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她身影逐漸消失,一如曾經的每一次相見,都是她先離開。 ()
崔畔雙肩無力的塌了下去,眸光復雜,在鳯兮身影消失之前,揚聲道:“鳯兮,你真的會回來的吧?告訴我。”
鳯兮腳步停頓,回眸一笑,“自然,我的家在這裡,還有我的朋友們——”
崔畔心內一鬆,她的笑太溫和了,語氣從容,絲毫沒有離別時的惆悵。像她每一次那般,似乎只是回去吃頓飯,街買幾匹布料,下一次還能遇到般。
太平常了。
她是這樣,看去對誰都和善和親,實則最是涼薄不過了-
四月,陽間,驕陽似火。
一素衣白衫女子懷裡頭抱着只乖巧漂亮的貓兒,單手撐傘,漫步於江南的煙雨河畔。
湖有少年們泛舟嬉戲,少婦們在河畔漿洗衣物。雖平凡,卻充滿了市井之氣。
鳯兮彎了彎脣,深覺離開住了二十年的地府,到陽間走一走,是個不錯的建議。
初到時鳯兮還不太習慣陽間的太陽,那樣赤果果的暴|露在光線下,彷彿將任何污穢之物都照的無處遁形般。叫習慣了冥界昏暗的鳯兮委實受了一番折磨,近些日子,才適應過來。
遊人們只覺傘下的女子身形窈窕,氣質如蘭。然她面貌盡數掩在傘面兒下,叫人抓心撓肺的想一窺芳容,卻始終不得其法。
像是爲了迎合遊人們的想法,鳯兮終於覺得行走在大晴天裡,舉着傘的模樣太過怪異,傘面兒往擡了擡,露出尖巧的下頜與半張淡色的脣瓣。正欲收傘,忽不知從哪兒襲來一陣風,硬生生將她的傘吹了出去。
她驚了一下,這可是她身邊唯一一件從冥界帶出來的東西了,若再丟了,日後下雨,她豈不是要再出一份買傘的錢?
到了陽間,方知掙錢不易。
陽間對女子約束極多,要遵守三從四德,要謹記不可拋頭露面,繁繁瑣瑣,直叫一向自認耐性極好的鳯兮都覺頭痛。
眼疾手快間,那一陣風過去,油紙傘在空晃悠悠的轉了半圈兒,她邁開步子向前小跑,裙角翻飛間,伸手握住傘柄。
“呃……”
鳯兮愣了愣,入手一片溫熱,她擡眼,銀濁在她懷裡不安的鑽動。淡色的脣瓣不自覺的抿緊,她鬆開想握傘柄,卻反而握到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掌的手,站直了身子。
“多謝公子,這是我……”想到入鄉隨俗,忙改口,“這是小女子的傘,可否請公子歸還?”
來人一身雪色長袍,不染半分纖塵,頭梳道士頭。一手持劍,劍目寒星,不苟一笑。
分明的五官如世手藝最好的能工巧匠雕刻出的一般,說不出究竟有多好看,只覺得這臉長在男子身,異常好看出衆。
也不知是哪個山下來的小道,長得倒是個禍水樣子。是表情太冷了,望着她的眼神,像尋仇似得。
鳯兮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眨着眼睫,輕聲問道:“公子,小女子臉可沾了什麼髒東西?你爲何一直盯着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