲何來找卞通？”
蘇己，“只是玉器師？”
卞通手裡的酒杯停在半空，他在辨認那張有些許陌生的臉到底是誰。
等馬車離開，卞通才從屋裡出來。
蘇己繼續往前走，腳步不自覺加快。
他說是從前懷王府上的一名玉器師，後來因爲一些事，離開了懷王府。
“懷兄，她就是你讓我……”
衝着馬車離開的方向張望一會兒，趕緊湊到他懷淮兄身旁。
卞通一愣，忽然覺出今天的淮兄跟平時有些不太一樣。
現在盯着蘇己的人很多，見時辰不早，她便要動身回去了。
蘇己知他今天心情不好，就順着他來。
裴淮一字一頓，散着冷意，“太妃跟你不同，讓你拿便拿。”
“有客人來了，”男人低冷的嗓音響起，打破了一時的安靜。
看到她打了個響指的裴淮，“……”
裴淮喝掉杯子裡的酒，“拿個乾淨的墊子出來。”
“我根本沒跟別人說過這兒的位置……”
生氣的是，知道自己懷孕，他竟然就這幅反應，如果是現世的裴淮，一定不會這樣。
裴淮沒接茬，似乎對於過去一年她的變化也沒有什麼要問她的，只擡了擡手裡酒杯作爲迴應。
裴淮這次回答了她，“此事非同小可，封住他的嘴罷了。”
卞通視線從她手腕上離開，“啊，太妃恕罪，小人這套石桌是剛做好的，只打了兩副凳子，還沒來得及多做……”
蘇己，“……”
他小心翼翼地藏着，甚至有些卑微，深情藏在面具後，藏在知心大姐姐的身份後。
蘇己坐下，“我相信懷王。”
“那倒真是件怪事，”蘇己聽着語氣如常，但看着裴淮，脣邊笑容卻漸漸收斂。
他這三日請假其實確實是病了，於三日前患上了失眠症，即便飲了酒也無法睡去，只有在身體極度乏力之時能短暫的休息一兩個小時，給自己行脈診不出原因，便來卞通這兒了。
兩人起身對着蘇己拱手行禮，蘇己莞爾，擡腳邁入院內，“懷王好聽力啊。”
裴淮並未回身，卻也感知到了蘇己的到來。
一定是他今天喝的太多！
他淮兄的心上人、先帝遺妃，竟然！懷孕了？！
裴淮看着濺到石桌上的水漬，收走搭在上面的衣袖，嫌棄地半眯起眼。
全然因爲他們一個是大商的懷王，一個是先帝寵妃。
但他很容忍她，只要她問話，他還是會回答。
而酒過三巡的卞通仍神經大條地憨笑，“客人？淮兄，我這兒的貴客不就只有你一個？”
“太妃稍等，我這就去給您拿！”
卞通快速拿了墊子出來，鋪在凳子上，示意蘇己坐下，而後又快速回了裡屋，繼續把自己藏起來。
看來裴淮並沒能跟她一起回來……
直到下一秒，他懷兄的話直接幫他解惑，也讓他下巴差點掉在石桌上！
“？？？”
難怪會被她認作是知心大姐姐。
蘇己打了個響指。
“咔嚓”一聲，酒杯生生在指尖捏碎。
裴淮惜字如金，彷彿注意力已經不在她身上。
被浴殿的水浸過後，更加絲滑柔順。
蘇己腳步就停在能從側後方看到他的位置，沒立刻上前，壓抑着不受控的心跳，緩緩吐一口氣。
……
“淮兄，如今太妃都懷孕了，淮兄交代的那隻玉鐲……我還打不打了？”
卞通這地方僻靜，沒有旁人打擾，兩人說話倒也方便。
裴淮喝着悶酒，無聲默認。
眼下這兩位爺卞通哪個都惹不起，明哲保身是上策。
從前在大商的時候，她從未注意過他，也不知從那時開始，他就已經對自己抱有那樣深的情緒。
卞通一口酒全噴了出來，而後又猛烈咳嗽起來。
可當蘇己一時忘了，伸手去拿酒壺時，裴淮卻幾乎同時就拿走她手前的酒壺，“太妃別忘了，自己已有身孕。”
裴淮手中的酒杯略停頓一下，而後再次送到脣邊。
蘇己看向他。
那人的側臉逐漸出現在視野裡，今天他佩戴的是降紫色的面具，雕刻着銀色的浮雕紋路，跟蘇己今天穿來的衣服還有點情侶裝。
