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心裡明白,他們一開始的打算也不是這樣,倘若讓蘇護現在死去,那麼他們後來的打算都無法實現。
蘇護不能殺。
至少不能現在就殺。
他臉上卻故作爲難道:“這,孤的話都放出去了,現在又該如何是好。”
費仲竟認認真真的思考道:“不如特赦讓其歸國,他因此感謝大王不殺之恩,自然將女兒獻入宮中。倘若他不曾這麼做,以他的性格一定會留下把柄,讓大王能夠名正言順的出兵,然而到時候天下百姓都知道大王寬仁大度。”
帝辛展顏:“呔,費仲啊,你看看,你看看,朝中這些老臣和外面那羣諸侯和你比起來簡直差太遠了,倘若你有心的話,有的是辦法讓蘇護不能翻身。就拿這件事情來說吧,倘若想讓蘇護死,你又何必爲他求情。”
費仲道:“大王明察,我並非是爲他求情,而是爲大王后事圖謀,大王應該目光長遠一些,區區蘇護不過是八百諸侯中一位,而大王掌管八百諸侯,他又算什麼,天下海內莫不是大王的,只是如今這些尚不歸大王使喚,我等所有圖謀,可是爲了讓這天下盡歸大王啊。”
他這話說的沒毛病,這天下的確歸商朝,而帝辛爲商朝的王,可是,不論是朝中老臣還是外面八百諸侯,都不曾聽從於帝辛,甚至有些時候,帝辛還不得不向他們低頭,只是帝辛擅謀,讓這兩方勢力互相傾軋,是以也沒有受到多少委屈。
但這種事直白的說出來,卻未必能讓帝辛感到高興。
費仲心裡忐忑,生怕這大王又多想了些什麼,是以不敢多說,只敢謙卑低頭。
哪知帝辛卻大笑道:“費仲,孤說了,你有時候就是太過於小心了,朝堂內外都說你身爲我的寵臣,那你也應當做出寵臣的樣子啊,就這一點來看,尤渾比你做的好多了。”
尤渾在一旁笑了笑,並不說話。
費仲亦低頭不語。
帝辛也不與他們多說,怕到時候來不及救蘇護,他道:“依你所奏,即刻赦免蘇護,讓其還國,不得久留朝歌。”
費仲、尤渾二人領旨而去。
帝辛復又翻看竹簡,不多時,竟有一官見駕。
那官道:“臣在午門,見牆上冀州蘇護題有反詩十六字,不敢隱瞞,請大王裁決。”
“孤去看看。”
浩浩蕩蕩一羣人便前往午門,觀其牆上。
只見上有詩,詩曰:
君壞臣綱,有敗五常。
冀州蘇護,永下朝商。
帝辛啞然。
……
這,這上好的把柄啊,也不知蘇護怎麼想的,竟留下這等詩來,豈不是名正言順的讓他去打冀州麼。
他心中哭笑不得,臉上卻做出怒相:
他大罵道:“賊子無禮!孤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殺鼠賊,赦其歸國;他竟寫詩午門,辱孤,此罪當真難赦,來人啊,宣殷破敗、晁田、魯雄幾位將軍見駕。孤要統領六師,親征冀州,滅其國。”
侍從傳令而去。
帝辛轉於正殿。
不多時,魯雄等便來朝見。
禮畢。
帝辛道:“蘇護反商,題詩午門,辱孤至極,實在可恨,孤命你等統人馬二十萬爲先鋒,孤要親率六師討伐他。”
魯雄卻道:“蘇護得罪大王,大王卻何必親征,世途不順,若有差池,我等如何面見先王,若太師歸來,我等又如何見太師!況且,四大諸侯尚且在這朝歌城中尚未歸國,大王點它一二路征伐冀州,擒住蘇護,向天下告其罪,也不失撻伐之威,何必親征,遠至其地。”
帝辛聽魯雄如此這般說,不由心中暗歎,這羣人果真是不願讓他離開朝歌的。只是他心中早有計較,聞言便道:“那你看,這四侯誰可征伐?”
費仲在旁出列稟奏,道:“冀州乃北方崇侯虎屬下,可命侯虎征伐。”
這是他們之前說好的,帝辛自然應允,他雖然還想讓西伯侯姬昌也去,但這事不能由他提出來,只看那魯雄會不會提出來,倘若不會的話,尤渾也會提出來的。
他們可是做了幾手準備的。
他點頭:“允。”
魯雄未動。
帝辛心中暗思,口中卻道:“來人,派北伯侯……”
魯雄上前道:“北伯侯崇侯虎雖鎮北地,但名聲不好,不能服於衆人,恐怕由他去,此行不能顯示朝堂恩威,西伯姬昌仁義,天下聞名,或許能夠解決,大王想派兵去,但西伯侯此去,可爲國中節省武器,亦可擒住蘇護,治其罪。”
帝辛似笑非笑,卻於王位上端坐片刻,才應允,又傳旨下去,令二侯征伐冀州。
第二日,帝辛便聽聞崇侯虎下教場,整點人馬,辭朝起行。
帝辛事後道:“崇候虎這人雖然蠢笨貪婪粗鄙,卻勝在忠心,在北地又無甚民心,孤是最放心他不過的。他不似那姬昌,表面和藹慈善,卻不得不防。”
費仲道:“得民心者都得防。”
帝辛半眯着眼道:“還好,只要那老東西在一天,西岐就不會反,此後事此後再說。”
費仲遲疑了半晌,卻還是道:“那西伯侯未必沒有反心,大王不得不防啊!”
帝辛嗤笑道:“我當然知道他有反心,但是他一把年紀了,經不起馬上奔波,而以他向來塑造的形象來看,他只想得民心,爲了民心,他不會主動挑起戰爭。一旦挑起戰爭,西岐百姓便會流離失所,他擔不起這責,也不願讓人說他沽名釣譽,他自己心裡也明白這件事,所以他目前求的僅僅是一個好名聲罷了。”
費仲垂首道:“大王有自己的打算,是我輕浮了。”
帝辛笑了笑,不想再說這位在自己面前太過小心翼翼的寵臣。
此事暫且不說。
只說蘇護自從在牆上題了反詩後,也不知帝辛是如何想的,竟不曾叫人擦去,那朝歌城裡來來往往的人都看見了牆上的詩,心中對蘇護竟生出幾分厭煩之感來。
在他們心中,雖然現在的大王有些荒唐,但也還能夠算是一位好大王,有人這麼說他,百姓自然心中有些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