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0章 神山
大悲禪寺。
秦桑步出挪移陣，立刻感受到籠罩在禪寺上空的壓抑氣氛。
飛至半空，戰場中的景象映入眼簾。
大供奉親率大軍，氣勢洶洶殺奔過來，在這股滔天威勢的衝擊之下，雨幕隱隱有凝滯之象。
雷壇已經啓動，正蓄勢待發。
月瀆灣一戰，他親身出動，矇蔽冥鶻老祖的感知，是因爲雷壇發動需要時間，真正發威之前可能會被冥鶻逃走。
新的雷壇，無論威能還是發動的速度，都今非昔比，但因爲司幽族神通特殊，又有異寶救主，他仍要親自前來。
‘嘩啦啦……’
暴雨聲煩，不絕於耳。
幽暗天光下，大供奉雙目明亮懾人，神目如電，似乎能夠穿透雨幕。
他並未隱藏身形，堂堂正正站在大軍陣前，身後是千軍萬馬！
秦桑一眼便能看到他，神色微微一沉，身影悄然融入雨中。
眨眼之間，蘆王大軍逼近雨幕，大供奉身姿昂揚，毫不停頓，率領大軍衝了進去。
‘譁！’
暴雨彷彿一張深淵巨口。
進入雨幕，熟悉的景象再次出現，無數陰影靜靜立在雨中，等待他們。
人影密密麻麻，一望無際，且毫無聲息，顯得非常詭異。
這些正是雷兵，是他們的老對手了，不過此次他們是有備而來。
在短兵相接之前，蘆王大軍陣中便飄起一團團雲氣，他們施展的依然是那種陣法，只是陣眼之位換成了一位司幽族強者。但有了上次的經驗，此次應對可以做到有的放矢，陣眼將會安全許多。
雲氣連綿，飄向高空，雨勢一下子弱了下來。
大供奉尋覓片刻，沒有發現秦桑等人的蹤跡，不再遲疑，命大軍主動出擊。
‘轟！’
雙方大軍驟然碰撞，聲勢驚天動地。
雲氣隨修士而動，通過雲氣的流向，便能看出蘆王大軍的兵力分佈。
猶如一柄柄尖刀，插進雷兵陣中，銳不可當。眨眼之間，便有不計其數的雷兵倒下。
“嗯？”
大供奉一直在探查四周，尋找秦桑等人，此刻似察覺到什麼，神情微動，但旋即被別處的異常吸引。
秦桑、霜貂、石像和火靈同時出現，和上一次一樣，分別從四個方向衝進戰場。
除秦桑外，霜貂、石像和火靈的實力中規中矩，之前更多是騷擾的作用，大供奉立刻點出人手迎上去，並暗中傳音黎越，命他前去阻攔秦桑。
上一次，黎越獨自對戰秦桑，一開始便落入劍陣之中，空有一身修爲卻只能打在空處。
此番有大供奉坐鎮，黎越誓要一雪前恥，當即喚出伴獸，靈甲着身，一步跨出。
與此同時，大供奉反掌祭出一枚六合法令，其餘司幽族強者也紛紛祭出此寶，法令懸空，旋轉不停，應勢而動，根本不給五行冕發動的機會。
‘轟隆！’
黎越身影方動，勢如山崩，虛空震盪，聲勢壓過秦桑一頭。
嗆啷一聲劍鳴。
一如上次，秦桑起手便是一道劍光飛射，灰鶯劍凌空斬向黎越。
黎越的應對也和上次一般，欲以肉身之力，正面抵禦靈劍，似乎忘記了上次的教訓。
如他所願，半空中劍光閃爍，旋即靈劍隱沒，虛空霎時變得幽寂萬分，劍陣鋪陳開來，黎越瞬間便落入陣中。
在得手的同時，秦桑忽然聽到一聲犬嘯，目光微凝，望向黎越後方。便見大供奉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兩頭黑毛靈犬，一左一右蹲在他的腳邊。
靈犬毛短而細，頭呈長楔形，胸深腰細，四肢細長，前直後弓。
毫無疑問，兩頭靈犬乃是大供奉的伴獸。
它們仰首沖天，發出陣陣長嘯，嘯聲悠遠，極具穿透力，能夠穿透雲層。
片刻之後，淡淡的光灑進戰場，天上出現了一個圓形的光斑，光斑逐漸明亮，如一輪圓月掛在天邊。
靈犬嘯月！
‘圓月’射下一束光，落入劍陣。
