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說書人你一言我一語,繪聲繪色地描述着當時戚舟在戰場上的表現,說得戚舟都有些懷疑——他們口中的人真的是自己嗎?
他們口才尚佳,就連黎未晞也被吸引了去,湊上來問:“那戚將軍現在怎麼樣了?”
說書人看了衆人一眼,眉宇間露出哀傷與惋惜之情:“那蠻夷說,戚將軍已被他們分屍……但某卻是不信的!戚將軍從不畏懼那小小蠻夷,又豈會爲他所擒?蠻夷說這些,不過是故弄玄虛罷了!戚將軍現在一定還活着!”
另一個說書人卻對他的說法不甚贊同,擰着眉說道:“說是這麼說,朝廷現在不也力不從心?戚將軍好不容易收復的城池,昨日就失了兩座!不然你以爲我們百姓爲何提前逃走?戚將軍縱使活着,他也下落不明。這樣跟死又有何區別?”
先前還配合良好的兩人,卻是在這件事情上起了分歧,說着說着倒是吵了起來。偏偏每個人說的都有理有據,鎮子遠離外界,人們所知曉的事情都是從說書人和出外從商的人口中得知的,知道的遠遠不及他們,更是連勸都不知怎麼勸。
黎未晞的身側,戚舟握緊了拳頭。
“他不出來也好。”黎未晞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戚舟:“嗯?”
“戚將軍啊,”她拎着空空的籃子,繞過人羣,向靠街道那一邊走去,“現在的戚將軍,於人民就是個希冀了吧。我想,他的將士們打仗,不正是懷着戚將軍未死、不能讓戚將軍失望之心嗎?”
她說的話很有道理。一山野間的茶娘,通過說書人的寥寥幾語,竟是將這局勢分析的如此透徹,這是何等令人驚歎啊。
黎未晞坐下,又道:“爹爹和孃親就是在瞞這事吧。現在好了,我都知道了。他們瞞也瞞不了多時。其實這沒什麼,生活在這種年代,求得十幾年的安穩已是大幸了。”
她口吻平淡,與平時的形象判若兩人。難以想象,這樣的話是從她口中說出的。
心胸闊達,把事情看得比大多數人都開。
戚舟凝視着她幾息,頓了頓,到底還是沒有說話。只是那雙鳳眼微微的挑了挑,應當是在沉思了。
黎未晞說的不無道理。他現在回去,局勢一定會變動。朝廷本就不穩定,幾派黨羽相爭,他這條池魚完全是被牽扯進去的。那羣老頑固日夜盼着他早點死,現在了了他們的願,他又出現,豈不是上去當活靶子?
可他能不出現嗎?拋開自己的利益,若是他不出現,將會造成多少百姓流離失所,蠻夷將會帶來多少災難……但看他們的氣勢,不打到京城怕是誓不罷休。他若晚些出去,那皇帝得開了城門投降!
“阿舟,阿舟!”黎未晞揚了揚手,在戚舟眼前晃了晃。人沒反應,她又連着叫了幾聲,他纔回了些神。
她敲了敲桌子:“快吃。再不吃菜就涼了。這樣的機會半年都沒得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