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
“我……明秋的願望是報復蔚思賢。”洛凌結結巴巴地說道。
時之境“哦”了一聲,“你做通她思想工作了?”
這話說的很古怪,洛凌怎麼聽怎麼彆扭。
“但她心裡面還恨着很多人吧。”時之境又說。
洛凌沉默。
她覺得明秋死得太過慘烈,但可說是死有餘辜,至少不像之前幾個許願者,洛凌幫起來的時候沒有任何壓力。從許願制度的角度出發,她這種想法其實挺不公平的。從人類的道德法律來看,明秋也不能說是“死有餘辜”。不過,洛凌有自己的情感在,對不同許願者,當然會有不同看法,有人會觸動她,讓她竭盡所能地去幫助,也有人讓她厭惡,讓她毫不猶豫地拒絕掉。
時之境所說,是很現實的一個問題,可能,還能稱之爲“專業”問題。洛凌作爲神靈,本該對所有許願者都竭盡所能去完成他們的心願。
“所以你搞了那麼多事情?”洛凌有些沒好氣地問道。
這麼折騰蔚思賢和永王他們,看來不是出自時之境的惡趣味,不是他喜歡看凡人作繭自縛,互相廝殺,而是想要幫助她完成工作來着。
“你要這麼理解也可以。”時之境笑了起來。
洛凌撇嘴,打消了剛纔的想法。這惡趣味多半也是存在的。
“你和洛神不太一樣呢。”時之境忽然說道。
“哦?”洛凌來了興趣。
“他喜歡看凡人爭鬥。這個喜好在神界還挺主流的。”時之境托腮,側頭看着洛凌。
洛凌沒想到洛神是那樣一個神靈,“我以爲魅惑之神纔是喜歡這種事情的那一個。”
洛神向來冰清玉潔,看起來不像是個挑事的人,而他雖然魅力無窮,吸引無數凡人拜倒,聽他命令行事,但事情僅限於工作,沒什麼出格行爲,還有點兒苦行僧的感覺。反倒是魅惑神,極爲放蕩,開後宮是習慣,不管工作內容是什麼,她都會建立起自己的後宮,廣收美男,肆意享樂。兩者放一塊兒,任誰都會覺得,沒事兒喜歡看人廝殺的會是魅惑神,而不是洛神。
“緋顏只喜歡男色。”時之境淡淡說道,“洛神則視凡人爲螻蟻。”
螻蟻,和蛐蛐兒沒什麼不同,能提供的樂趣也就那些了。
洛凌聽着不太舒服,轉念又想,這樣的洛神會和凡人誕下血脈?而且洛神不是一直潔身自好來着嗎?時之境說她是洛神血脈,全是胡扯嗎?可要是胡扯,時之境平時提到洛神的隻言片語又不像是那麼回事。
“你沒繼承他這愛好啊。”時之境還側頭看着洛凌,眼神深邃。
“是嗎?”洛凌敷衍地說道。
馬車停下,到了醫館的小院。洛凌和時之境告別,下了馬車。
時之境一個人坐在車廂內,摩挲着自己的嘴脣,“唔……難道是那個凡人的血脈佔了上風?對這種工作看來是沒什麼興趣呢……喜歡的工作是……”
翌日一早,就有御史將奏摺送入了皇宮。皇帝病了,早朝取消,但政務得有人處理,送進宮的奏摺全交由皇帝指定的那三人批閱。看到截然不同的兩份御史奏摺,太子、君相國臉色各異。
“趙尚書軟禁永王之女,實在是目無王法!”君相國氣憤地拍在一份奏摺上,那表情,好像嫉惡如仇的正義使者。
“我看是永王目無王法,****女兒,又要殺人滅口!”太子同樣一掌拍在一份奏摺上,“安親王同樣膽大包天!居然敢爲虎作倀,縱容永王這禽獸行爲!”
“所謂****,不過是永王之女失心瘋後的胡言亂語,太子殿下難道要信一個瘋子的話?”君相國分毫不讓。
“是不是失心瘋,真相又如何,不如審一審!就讓三司會審,查明此事真相好了。”太子同樣毫不示弱,“昨日安親王大婚,賓客無數,也未必就沒人知道真相了。”
“那便審吧。”君相國眼神閃爍,卻是同意了太子的決定,還瞥了眼默不作聲的時之境。
昨日真撞破了醜事的只有永王妃的嫂子,就是永王妃不去找她,她也不會對外說這種難以啓齒的事情。其餘人,就是要做僞證,事發在蔚思賢的地盤,也沒人有那本事。說不定,他們能利用這機會,將事情推到時之境頭上。
三足鼎立是麻煩,不能拉攏時之境,那就乾脆將他踢出局好了。
君相國這樣盤算着。
“如此一來,和親的事情該如何決定?”時之境開了口。
太子和君相國同時沉默。
“既如此,就讓蘭心郡主和親吧。”太子說道。
君相國眉頭緊鎖,沉吟不語。
他當然不希望蘭心郡主去和親,可眼下,嘉瑜是絕不可能和親去了。其他人選……君相國左思右想,選擇太多,可都沒有特別出挑的。他看了眼太子。蘭心郡主和太子的關係可說是惡化了,太子就不擔心蘭心郡主去和親,會給他帶來麻煩嗎?還是兩人暗通款曲,有了什麼約定?
“哦,那就這樣吧。”時之境點頭。
君相國恍然。這纔想起這蘭心郡主可是時之境的妹妹。這實在是因爲時之境穿越來之後就沒把自己當寧遠侯世子,和寧遠侯一家子都疏遠了。君相國似乎捕捉到了什麼,又有些地方想不明白,只能暫時拖延,“蘭心郡主剛被皇帝責罰,怎能擔當和親的重任?”
“那只是小事罷了。”太子笑了笑。
君相國差點兒吐血。小事?小事讓他的寶貝女兒只能假死來自保?!
“卓侓使臣已經遞交了新國書,催促此事,迎親的隊伍也快要抵達京城,這事情不能再拖延了。”時之境說道,“既然你們二人有異議,不如交由皇上定奪吧。”
卓侓人大概是怕皇帝駕崩,新帝登基,這和親的事情會徒生波瀾,所以特別積極。
太子和君相國不知時之境要做什麼,可也沒反駁的理由。
三人覲見皇帝,皇帝還有點兒病怏怏的,氣色比昨天更差,不知道是不是聽聞了嘉瑜那邊的醜事,又給氣到了。聽時之境說起和親的事情,他隨意揮揮手,就同意了蘭心郡主和親。
一件牽扯兩國的大事,一個月內引發了無數風波,讓許多人焦頭爛額,結果兜兜轉轉,居然就如宮宴那時的對話,由蘭心郡主去和親了。時間還頗爲倉促,等卓侓人迎親的隊伍一到,蘭心郡主就要啓程出發了。
接到聖旨的蘭心郡主什麼話都沒說,安靜得讓人覺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