這一刻，秦桑隱隱感知到，陣中的黎越和‘圓月’產生了某種聯繫，心知不妙，不斷變陣卻也無法將之斬斷。
反觀黎越，落入劍陣之後，面對浩瀚星空，先是迷茫，畢竟上次交手太過倉促，他還沒有參悟出破陣之法。
而當‘圓月’浮現，迷茫迅速消失，好似得到了某種指引，黎越猛然扭頭，目光凌厲如刀，盯上某個劍星，旋即猛衝而出，恰似一頭蠻牛，氣勢驚人。
黎越本身修爲不差，又有大供奉相助，任由他在劍陣中橫衝直撞，真有可能破掉劍陣。
秦桑瞥了大供奉一眼，此人到現在還想在幕後遙控戰場。不過，他豈會讓對方如願。
就在這時，大供奉之前的那種感受再度襲來，發現戰場上的局勢有些出乎意料，這些雷兵變得孱弱了許多，短暫交鋒就隱隱露出敗象。
儘管他們準備充分，但應該不會有如此立竿見影的效果。
“他們難道要放棄大悲禪寺？”
事實上，在秦桑催動祭雷誓章卻隱而不發之後，所有法壇之主都承受着驚人的壓力，雷符一刻不發動，他們身上的壓力便大一分。
此時此刻，包括素女三人在內，都不敢分心。此時的九天碧潭雷雨大法，乃是秦桑提前催動，存留下來的威能，消耗一點兒便少一分，由於沒有壇主配合，許多變化都無法施展，所以纔有蘆王大軍勢如破竹的景象。
大供奉有所察覺，不及細思，又被雷聲驚醒。
五雷天心正印符隨心而動，雷霆蔽空，化爲雷印，可怕的雷霆之力洞破虛空，衝着陣中的黎越襲殺而來。
這一擊，秦桑幾乎全力以赴，強如黎越，若不能及時躲避，也要凶多吉少。
不過，大供奉豈能讓秦桑這麼容易得手，當即便有一道金光射出袖口。
此番他早有準備，毫無保留，困天金鎖爆發出全部威能，一種隱晦的波動隨着金光彌散開來。
戰場之中，幾乎所有煉虛級數的強者都被這股波動吸引，因爲這是他們苦苦追尋的力量——法域之力！只有秦桑能夠辨別出來，其實離真正的法域還有很大差距。
儘管如此，大供奉能夠憑藉困天金鎖，施展出虛域之力，在同階之中，也是頂尖的存在了。
虛域籠罩戰場，五雷天心正印一陣暗淡，換做之前，即使不會被虛域泯滅，雷霆之力也會變得凝滯不堪。
但在鑄成雷壇之後，秦桑收穫頗豐，已將五雷天心正印推演到極致，擁有超乎他自身境界的威力。
‘轟隆隆……’
雷聲不絕。
只見漫天金光之中，有青雷如同利箭，長虹貫空，直欲貫穿虛域。
大供奉神情凝重，雷威超乎他的預料，他忙催念訣，困天金鎖發出陣陣鎖釦敲擊之聲，虛域中涌現出金色的光潮。
就在雷印和困天金鎖交鋒之際，大供奉忽覺異常，猛然望向劍陣。
通過兩頭靈犬伴獸和‘圓月’，他和黎越之間建立了某種聯繫，能夠隱隱察覺到黎越身上的變化。
此時，黎越傳遞而來的竟然是——驚懼！
空境二重中期的黎越，三頭伴獸附身，面對一名同階的對手，而且對手正在被他牽制，爲何會感到驚懼？
劍陣之中。
黎越在星空狂奔，揮舞重拳，轟碎一枚枚劍星，威猛至極，勢不可當，劍陣拿他毫無辦法。
可就在局面大好的時候，萬千劍星驀然顫動，星光匯聚成白虎凶煞和朱雀凶煞，合力撲向黎越。
黎越停下腳步，嚴陣以待，旋即察覺到異常，凶煞攻來的同時，大陣似乎發生了異變，星空變得非常陌生。
“這是……”
黎越面色驟變，眼底閃過一絲驚駭。
劍域！
他曾親眼見過大供奉以困天金鎖演化虛域，而這股劍域的氣息比虛域更真實，是真正的法域！
黎越自認神通不凡，可不認爲自己面對劍域有勝算，對手明明和他同階，竟參悟出了法域。
與此同時，外面的大供奉也感知到了劍域的氣息。
黎越乃是一員大將，不可不救，大供奉右手虛擡，掌託寶瓶，寶瓶細口圓肚，瓶身流光溢彩，在大供奉手中變爲透明。
