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隻溫熱柔軟的手挑起她的下巴,熟悉到令她聽到便恨不能撕碎那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怔了怔,猛地擡頭,恰好撞進一雙噙着玩味笑意的桃花眼裡。
那眼珠真是好看極了,黑白分明,眼神光明澈如春日的湖水,波光瀲灩。那眼尾挑,無時無刻不帶着風流的韻味。
站在她眼前居高臨下俯視她的人不是蘇貓兒還能有誰?!
只見她一身紫色的呢子大衣,水貂毛領豎在兩頰邊,略帶幾分英氣的眉眼看去便氣勢凌人,及膝的大衣裡是條更長些的蕾絲長裙,腳下蹬着皮鞋。
方纔發出令人心生恐懼的聲響,便是來自這裡。
這樣的打扮姜婉是第一次見到,即便她對蘇貓兒除了滿心憎惡與嫉恨,再也找不到其他,但她也不得不承認,蘇貓兒這身打扮,是極好看的。
她咬着牙關,死死瞪着那含笑望她的女人,甩開她的手,掙扎着踉蹌站起,怒目而對,“蘇貓兒,是你!!”
“是我,”蘇葵挑挑眉,“姜婉,我記得我曾經說過,你砸了我鋪子的事,我遲早要跟你清算,怎麼,這麼快不記得了?”
“你——”
姜婉眼睛血紅,揚手便向蘇葵的臉甩去,臨到半空,被蘇葵猛地死死扣住,她脣角噙着譏諷,冷笑,“姜婉,你還是學不乖啊,我其實真的很想知道,你的一生,究竟是喜多一些,還是悲更多一些?”
她扔開她的手,用力之大,姜婉本身體虛弱,踉蹌着向後倒去,狼狽的摔在地。
失去了精心打理的捲髮如失去了生命般,軟趴趴的黏在額頭,臉頰,彷彿一夕之間,老了十歲的模樣。
姜婉被摔得半天緩不過神來,伏在冰冷的地磚粗喘,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聲音裡透着無盡的悲涼,衝着蘇葵大吼,“你懂什麼?出生是我想選擇的嗎?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有個那樣身份的母親,被世人當做污泥一般看待,彷彿是什麼骯髒不能入目的東西!而你呢,蘇貓兒!你是蘇家唯一的小姐,自小被捧在手心裡長大,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
面對她一句句控訴,蘇葵掀起眼簾,眸底一派平靜。
對她冷漠的眼神,姜婉怒心頭,掩不住的悲哀自心底涌起,她眼睛血紅,艱難的爬起,一步步向蘇葵走來,道:“明明都是人,爲什麼你可以有父親兄長的疼愛,還能得到世人都畏懼的江先生的青睞,得他傾心守護!可我,無論我怎麼做,所有人都離棄我,所有人都背叛我!憑什麼老天爺如此不公?!”
“所以呢,你想表達什麼?”蘇葵淡淡道,面無悲無喜。
她只看到了她表面的風光,殊不知曾經的蘇貓兒時時刻刻活在缺失母愛,亦不懂如何和自己的父兄交流,整日跟着一個利用自己,從不真心相待的朋友,試圖汲取一絲溫暖。
沒有人是容易的,即便姜婉的人生更艱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