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違者必誅……”殷決意喃喃道，又看向滿面擔憂掩飾不住的楚休亦。
“我女兒也在梨花小築嗎？”
葉追熒謹慎道。
“嗯。”楚休亦點了點頭，但此時他也敏感地發覺了這兩人看他的眼神兒不對。
便試探道：“怎麼？你們查我了？”
葉追熒坦然承認：“是。”
殷決意反而有點驚訝，他是原作者，楚休亦的身世他當然早就知道，所以在凌粼出事的時候，他纔沒有葉追熒的反應那樣劇烈。
但現在不是糾結她是怎麼知道的時候，而是如何利用好這個秘密的時候。
“凌粼的事，是璘遠擅作主張，但是她也是爲了你好。”
楚休亦對葉追熒道：“我的事，你知道便知道了。放心，如果璘遠的計劃行不通，我不會袖手旁觀。”
他頓了頓，重新轉身看向遠處雪山之巔的梨花小築。
警告道：“但我有一個條件。現在梨花小築裡的人都還不知道我的身份。璘遠，我會找合適的時機親口告訴她。但那個人，我母親不希望他知道。”
這就是達成交易了。
殷決意和葉追熒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半。
“你有幾分把握？會疼嗎？”
葉追熒其實想說，若不是你們非要走劇情，凌粼也不必遭這一趟大罪。
但畢竟現在是他們有求於人，諷刺和埋怨的話也只能憋在心裡。
楚休亦自然明白她是指什麼。
“不知道。”他如實相告，“我沒試過。不過，聽我母親提過。如果是山上那位肯動手的話，應該有十足的把握。”
言下之意很明白。
葉追熒和殷決意相互看了一眼，都同時鬆了繮繩。
如果向璘遠能求得慕容優幫忙，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能，楚休亦這第二道保險，還只是理論上行得通。
爲人父母，冒不起這個險。
所以他們此時能做的，也只是同楚休亦一樣，靜靜在山下等待。
盼着慕容優對她們師姐妹的情分，足夠他產生對凌粼的同情，平息對向璘遠的不敬。
天色漸暗，向璘遠還沒有下來。
殷決意架了個柴火堆兒點燃，拿自己的披風裹了葉追熒，從身後抱着她坐在篝火前取暖。
想了又想，還是忍不住開口問楚休亦：“她們上去多久了？”
“十天。”楚休亦也坐在了一塊石頭上，眼裡是跳躍的火苗兒，“我們已經在這裡等了他十天了，他是今日纔回來的。”
“你、就一直在這裡等的？”
雪域曾經是讓人聞風喪膽的魔域，山上各路行事詭異的小門派都歸順了梨花小築的主人。所以能住人的居所都散落在離梨花小築不遠的半山腰上。
那次圍剿，也已經被他和楚休亦帶人斬殺抓捕的差不多了。
不過，雪域真正的門徒只有梨花小築的主人，慕容優的兩個徒弟。其他人只是依附於她們。算不得雪域的正式弟子。
故此，凌絕塵當初雖然找殷決意重整雪域，也並非爲了保全雪域上苟延殘喘的這些霄小，而是爲了慕容優的名聲。
若無戰事，現在說不定殷決意給雪域定製的洗白計劃早已經實施成功了。
至少現在，不至於落得山腳下還如此荒涼，無人煙敢蔓延過來。
楚休亦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便又把目光投向山頂了。
殷決意沒再說什麼，只是緊了緊捂着懷裡人的披風。
其實他能理解此時楚休亦的心情。
他在明知向璘遠心裡沒有徹底放下師父的時候，仍然堅持與她成婚。
可見是拼着一世心痛，也想和她在一起的。
所以，他一定是最見不得她受傷的。
可是，如果向璘遠進了梨花小築，破了禁忌，還毫髮無傷地出來。
那是不是便證明，她得到了慕容優的認可，終於走進了他心裡？
故此，剛纔楚休亦回答他們的“不知道”，是否也是一語雙關？
他不知道如果向璘遠因擅進梨花小築而被殺，自己來不來得及，或者能不能，在她的意識離開這本小說，進入下一個故事之前，救回她。
所以，放她上去，楚休亦應該是經歷了好一番痛苦掙扎的。
在尊重她的意願和救她性命到底怎麼選這個亙古難題面前，就算是擁有長生不老、起死回生能力的人，也依舊給不出正確答案。
左右都是煎熬。
葉追熒正是因爲也想到了這一點，對楚休亦和向璘遠的憤怒才稍稍平復了一些。
但她雖然靠在殷決意懷中，緊貼的瘦骨嶙峋的脊背甚至能隔着衣服和皮肉，感受到殷決意真切的有力的心跳。
但她心裡想的，卻讓她的系統，深覺完成任務無望。
大多數人，是寧可痛苦地愛，也不要無邊孤寂的。
但葉追熒不同。
雖然述律野大部分是走劇情，但對她也是多少走了心的。
可他死的時候，葉追熒一秒都未曾爲他動過容，就更別提心了。
述律野的意識離開身體時，那傷心的氛圍都通過他的系統感染到別的系統了！
也就是真•溢出屏幕了！
可葉追熒卻渾然不覺，只想快點去找女兒。
所以，你說她無情吧，她能對一個小NPC愛成這樣，你說她有情吧，她又對愛她的人這樣冷漠殘忍。
可見，她不是沒有感情，親情、友情的竅，她都開了，只是愛情這一竅，她焊的不是鋼筋水泥門，而是金剛石。
系統也是抱着想看看，到底哪本書裡的哪位男主角，能讓這鐵樹開花、金石爲開，才能堅持到現在的。
可葉追熒現在心裡想的卻是，臭男人們所謂的情情愛愛真是屁用沒有，倒拖後腿。
還不如自己在前兩本書裡，獨來獨往，專心學習，知識改變命運呢。
反正她也不怕死出局。
葉追熒愣了一下。
是啊，她從來都不怕死的。
那到底是什麼，連一個不怕死的人的思想，都能左右呢？
自己的心態，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被潛移默化地悄然改變的呢？
葉追熒略略有些心驚。
她也轉頭和楚休亦看向同一個地方。
是她嗎？
還是，此時他身後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