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宋詩詩便帶着自己的丫鬟蜜兒大搖大擺地從宋府出去了。
她就是要告訴全天底下的人,自己是醫者,而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女子。
憑什麼自己看個病還要被誤會。
不過今兒的宋詩詩多留了個心眼,穿的衣服酷似男裝,臉上基本上沒什麼脂粉。揹着一個有自己四分之一大的醫療箱,看上去有模有樣。
這下子應該沒那麼多閒言碎語了吧。
自己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像是浪跡江湖的野郎中。
“將軍,宋小姐來了。”
彼時的季雲琛,正坐在季府的大堂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抿着手裡的茶水。
茶杯裡的茶其實早就涼了,因爲身邊的丫鬟被自己遣走了,所以沒人來換。
不過從這杯盞之間,也看得出季雲琛等了宋詩詩多久了。
“請進來。”
季雲琛說話之間,恰似不經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將軍,你們的膳房可否借我一用?”
剛進門的宋詩詩,簡直嚴肅得不成樣子。
她現在就怕這將軍府裡有什麼旁人安插的眼線,若是一個失禮,怕是又要名垂青史了。
“今兒沒熬好了再來?”
季雲琛看着面目有些呆滯的宋詩詩,只覺得好笑。
這藥娘,今日好似不太勤快啊。
“廢話,我來這麼早,哪有時間熬藥啊。”
宋詩詩不過一句話功夫就完全憋不住了。
她這焦躁性子,最是受不了別人的責備了。尤其是季雲琛這話,聽上去有幾分嘲諷的意思。
“怎麼,是你宋府不夠大是嗎?”
“煎個藥還要跑過來。”
“或者說,你相思甚切,想來瞧瞧本將軍?”
季雲琛的話像是連環炮一樣,讓宋詩詩避之不及。
什麼嘛,這人不會以爲自己真的想來吧。要不是這禍害是自己埋下的,宋詩詩才不願意每天走這麼遠的路過來呢。
“閉嘴吧!怎麼臉皮一天比一天厚了。”
宋詩詩白了季雲琛一眼,然後轉身自己去尋找膳房了。
既然這位大將軍不願意開金口,那就自食其力吧。
也不知道爲什麼,雖然這兩個人身份懸殊,但是宋詩詩在這位大將軍這裡,始終都不願意低頭。
有時候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相識。
很多感情,都是這麼慢慢磨合的。
季雲琛看着宋詩詩嬌俏的身影一步步走着路,他在後面心安理得地跟着,也不說話,似乎是刻意想看着她出醜。
這丫頭性子高傲,以後定然是要吃虧的。
但是沒關係,只要有他在,那一切都不是問題。
“哎呀,這就被我找到了。”
不過短短一刻鐘的時間,宋詩詩便興致盎然地喊了出來。
她的感官非常敏銳,雖然將軍府很大,但是有些地方是可以推測出來的。
比如那正前方富麗堂皇的四座宅院,怎麼也不可能是膳房,竹林茂密春意盎然的地方也不會是膳房,唯獨這西北角飄散着飯菜香氣的地方,一定可以熬藥。
“小姐還真是聰慧。”
季雲琛抵着牆壁就那麼站着旁觀,多餘的話倒是一句也不說。
他就那麼看着宋詩詩忙裡忙外,絲毫沒有搭把手的意思。
“咳咳。”
大概是因爲被看得不自在了,宋詩詩搖扇子的動作着急了些,不經意間居然被煙霧嗆到了。
“沒事兒吧?”
杵在牆邊像塊木頭的季雲琛看着宋詩詩的樣子,終於捨得動了動自己的身子。
宋詩詩擡眸看着自己眼前人眼裡的慌亂,心跳居然不自覺漏掉了一拍。
“有事沒事的,你也不幫忙。”
宋詩詩掩着鼻子後退了一步,語氣裡不自覺染上了一分委屈。
這藥物有些烈性,聞起來確實難受。
但是又不好交給下人去做這件事情,否則若是稍有差池,那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因爲這藥物從調配到熬製,都是需要精細打磨的,容不得半點失誤。
要不然宋詩詩也不會這麼的盡心盡力。
“那你說,我來幫你。”
季雲琛看着眼前小女子有三分羞澀的模樣,話語不覺軟了下來。
“不用了,已經好了。”
宋詩詩收起自己多餘的神情,用身邊的溼毛巾握住藥罐子的把手,準備把藥倒出來。
可是恍惚之間,季雲琛居然繞到了自己的身後,他用自己胳膊攬着宋詩詩,兩隻手覆在她的雙手之上,大概是想要替她多少分擔一些。
宋詩詩在那一瞬間便羞紅了臉。
不過季雲琛的動作收得很快,臉上的神情也消失了,留下的只有淡漠。
“小姐莫要多想,季某不過是怕小姐身子薄弱,若是拿不住燙了手可就不好了。”
“知道了。”
這季雲琛態度的轉變真的很快,像他這麼收放自如的人,現在怕是提着燈籠都難找了。
“涼一下便喝了吧。”
шωш ●тт kдn ●Сo
藥熬出來了,宋詩詩今兒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她還要趕着回家暗地裡查一下自己生母的死因。
這幾天她私下裡問了許多府裡的老人,但是他們的口徑居然出奇一致。
都說自己的母親是因爲曉得了方氏和宋世安的事情抑鬱而死的,但是理智告訴宋詩詩,這件事情沒這麼簡單。
“你這就要走了嗎?”
季雲琛看着已經背過身子去收拾東西的宋詩詩,心底裡生出一抹很奇怪的感情。
“對啊,你今兒喝了藥,休息片刻便不會發作了。我回去還有事兒。”
宋詩詩的回答非常官方,完全沒有意識到季雲琛的想法。
“這幾天皇宮裡的鈺貴妃身子似乎有些不適,太醫都束手無策,只說慢慢調理,你若是得了空,不如與本將軍一同進宮瞧瞧去?”
“我沒空。”
宋詩詩毫不猶豫就拒絕了,既然皇宮沒有派人來請,那說明鈺貴妃只是普通病症,慢慢調理自然會好。
若是自己上趕着去做多餘的事情,怕是更容易被人抓住什麼把柄。
皇宮那種地方,雖然奢華,但是終究和自己是不相配的。
能少去,自是不得多走。
“啊……”
就在宋詩詩把最後一種藥材收回自己箱子裡想着下次再用的時候,身後的季雲琛忽然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喘息。
隨後,便是什麼倒地的聲音伴隨着藥碗碎成瓦礫的雜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