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咬了咬牙,回以一記燦爛微笑,“當然記得了,瑾兒還要感謝夫君當初的不殺之恩呢!”
宇少陵忍俊不禁,“是啊,如果當初本王就殺了你,怎會有今日的本王呢?是本王要感謝瑾兒的出現。”
瑾瑜無視他眸中的深意,偏過腦袋,“夫君知道就好。”
宇少陵看着瑾瑜沉靜的面容,暗歎了口氣,望向窗外。
雖已有他們的人馬埋伏在左右,瑾瑜還是警惕的側耳聆聽,唯恐一個不慎,發生什麼意外,她賠掉了性命。
宇少陵彷彿感受到了她緊張的情緒,往她身邊挪近了幾分,“瑾兒害怕了?”
瑾瑜抿了抿脣,眉頭皺起,“自然是害怕,畢竟是拿自己的性命來做賭注。”
宇少陵大掌覆上她的柔荑,深邃的眸安定有力,“放心吧,本王自會護你周全,不會讓你受一絲一毫傷害。”
瑾瑜微微發愣,平日裡他都把她當前鋒使得起勁,今個兒莫不是腦袋抽風了?
宇少陵見瑾瑜呆呆傻傻的樣子,噗嗤笑了,“瑾兒可是感動了?”
瑾瑜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上當受騙了,涼涼沒好氣道,“瑾兒真是感動,感動得差點痛哭流涕了!”
她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宇少陵調笑着湊上前來,“快讓本王看看,瑾兒的眼淚長何樣子?”
“迂”這時,一聲馬鳴,馬車倏地停下。
瑾瑜重心不穩,一頭栽進宇少陵的胸膛,男人有力的臂膀環住她的腰肢,附耳低聲呢喃道,“來了,抱住本王,不要鬆手。”
“嗯。”瑾瑜擁緊了他,重重點頭。
她選擇相信他,不單單是因爲他們的約定,還有,他還需要她,絕不會讓她死在這兒。況且,這計劃也經由她策劃,她不該對自己的計劃抱有疑慮。
宇少陵少年時期體弱,曾練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武藝,這會兒到了用的時候。他抱着瑾瑜,翩然一躍出馬車,只見身後隨從馬匹皆已陣亡。
與此同時,近百名黑衣刺客自林中魚貫而出,他們揮舞着手中的長劍,直逼向兩人。
宇少陵眸光閃了閃,單手執起腰間玉簫,動聽的樂聲從他脣齒間發出。頃刻間,上百名白衣侍衛,自黑衣刺客身後反殺包抄過來。
這邊宇少陵護着瑾瑜,遊刃有餘的躲避着幾十個黑衣人的圍攻,那邊黑衣人已然被殺去了一大半。
瑾瑜由衷的感慨,這個男人果然強大的可怕,幸好他們是盟友,而不是敵人。
他們的計劃很成功,黑衣人被一打盡,最終剩下的十多人一一被活捉,其他無一留活口。
宇少陵已是眼疾手快的封去了幾人的穴道,還是沒阻止住幾個服毒身亡。
瑾瑜看着滿地血紅的屍體,忍住隱隱作嘔的衝動。
在她看來,這些人死的真心不值,爲了某個人賣命,到頭來什麼也得不到,還丟了性命,這算什麼?
並且,她實在不能理解那些服毒自盡的死士,究竟是什麼,值得他們這樣付出?
宇少坤?亦或是他們的信仰?
其他白衣侍衛免不了身染鮮血,倒是宇少陵,一身蔥鬱青衣,衣裳整潔乾淨,看不出絲毫狼狽。
宇少坤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宇少陵懂得武功,且早將他的心思看在眼中吧?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宇少坤輸在輕視了對手。
好在人多保下一個活口不在話下,人由上次負責暗殺瑾瑜的那暗衛先行押送回城內,瑾瑜與宇少陵則留下。
下一步就是面見聖上,一點傷都未落下怎行?
宇少陵對自己狠起來也是不手軟,瑾瑜只見他隨地撿起一把利劍,兩三下劃傷了手臂,不過眨眼的時間,他的整隻手臂便染滿了血。
這期間,他不曾眨一次眼,彷彿這一切不過是撓癢癢般雲淡風輕,只是那一瞬間,他眸中閃過濃重的殺意,轉眼即逝,還是被瑾瑜捕捉到。
爲了皇位,他也是夠拼的了。
瑾瑜思忖間,宇少陵脫下了衣服,露出健壯的胸膛,隱忍道,“瑾兒,還不來替本王包紮?”
自殘還要人包紮的麼?
瑾瑜艱難的把目光移到他血肉模糊的手臂,自殘的還如此嚴重,他也是下得去手的。
一個人對自己都能這麼狠,想想宇少陵日後的對手,瑾瑜表示深深的同情。
宇少陵疼得直冒冷汗,卻只是幽幽掃了眼瑾瑜,面無表情道,“放心好了,本王不會殘廢,這傷只是看上去嚴重,但並沒有傷及經脈。”
瑾瑜點點頭,扶着宇少陵在路邊的樹下坐下,隨即埋頭給他清理包紮起傷口。
瑾瑜處理起傷口那是手到擒來,宇少陵倒是沒忍受太多疼痛,她便速戰速決了,然後兩人共乘唯一活着的那匹馬兒,回到了城內。
他們當然不會直接回陵王府,否則這一出特意設計好的苦肉計不是白白浪費了?