蘇己覺得既好笑，又好氣，又有點心疼。
看來太妃有身孕這件事……他懷兄還是知道的！
說完，趕緊離開這讓人極度社死的現場！
裴淮頓了下，隱藏在面具後的眉峰果然溫沉一些。
裴淮停頓少卿，回說，“亦精通些奇門遁甲之術。”
這會兒再次見到幾千年前的裴淮, 心頭情緒重新翻涌。
後面的話戛然而止，因爲他也看到了此刻正站在院門口處的公子……還是姑娘？
這時的卞通比起幾千年後要開朗許多，其實長相分毫不差，但看着就像是不一樣了, 細看能辯出緣由，此時的他, 眉眼間是濃濃的少年感，甚至還有些天真爛漫。
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你知道吧，”她一隻手搭在十桌邊，微偏了下頭，她看着安坐於石凳上的裴淮，陽光從她頭頂的位置射過來，將她輪廓晃地有些模糊，“我懷孕的事，你知道吧。”
上一世她離開的太過匆忙, 也不知裴淮現在怎麼樣了，知不知道現世的蘇己已經不是她, 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不過還沒來得及談論這件事，她就來了。
可離開農家院，舒服寬敞的馬車已經候在外面，也不知裴淮是什麼時候準備的，他猜到她是騎馬來的，讓她坐馬車回去，至於月，他會幫她送回去。
蘇己看得出來，此刻裴淮面具後的那張臉很黑，應該是黑如鍋底的程度。
“太妃既然來了，爲何站於門外？”裴淮緩緩回過頭，在看到蘇己今日裝扮的瞬間，向來從容不迫的表情也有片刻恍神，不過懷王到底是懷王，僅僅一秒的失神，便不動聲色地化解。
心疼的是，他這明顯是自己在跟自己吃醋，可偏偏蘇己沒法跟他解釋。
“過去一載，”蘇己探他的話，“多虧懷王照拂，本宮才能在後宮休養生息。”
果然是這樣。
直接將裴淮後路堵死，他似是無奈地低笑了聲，“本也沒想隱瞞太妃。”
本來就打算像來時一樣，騎着她的月寶貝回去。
要說卞通這人到底有多摳，就連做石凳也是這樣，沒打算邀外人來，就連石凳也捨不得多做一個。
在裴淮開口回答前，她又快速補充，“如果僅僅是來敘舊，那本宮就得治懷王罪了，懷王三日未出列早朝，可是請了病假的，但這會兒卻又出現在這裡……”
蘇己看一眼那僅有的兩個石凳。
身爲當事人之一的蘇己，卻是一如既往地淡定，彷彿這件事跟她沒什麼關係。
而蘇己也明白了一些事，她笑了笑，用最平靜的神情語出驚人，“我懷孕了，所以受不得涼。”
是幻聽！都是幻聽！
蘇己裝作今天第一次見的樣子，問他卞通誰是。
大商雖然民風開放，但也沒開放到這種程度。
裴淮一記眼神遞了過去，意識到差點說漏嘴的卞通立刻噤聲。
“你這兒……沒有別的凳子？”蘇己挑眉。
“懷兄要墊子做什麼？”這會兒的卞通確實沒有現世的聰明，更何況現在還喝着酒，“現在正是炎夏，坐石凳才覺涼快呢。”
他說到一半，注意到淮兄看着他的視線，片刻後反應過來，連忙讓出自己的位子，“太妃要不嫌棄，就先坐小人的位子吧。”
而卞通看看蘇己，再看看並無明顯反應的他懷兄。
卞通驚愕地看過去，才注意到他淮兄身上籠罩着的攝人氣場。
裴淮額角青筋狂跳，那雙眼眸裡是風雨欲來。
“打，”他只說了這一個字。
今天三章合成兩章發的哈，字數跟以前還是一樣的。
愛你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