瓶內別無他物，只有一個光球，光球明暗轉換，迸發出兩道耀眼的白光。
兩道白光以寶瓶爲中心，十字交叉，十字白光飛速旋轉，驟然化爲一個巨大光輪，光輪傾斜，極速切入劍陣。
就在這時，大供奉目光一閃。
秦桑當初模仿出一絲法域氣息，便將孤雲叟和冥鶻老祖嚇得魂飛魄散，但大供奉眼界廣闊，曾見識過真正的法域，自己也能施展虛域。
“虛有其表！”
大供奉冷哂，心中卻也是極爲驚異。
即使秦桑的劍域虛有其表，既然能施展出來，證明他已經窺得一絲門徑。任何後期強者聽到，恐怕都會心生嫉妒。大供奉也不例外，並且動了殺心。
他甚至開始懷疑，此次行動招惹這一位是對是錯，不過霧海終究是異人族的天下，外族翻不起什麼風浪。
心念閃動間，眼看着光輪和劍陣發生碰撞。
忽然間，劍陣中浮現出秦桑的身影，他無視身邊的光輪，看向大供奉，口中喃喃：“這個距離，差不多了。”
下一刻，自他胸前飛出一尊水晶寶塔。
塔身三層，正是斷空靈塔！
看到斷空靈塔，大供奉神情頓時一僵，心中陡然生出危險之感。
‘咔嚓！’
‘啪！’
斷空靈塔整個爆碎，碎片橫飛，繼續破碎，化爲最細微的粉塵，隨風而散。
斷空靈塔無疑是剋制司幽族的至寶，可惜煉製的難度極高，且有次數限制，精打細算，勉強可使用三次。
爲確保萬無一失，秦桑毫無保留，將斷空靈塔的威能徹底激發。
一種無形的隱秘力量隨粉末擴散開來，瀰漫戰場。
在同一時刻，風暴界裡所有法壇齊齊發動，衆修步罡踏斗，朗朗咒音震動寰宇！
……
污濁之地。
青鸞法相跟蹤岷倬，進入青靈之氣的源頭。
好似穿越了一層屏障，海水在前方消失，一座深邃黑暗的深淵出現在秦桑面前。
秦桑環目一掃，不由想起了當年見到的歸墟景象，那裡也是深淵，海水在那裡傾瀉而下，形成瀑布。
不過，歸墟絢麗多彩、呈現種種奇異景象，眼前的深淵卻是一片黑暗。
秦桑失去了岷倬的蹤跡，但並不着急。進入深淵，一次次震動愈發清晰，循着震動的源頭便能找到目標。
他扇動雙翼，向深淵深處飛去，感受着越來越沉重的壓力。
沒過多久，秦桑遇到第一頭攔路虎，乃是一道殘損的古禁。
古禁雖破，其散發出的波動顯示出不俗的威力。
秦桑推演了一會兒，小心從古禁間穿過，前行不多時又遇到一道古禁。
他曾聽莫行道說起過在歸墟的遭遇，那裡也是古禁遍佈，危機四伏。
“難道這裡確實是歸墟所化，或者就是歸墟遺落的一部分？”
秦桑心中如此想着，忽然看到一抹青光，正是一縷青靈之氣。
這裡的古禁不會傷害它，青靈之氣如入無人之地，秦桑隔空將之攝住，觀察片刻，又將之放開，並未收取。
繼續前行，離震動的源頭越來越近，秦桑終於發現了岷倬的蹤跡。
由於秦桑和岷倬走的不是一條路，岷倬留下的預警手段並未被觸動，渾然不知身後有追兵逼近。
‘轟！’
震動清晰傳來，就在前方。
岷倬早已迫不及待，陡然加快速度，片刻之後，前方的黑暗中亮起點點青光。
幾道青靈之氣和他擦肩而過，岷倬視若無睹，緊緊盯着黑暗盡頭。
在那裡，一團濃郁的青光裡竟有一座神山，矗立黑暗中，牢牢吸引岷倬的目光。
此山上無草木，乃是一座石山，山勢高聳而險峻，怪石嶙峋，山石崖壁盡顯青碧之色，看起來沉重異常，卻能懸浮在虛空之中。
山峰在震，似乎要掙脫某種束縛，脫離深淵，重現世間。
每一次震動，都會使得青光變得明亮，此時便能看到山上原來有一道裂縫，幾乎貫穿山體，那裡便是青光的源頭，也是青靈之氣的源頭。
直面此山，岷倬心中不由生出敬畏之感，眼神充滿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