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能愛的話,鳯兮,那便恨我吧——
殷紅如血的帳幔無風自動,似有一個無形的東西,在操控它一般。 偌大的宮殿內,僅有幾盞幽紅色的宮燈亮着,從牀下蔓延至殿外的紅毯望不到盡頭,曇花的香氣漸漸濃郁,始終縈繞在鼻息之間,揮卻不去。
崔畔知道,自己在向一條佈滿了棘刺與黑暗的坎坷道路走去,並且,一去不回。
然他控制不住自己,每當聽到她提到別的男人名字時,他便控制不住,體內蟄伏的獸破籠而出。他是掌管陰律的判官,他是鬼王之子,存活的數萬年來,他唯一的軟肋,便是她。
唯一能讓他焦躁抓狂的,便是她身邊的男人,不是他。
他不想再回到那些只能默默窺視她與那個高高在的男人語笑嫣然的時候了,彷彿他們之間的相處,容不下任何一人。他默默嫉妒,然天道眷顧,將她送到他身邊。這回,他絕不鬆手!
佛擋殺佛,神擋殺神!若那個男人還敢出現,他再殺他一次又如何?!-
這場冥界裡千年難得一遇的喜事,到底是沒有辦成的。
鳯兮未穿喜服,直接被崔畔壓了洞房。
老鬼王客氣的宴請了所有前來道賀的魑魅魍魎們,宴席之羣魔亂舞。將滿席賓客送走後,老鬼王轉身便拉下了臉。
雖說冥界人不拘小節,然崔畔是他最得意的兒子,將來是要繼承他的王位的。女人是他自己選的,他向來有主意,他也不好說什麼。但整個婚禮當,作爲主人公的新郎官新娘子始終沒有出現,反而是他這個做父親的給他們主持了宴席。
只怕今日之事,不出半刻便傳得滿地府皆知了。
回了鬼王殿,差人去叫崔畔來。結果三催四請,才得知,這向來任意妄爲的兒子,竟在殿內直接拉着新娘子入了洞房,他倒是好,直接省去了拜堂的禮俗。
老鬼王忍了又忍,半晌才憋了一口氣,揮揮手叫人散了。
看來,一時半刻,是叫不來他那逆子了!-
孟婆將最後一個吊死鬼送了奈何橋,抹了一把汗回頭準備休息片刻時,擡眼便見一熟悉的白色倩影坐於桌旁,容貌依舊,只是看去清減不少。
她張了張嘴,沙啞的如破風箱似得嗓音從喉嚨裡倒出來,“呀,鳯兮姑娘……”話未說完,她笑着輕輕給自己一個嘴巴子,“不,現在應該叫夫人了吧?呵呵,你什麼時候來的,掰着手指頭算一算,老身倒是許久未見到你了呢,去陽間遊覽了一遭,有何收穫?”
鳯兮蒼白的笑了笑,淡色的脣瓣沒有丁點血色,她垂眸望着粗陶瓷碗內泛着黑沉暗黃的茶水,輕聲道:“婆婆還是這麼喜歡開玩笑,叫我鳯兮便好,叫夫人,我反倒聽不慣。”
孟婆一怔,瞧她這副似乎風一吹便要倒了似得模樣,連忙笑了笑,從善如流的哎了聲,應了。
“那你——”她心內直跳,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