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招娣冷嘲熱諷的道，“呦，這會想起心疼你閨女了，你的老孃把你閨女摁在地上抽的時候，你怎麼不想着攔呢？這會兒攔起我來了？你就看我好欺負是吧？”
楊老二指着崔招娣的鼻子，嘴脣上下囁喏半天不知道說什麼，他嘴笨，說不過崔招娣，便放棄跟她講道理，抱起楊二妮放屋裡，拿出上次的傷藥給她擦上。
“別的地方你自己擦。”露在外面的楊老二就給抹上藥了，其他地方他這當爹的也不方便。
楊老二放下藥膏就要往外走，楊二妮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放軟了語氣，“爹，我知道錯了，您別再生氣了，我還小，您別跟我置氣，我也是聽了孃的話才做些混事的，您看看家裡，咱們仨連頓飽飯都吃不上，您想想辦法吧！”
楊老二也心軟了，回過身來蹲在炕沿邊，嘆了口氣，說道，“二妮，你這次犯的不是小錯，你姑姑和妹妹差點就死了，你知道死是啥意思嗎？死了就是消失了，再也見不着她們了，奶奶把我們分出來，已經是不打算追究你的責任了，爹咋還能回去給家裡添堵啊！”
楊老二以爲楊二妮是讓他回去和孔香菊求情。
楊二妮心裡翻了個白眼，怨念的想，她都被打成這樣了，還念着那個死老太婆，是真不把她這個女兒放在心裡，但現在還得依靠楊老二，要不是她年紀小，她早就跑出去自己幹了。
“爹，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咱自己想辦法賺點錢，在後山上不是有很多東西嗎？我聽人說城裡有黑市……”
話說到一半就被楊老二捂住嘴，做賊似的看了看外面，小聲訓斥道，“我的祖宗啊！你這是說了些啥！啥黑市不黑市的！你不想活命了是不是！你小小年紀哪聽來的這些東西！以後可不許再說了！”
楊二妮不耐煩的撥開楊老二的手，她怎麼會有這樣窩囊廢的爹？活該餓肚子！
“爹，現在有很多人都這樣，上面不管的，只要小心別被發現了，咱可以在山裡採了東西去黑市裡賣，咱家窮，起房子的錢都是奶奶給的，你就不想多賺點錢孝敬爺爺奶奶？”
楊二妮很會掐楊老二的軟肋。
果然，楊老二的表情有些許鬆動。
楊二妮再接再厲，“爹，咱不整多了，就這一次！不僅能改善咱家的生活，還能給爺爺奶奶買些吃的孝敬，爺爺奶奶都多長時間沒吃着葷腥了？”
楊老二想到自己老爹老孃辛辛苦苦養他們兄妹仨，自己吃不飽飯都得緊着他們三個吃，現在妹妹又生了孩子，還是早產，不管孩子還是大人，身體都弱，需要營養。
可這年月能吃上飽飯就是幸事了，上哪弄多餘的營養去？
楊老二猶豫着說，“可咱這後山上能有啥可賣的？”
楊二妮知道，楊老二這是動了心思，趕緊說道，“後山上的東西在咱這很常見，但在城裡人那可是個稀罕玩意兒，爹，您之前不是經常和我講小時候和爺爺上山打獵的事情嗎？您可以再去打一隻獵物來，就是一隻野雞也能換不少錢！只要這一把，咱就不愁吃不愁穿了！”
楊老二若有所思的點頭，不過，“你是咋知道的？”
看着楊老二懷疑的眼神，楊二妮不慌不忙地說道，“我聽那些城裡來的知青說的。”
城裡知青在農村人眼裡，那都是有文化的人，知道的東西多不奇怪。
楊老二就沒有懷疑，匆匆囑咐了楊二妮幾句，就出去了。
楊二妮看着楊老二離去的背影，冷笑，楊老二就是耳根子軟，說幾句他就改變主意了，還好已經分了家，不然以後什麼事都得聽那個死老太婆的，她就更不能有好日子過了。
——
“大海，你過來。”楊老大縮窗戶根底下，對着屋裡的陳瀚海招手。
陳翰海看見楊老大從窗戶露出來的半個頭疑惑，把懷裡的元錦放下，對楊大美說道，“是大哥，我出去看看。”
“哎，你穿件衣服。”
陳瀚海披上件長袖，現在晚上已經有些涼了，剛出屋，楊老大就拽着陳瀚海來到牆角。
看楊老大這偷偷摸摸的樣，陳瀚海心裡有了些猜測。
果然，楊老大直接說，“大海，我今天看着大叔了，他不太好。”
陳翰海擔憂的皺起眉，“我爸？他怎麼了？生病了？”
那邊的住宿條件不好，生病是常有的事。
楊老大說，“今天我去收拾牛糞的時候，正好碰見大叔了，我就跟他說了兩句話，他的臉色差的很，還經常捂着肚子，大叔不讓我和你說，怕你擔心，但是娘讓我告訴你，還說趁着晚上人少，你偷偷的去看看。”
陳翰海點點頭，認真的說道，“我知道了，謝謝大哥，也謝謝娘。”
楊老大憨厚地一撓頭，擺了擺手，“沒啥，那我先回去了。”
“大哥慢走。”
陳翰海站在原地思忖一會兒，回屋和楊大美說了這件事情，楊大美也很擔憂，“就今天晚上，你去看看吧！”
陳翰海也不猶豫，“那我去和娘說說，問問孃的意見。”
孔香菊不僅沒意見，還給陳瀚海帶上了些乾糧雞蛋，“快去吧，要是有事就說。”
陳翰海心裡頭熱乎乎的，“謝謝娘。”
“你爹不僅是親家公，還救了我閨女和孫女的命，我想感謝感謝他還不成？快走快走，婆婆媽媽的！”
孔香菊佯裝惱怒的趕人。
陳翰海頂着寒風往牛棚去，心裡卻是暖的，能在這種環境下還能有人這麼照顧他們，真是很難不讓人感動。
陳宏茂迷迷糊糊的聽見有人叫他，他聽見有人去開了門，然後有人推了推他，“老陳！快醒醒！你兒子來看你了！”
聽見兒子來看他了，陳宏茂頓時清醒三分，這幾天病痛折磨的厲害，白天還要幹不少活，一睡覺就跟醒不過來似的。
“翰海，你怎麼來了。”陳宏茂費力的起身，支撐的胳膊卻一下子卸了力道，噗的一下吐出一口鮮血。
陳翰海放下東西，趕緊過來扶他，“爸，您是不是胃病又犯了？”
陳宏茂抹了把嘴角擺擺手，“別大驚小怪的，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