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瞪了江來一眼。
“你這丫頭我還不瞭解？你要是在乎這些還能單到現在？
你爺爺過世前找我喝了一頓酒，和我聊了很多關於你的事情。
他這輩子，生了個沒用的兒子，所以把希望全都寄託在你身上了。
他了解你，知道你骨子裡就是冷冰冰的人，喜歡一個人待着，不喜歡被約束。
正因爲如此，我才勸你，渝白不適合你。
那孩子是我看着長大的，有時候就連我都摸不清他的心思，他心思太重了，手段也太狠辣了。
最主要的是我瞭解他一點，那就是隻要是認準的東西，誰碰都不行，就算是多看一眼，他就會想法子讓那人倒黴。
我那麼多孩子，就他最能幹，也最有能力撐起我的事業。
所以我選擇他做我的接班人。
哎……現在其實有點後悔，但後悔也沒用，我老了鎮不住他了，現在他勉強還能聽我的。
等我沒了，你怎麼辦？
你現在喜歡他，萬一以後不喜歡了，你連談分手，談離婚的資格都沒有！
來來，信我一次，我不會害你的。”
黃老說完扭臉一看，靠在自己身旁的小丫頭竟然閉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你這丫頭，我說話你聽到了沒有？！”
“嗯，聽到啦。”
“哎你讓我怎麼辦纔好，你要是真的和他在一塊了，我死都不瞑目！”
江來點點頭。
黃老的話她都聽進去了，她知道，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的。
比如，她骨子裡就是了冷漠的人。
再比如，時渝白那可怕的控制慾和佔有慾。
她都知道。
正因爲知道，她才決定和他在一起。
這樣，她才能真正找到離開他的機會。
但黃老只以爲她真的被時渝白的溫柔給迷惑了，他只是想保護她。
江來靠在黃老肩膀上，老頭子和年輕時候能輕鬆把她舉起來時不一樣，一身的老人味，身上暖烘烘的，因爲生病骨頭也扎人，但江來莫名挺喜歡的。
她低聲喃喃。
“黃爹，其實我一直都挺想你的。”
黃老本想繼續嚴肅的說教，但一聽這話，還是忍不住笑了。
“嚴肅點，別以爲這樣我就會答應你們。”
“你和我爺爺一樣，倔脾氣，越老越倔。”
越倔越危險。
“老人不都這樣麼，聽我的，早點和他斷了，去找個真的尊重你喜歡你的人。
我的閨女這麼好，追你的人都能排滿整個長城了！
別想不開，聽到沒？”
江來眯着眼睛。
點了點頭。
“嗯，你說的都對，別說話了電影馬上就要開始了。”
電影聲音很大。
大到足以掩蓋兩個人聊天的聲音。
廚房裡，時渝白看着手機裡的監控畫面，耳機裡，兩人的聊天內容清晰無比。
鍋裡的肉已經被油炸的有點發黑了。
他盯着那塊肉，漠然的翻了一面，然後剷起一旁的油，一點點滴在上面。
“滋啦滋啦”的聲音在耳邊響着。
突然一滴油蹦到了手背上，他無動於衷的垂眸，眼神裡淬着寒冰。遲來的年夜飯很豐盛。
桌子上擺滿了口味重且辛辣的食物，只有黃老面前的是幾道清淡的素菜。
時渝白一直在吃辣，黃老見了，直接放下筷子看着他。
“什麼時候這麼能吃辣了？你腸胃不好，喝點涼水都容易疼的一夜睡不着，少吃點辣的。”
時渝白麪無表情，隱約看着脖子有點紅，其餘都很正常。
“吃辣的能力和長跑的能力差不多，可以鍛鍊。
小時候我跑不完三千米，一年後我就能參加十五公里的馬拉松長跑了，如今我能在鐵人三項中奪冠。
只要是我想做的，不管什麼困難，我都能克服。”
說完他往江來的碗裡夾了一塊肉。
語氣平淡中帶着些許甜蜜的笑意。
“黃爹，以後我和江來一塊給您養老，您也能安心頤養天年了。”
此話一出，黃老的臉色陰沉，一副風雨欲來的架勢。
江來伸手拍了拍黃老的手背。
“好了，吃飯，你這麼大年紀就別操心小輩的事了，我自己一切心裡有數。”
黃老攥着筷子，忍着直接扔了筷子走人的衝動冷哼一聲。
“我還沒死！用不着頤養天年！”
江來也懶得調解了，自顧自的吃飯，吃完了丟下一句“我出去走走”便離開了餐廳。
走得遠些了，一直神隱的小布丁像鬼似的又出現了。
“你喜不喜歡時渝白？如果和以前一樣只是覺得閒着也是閒着，不如試試的心思，那最好不要選他了。”
江來一向瀟灑自由，擱別的男人那裡她能佔主導權，但在時渝白這裡，她一旦開了這個口，那就有可能一輩子都被他綁在身邊。
“別說這些廢話了，你都看出來了，我能看不出來？”
“那你……算了，你不管做什麼都有你的道理，我智商不如你給你的建議你肯定也不用上，總之你自己小心。”
說完這話小布丁又神隱了。
顯然是直接下線了，因爲江來能感覺到自己的耳根子突然變得無比清淨，一點雜音都沒有。
花園後面，時渝白拿着外套走過來，給江來披上。
“爹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你怎麼想的？”
“我什麼時候聽過長輩的話？”
時渝白的半張臉隱藏在暗處，緩緩走上前伸出手，擁着江來的肩膀。
“其實我的想法很簡單，有你陪着，過一輩子。
我一直覺得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爲什麼總是會有那麼多意外呢。”
“不會有意外了。”
江來靠在他身旁。
“我相信你，所以你也得相信我一次。
黃爹是對我最重要的人了，在他的晚年，讓他過得舒心一點吧。”
時渝白勾起脣角。
“嗯。”
他緊緊摟着江來，順着她的目光看着天邊那一輪彎月。
月光很美，像水一般傾斜而下。
接下來的日子裡，江來繼續住在黃家。
因爲黃老年紀大了，成天打電話催着江來回去吃飯，來來回回太麻煩，江來乾脆把東西搬了過來，徹底在黃家定居了。
隨着入冬，黃老的身體越來越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