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曽遠遠看到,女孩的父母嫌棄這孩子難養活,又是個女娃,偷偷在寒冬臘月裡將她丟進山任其自生自滅。
她悄悄跟過去,小的可憐的嬰兒真的像個貓兒,連哭聲都小小的,小臉被凍得發紫,哭聲越來越弱,差點凍死在這大雪紛飛的冬天。是敏柔偷偷給她裹了一件棉衣,她才終於撐到墨鋣的到來。
她有時想不明白,作爲一個仙子的沁月,爲什麼會跟墨鋣扯關係,兩人地位懸殊,差着天地之別。
而今落的如此下場,不知是怪沁月太過癡情妄爲、還是該怪墨鋣明知會害了沁月,依舊一意孤行。
****這種東西,她向來是參不透的,若是參透了,她哪裡還能在這紅塵界裡苦苦掙扎二百餘年。
想到這裡,她不禁苦笑,這也算是因果循環了吧?或許當日的沁月本該死,是她的自作主張令她活了下來。於是,十八年後的新年,沁月在她眼前被活活淹死。
生在寒冬、死於臘月。
敏柔將沁月已冰涼僵硬的身體推岸邊,自己也爬去坐下,讓她的頭枕在她的腿,望着她被冷水冰的青紫的小臉怔怔發呆。
她生性善良,即使成了一介鬼身,也向來不喜殺戮、死亡這些東西。
她較喜歡熱鬧,有人氣的陽間。偶爾碰興致好的時候,她便提着她那盞從不離手的宮燈,從洛陽街頭走過街尾。可惜啊,總是有陰氣重的人能看見她,還要找道士來抓她。
其實她無意傷害人類呢,可是人們總是容不了異類。
她沉默了很久,腦海思緒萬千,終都化作一句佛號:“阿彌陀佛……”敏柔雙手合十,緊閉的眉眼裡是說不出的肅穆端莊。
說來也怪,她作了兩百餘年的鬼,心執念已經成爲了她的魔障,可她身一點魔氣都無,整個人平和、清冷,與活着時一般無二,眉眼間甚至帶了些佛光。
這些,只是敏柔不自知罷了,她只隱隱覺得,在後來,那些有真正道行的道長術士,見了她也不再尖利,有時還會向她說幾句話。
這時,她的身子被一股大力撕扯開來,濃烈的魔氣灼燒着被觸碰到的部位,她不用睜眼,便知道是誰來了。
“你把她怎麼了?!”
咬牙切齒的男子雙眸猩紅,他死死摟住懷的毫無反應的沁月,手掌青筋暴起,足以見他有多用力。他怒視着他,眸是滿滿的不信任。
敏柔被他的目光刺的眼眶發熱,她匆匆避開眼睛,心卻像是被無數只怪手拉扯着,空蕩蕩的,冰冷的過堂風從裡面吹過,從頭涼到腳。
她沒有起身,只是那麼輕飄飄的坐着,沒什麼重量似得。半晌,她緩慢的擡起眸子,仰視着這個她愛的幾欲成魔的男人。蒼白的嘴脣在輕微發顫,“墨鋣,你覺得我做了什麼?”
墨鋣冷冷的盯着她的眸子,沒有答話,只是一字一句的問,“她死了!你爲什麼不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