沒錯,他們直奔宮中。
至於那唯一殘存的刺客,已被宇少陵的人廢去武功秘密送去刑部。
形同廢人且想死不能死的刺客,想必在刑部的嚴刑拷問下,遲早會招供出幕後黑手。
到那時,天時地利人和,宇少坤能奈他如何?
瑾瑜駕着馬,攜搖搖欲墜的宇少陵衝入宮,引起了巡邏的禁衛軍的注意。禁衛軍將此事稟報給了老皇帝,老皇帝即刻宣二人進殿。
瑾瑜一邊艱難的攙扶着宇少陵下馬,一邊腹誹,他演個苦肉計演他的就好了,幹嘛非拖她下水?想她一介女流,他整個重心都壓她身上了,他都不覺得害臊嗎?
腹誹歸腹誹,瑾瑜面子上還要做做樣子,誰讓這也是他們計劃的一環?
“父皇兒臣今日不幸在前往寺廟祭拜途中遭一羣黑衣人圍殺身受重傷還請還請父皇”宇少陵氣若游絲的說着,說到最後,嘴角溢出道道鮮血,單膝跪在地上。
只有瑾瑜知道,這些都是他裝出來的,什麼鮮血,那是他事先含在口中的藥丸僞造出來的效果。
還有那奄奄一息垂下的俊顏上,一雙灰暗的眸分明閃着算計的邪光。
老皇帝雖老謀深算,但無奈老眼昏花,着實沒看清宇少陵的真面目,“陵兒你這快快宣御醫!!”
瑾瑜也跟着裝作急切的樣子,心疼道,“夫君夫君你怎麼了?”
宇少陵艱難的蠕動了下蒼白的脣瓣,撐起身子,“沒事,只是有些失血過多,頭暈罷了。父皇兒臣雖有一身武功,卻寡不敵衆,實在有愧皇室之名。”
瑾瑜淚光閃閃,“夫君,你以一敵百,怎會有愧皇室名聲,倒是瑾兒身爲皇子妃,關鍵時刻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拖夫君後腿,實在是沒用!”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老皇帝在旁看着,不禁回想起自己尚未登基之時,與淑妃相互扶持的景象。
淑妃是他的第一個妃子,卻因身份卑微,被後來居上皇后的搶了先,成了太子妃。
但淑妃並沒有因此而怨恨他一句,默默的站在他身後,支撐着他。隨着他的登基,太子妃自然成了皇后,淑妃卻還是淑妃。
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他與淑妃的孩子都已有了自己的家室,他還渾渾噩噩不知淑妃的好。
老皇帝忽然萌生了一股內疚之情,對淑妃,也是對他們的皇兒。
自問這些年,他的注意力有幾時重視過母子二人?
御醫匆忙到場,在老皇帝的吩咐下,幾經看診,回,“啓稟陛下,大皇子手臂上的傷確實嚴重,但好在未傷及經脈,加上內傷,只要修養一個月,同時根據臣的方子日日服藥,便可恢復如初。”
單單是兩眼,御醫就看出了血跡的真假,所以三言兩語便帶過了內傷之事。
老皇帝不由得鬆了口氣,換上一副凝重的面容,“袁家丫頭,你快去隨醫抓藥,朕要和皇兒單獨說話。”
“是。”瑾瑜與宇少陵交換了個眼神,隨御醫退下。
後來發生了什麼瑾瑜沒有親眼所見,只聽說聞訊趕來的淑妃,看着受傷的孩兒,當場跪求皇上查出兇手,激動落淚。
瑾瑜有些想象不出,那樣一個恬靜的女子,會露出怎樣一副焦急的面孔?
總而言之,這場戲碼在老皇帝下旨由刑部徹查此案下告終。
宇少陵已在刑部內安插了他的人,接下來,只需待在府內安心養傷,坐等刺客供出真兇。
當晚,陵王府。
宇少陵半寐着眸,精壯的胸膛暴露在空氣中。
瑾瑜剛給他敷完藥,手執着白色繃帶,一圈又一圈的纏上。
冷不丁的,他冒出一句,“瑾兒,你覺得本王做的對嗎?”
瑾瑜愣住,“瑾兒不懂夫君的意思。”
宇少陵輕笑着垂下眸,換了句話問:“瑾兒覺得本王無情嗎?”
瑾瑜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張了張口,說不出話。
皇室的爭奪一直都很殘忍,今日他不謀害宇少坤,他或許就像原主那一世一樣,落得悽慘下場。
“本王想過,若是本王生在普通百姓家多好,沒有皇位之爭,沒有爾虞我詐,兄弟姐妹,手足情深,一家幾口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