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口鑠金,積毀銷骨。
即使沒有人相信林家,任由他們這樣胡說八道,衆人也會對洛凌存有疑心。
明熙霜爲洛凌考慮,姿態強硬,和那對雙胞胎辯駁着。但他是君子,在凌天宗也向來是以實力說話,可不像那對雙胞胎厚顏無恥,謊話張口就來,拿風玄和何筱的“證詞”,編了個“圓滿”的故事,對於明熙霜的任何質問都不接口。
這也就罷了。那對雙胞胎若一直如此,明眼人都知道這事有蹊蹺,可偏偏明熙霜有個豬隊友林長德,追着何筱廝打,將場面給徹底攪亂,讓明熙霜的質問被頻繁打斷,根本沒人去仔細聽。
那些賓客沒一會兒就不耐煩了,鄙夷地看了眼林長德,連帶着對洛凌都印象不佳——有這樣的父親,哪還能好?
“夠了!一個個的都成何體統!”林長生喝道,讓人制住了林長德,“這事情我林家自然要清查!還請風公子暫時留宿在林家。”他說着轉向那些賓客,“諸位遠道而來,林某不甚感激。但家族中出了這樣的事情,小女的成人禮也不得不暫停。”
這就是含蓄的逐客令了。
出了這樣的事情,林家有這舉動也不奇怪。
明熙霜急了起來。
這要讓人走了,回頭還不知怎麼對外說起這事,洛凌的名聲可就徹底毀了,要再挽回,那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和精力。
他下意識地看向洛凌,傳音道:“林師妹,你不要着急,這事情……”
洛凌笑了笑,知道明熙霜是關心自己,怕自己因此影響了心性,進而修爲受阻。
“林族長。”洛凌長久以來第一次開口,聲音很是平靜。
林長生看向洛凌,不鹹不淡地說道:“這事情我自會秉公處理,你……”
“林族長誤會了,我要說的不是這事情。”洛凌微微搖頭,一伸手,按在自己的眉心,口中悶哼一聲,留下一道鮮血。
衆人看得奇怪,不知道洛凌做了了什麼。
明熙霜忙問道:“林師妹,你沒事吧?”
“沒事。”洛凌搖頭,鄭重看向林長生,“我已廢了自己識海中的林家雙修功法。”
林長生驚愕,所有人都愣住。
“自此之後,我林素素和林家無關。等我回師門,會請師父爲我取名。”洛凌說道。
“林素素,你這是承認了自己所作所爲,自願受罰?”林星兒連忙接口,急切地問道。
洛凌又是一笑,“所作所爲?我此生最大的遺憾和過錯就是投生爲林家女。拈花夫人若是在世,想必早在百八年前就親生滅了你們這羣不肖子孫,以正門風了。”
林長生的臉頓時黑了。
“我雖然不比拈花夫人大才,卻也不能辱沒先祖。”洛凌笑容一斂,“今日我便將話放在這裡。在我飛昇之前,必要肅清林家!權當是我去仙界拜見拈花夫人前,爲林家做的最後一件事。”
衆人聽得一驚,都失了言語。
林星兒嘲笑道:“你可真是大言不慚。你以爲你是誰,有資格說這話?”
洛凌瞟了她一眼,“希望你別死在我動手之前。”
林星兒表情僵住。
“明師兄,我們走吧。”洛凌轉頭對明熙霜說道。
明熙霜心中是輕鬆的。既然洛凌沒有受此事影響,還能立下大志願,將來即使聽到那流言蜚語,受人誤會排擠,也一定不會影響到心境了。
說實話,即使這一切真的是洛凌做的又如何?明熙霜自己會失望,會疏遠洛凌,但對於洛凌來說,不過是壞了名聲。林家的名聲本就不好,但即使如此,不照樣有很多人求娶林家女爲妻嗎?在利益面前,這些都算不得什麼。修仙界追求的至高利益就是飛昇成仙。而一旦飛昇成功,那就是新的開始,過去種種所作所爲,在仙界都是前塵往事,往事如煙了。
“且慢。”一聲低沉悅耳的男聲響起。
洛凌整個身體忽然就繃住了,警惕地看向時之境。
時之境對洛凌微微一笑,寵溺又無奈地說道:“小菜鳥,你怎麼就這麼退讓了呢?”
洛凌一顆心提了起來,“羅公子,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退讓?她的確是退讓。這是一種不屑與林家爲伍的姿態,只等她有實力,就能捲土重來。到時候都不用她做什麼,只要在場的人將今日之事傳出去,林家自然會跪在她面前發誓改過自新,而林長生和那對雙胞胎,若那時還活着,也自會有人爲了向她獻殷勤,代她除之而後快。
這就是這個位面修仙界的“傳統”。
洛凌毫不懷疑,自己能達到渡劫期修爲,能成功飛昇,讓衆人看她的臉色行事——當然,要是她做不到,那就是工作失敗,林家到時是死是活還關她屁事?
時之境肯定也明白這一點。他每次工作的時候,雖然喜歡快刀斬亂麻,但並不是有勇無謀之人,不會意氣用事。
“你能臥薪嚐膽,我可看不得你受委屈。”時之境很是深情款款地說道。
洛凌一怔,下意識喊道:“住手!”
話音剛出,一道銀光就“唰”地從時之境的袖口飛出,一下子穿過林長德的身體,帶着他倒飛出去,釘在了他身後的牆上!
林長德口吐鮮血,難以置信地張大眼睛,“你……”
“這般丟臉又齷齪的父親……”時之境在衆人還沒回過神時,不緊不慢地說着,手指一勾,插在林長德身上的長劍抽出,林長德的身體“嘭”地落在地上。“這樣陰狠而偏心的母親……”時之境繼續說着,食指和中指併攏,輕輕一揮,那柄長劍劃過一道弧線,衝向了何筱,不給她任何反應時間,就砍下了她的頭顱。
“銀光游龍劍!”一人驚呼。
“醜惡又狠心的姐妹……”時之境再次擡手,那把銀色長劍宛若一條蛟龍,咆哮着衝向了那對雙胞胎。
那兩人花容失色,幾乎是扯着嗓子尖叫起來。
嗆!
哐啷!
銀色的游龍一阻,盤旋一圈,飛入時之境手中。
洛凌氣血翻涌,口吐鮮血,踉蹌着倒退一步。
那對姐妹已經癱軟地坐倒在地,面前是碎裂成兩半的古樸精緻,彷彿一隻被分屍的玄武龜。
時之境手腕一翻,長劍垂在身側,目光溫柔繾綣地看着洛凌,“素素,你這是做什麼?”
“你又在做什麼?”洛凌平復了氣息,問道。
“爲你出口氣啊。”時之境理所當然地說道,“你這樣被欺負,我作爲你的愛人,難道要默不作聲嗎?”
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有你這麼個見鬼的愛人!
洛凌心中瘋狂怒罵,面上表情僵硬,“這是我和林家之間的事情。羅公子若要在林家大開殺戒,作爲修仙界的同仁,我不能坐視不理。”
“素素,你這話可真叫我傷心。”時之境繼續飆演技。
“羅公子,你要爲了這個心思歹毒的女人,要我們的性命?”林月兒美眸含淚,如泣如訴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