賦凌軒的眉心驀地一緊,怔了怔,卻輕嘆一聲爲她蓋好被子走了。
他並沒有回書房,而是腳步匆匆的去了地牢,剛一走到門口便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氣,他不禁皺了皺眉,負手走到裡面,卻看見紅歌傷痕累累的坐在那兒,鮮血流了一地。
“怎麼回事。”他沉聲問着,轉頭看向瑾瑜。
瑾瑜知道他一定是在看過莫仙兒的樣子之後纔來的這裡,索性實話實說,抿了抿脣,淡笑道:“賦公子以爲還能是怎麼回事,莫仙兒打了紅歌,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賦凌軒凝神,習慣性否定道:“不可能,無緣無故,仙兒怎麼會來這裡,更何況她身體那麼弱,根本不可能重傷紅歌。”
瑾瑜聞言不禁冷笑,他還真是有夠相信莫仙兒,剛剛她動手打人的樣子,可謂招招狠厲,都恨不得將紅歌給碎屍萬段了,哪還像個行將就木的病人。
“賦公子,仙兒姑娘的身體那麼差,她心裡恐怕比你着急的多吧,不妨實話告訴你,她之所以會來是想挖了我的心,結果卻恰巧看見紅歌也被關了,於是就和你一樣以爲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弱都是紅歌害的,一時怒極便動手打了她。都說人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會做出驚人之舉,看來這話是真的呢,我若不是親眼所見,也不相信仙兒姑娘會有那麼大的力氣。”
瑾瑜驀然失笑,眸中帶着幾分促狹之意。
賦凌軒深沉着眉眼,高深莫測的看了看她和紅歌,忽而冷哼一聲出去了。
瑾瑜盯着他的背影,趁紅歌閉目凝神,暗中在手上寫了一句話,而後用法力傳到了桑兒那裡。
莫仙兒一覺醒來,起身便看見院中的落葉又積下許多,袖中的玉指不禁顫了幾下。
如今連賦凌軒都不能相信,她若還想活下去,就只能靠自己了。
她暗暗想着,忽而瞥見院中站着一個有幾分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襲綠裙,手上拿着一把掃帚慢悠悠的掃着地上的黃葉,她看了一會兒,忽而彎起眸子跑出去。
“桑兒,你你還活着?”
她想不到,在那場恐怖的屠殺中,桑兒這個不會武功的小丫頭竟能逃過一劫。
桑兒停下手上的動作,點了點頭,頷首道:“那日我恰巧出府買東西,萬幸逃脫了,我擔心那些人還會捲土重來,就一直躲在外面觀望了幾天,見徹底沒動靜了纔敢回來,仙兒小姐,真高興能看見你也沒事,公子在那麼危急的時刻都沒有拋棄你,可見他是真心待你的。”
莫仙兒聞言,含笑的眉眼中忽而閃過一絲厲色,頓了頓,她抿抿脣,淡淡笑道:“你回來便好了,這府裡的人都死了,我身體不好,很多事都不能親力親爲。既然水瑾瑜已經被軒抓了起來,你就不用伺候她了,乾脆來我這兒吧,桑兒,我平日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可無聊了呢。”
桑兒目光清寒,垂着眸子冷冷一笑,她這話說的着實冠冕堂皇,還不是因爲這麼多年被人侍奉慣了,身邊缺個使喚丫頭罷了。
“能來仙兒小姐身邊伺候,是桑兒的福氣。”
桑兒微微闔眸,一抹得逞的笑意自她嘴邊一閃而過,快得莫仙兒根本就沒有看見。
傍晚,賦凌軒拎着一個精緻的籃子從外面走進來,方一進門,便看見桑兒乖巧安靜的站在莫仙兒身側,而桌子上放了幾盤色香四溢的飯菜。
“軒,你來了。”
莫仙兒放下筷子,隱去眸中的寒意衝他淡笑。
賦凌軒皺眉看了桑兒一眼,詫異道:“桑兒怎麼會在這兒?”
莫仙兒暗暗挑眉,將桑兒白日裡說過的話都告訴了他,語罷,又眯了眯眼睛,嬌聲笑道:“軒,最近我的身體愈發不好了,身邊不能沒有侍奉的人,是以我才讓桑兒留了下來,你沒意見吧?”
賦凌軒聽着她甜如蜜般的聲音,哪裡還會有意見,他輕輕握起莫仙兒的手在上面小啄一口,溫聲道:“全憑你做主,你累一天了,看我給你買了什麼好吃的。”
莫仙兒默默抽回手,目色微涼的看着他將食籃打開,裡面放着一盤她以前最喜歡吃的桂花酥。
屋內清香縷縷,她抿了抿脣,故作爲難道:“桑兒做的菜我都吃好多了,這些有點吃不下了呢。”
賦凌軒的眉心不着痕跡的皺了一下,而後又淡淡舒展開,輕聲笑道:“無妨,既然吃不下,就先讓桑兒收好,等明日餓了再吃。”
莫仙兒悶聲點了下頭,伸手拿起籃子交給桑兒。
桑兒看着兩人之間怪異的氣氛,凝神接過,抿脣向外走去。
瑾瑜說莫仙兒如今已經對賦凌軒生了嫌隙,想不到還真讓她給說對了。
賦凌軒只在藏洛閣待了一小會兒便走了,莫仙兒呆坐在牀邊,擰眉望着這滿屋的粉飾,雙手不自覺的抓緊了身下的錦被。
“小姐,時辰不早了,您身體不好,還是早點歇息吧。”
桑兒端着一盆熱水進來,有意提醒了莫仙兒一聲。
莫仙兒微一凝神,想到自己如今活的這般痛苦全是拜賦凌軒所賜,手背上頓時泛出青筋,她看了桑兒一眼,涼聲道:“不急,你去街上給我找一個小叫花子回來。”
“叫花子?”桑兒愣了愣,遲疑道:“都這麼晚了,小姐要叫花子作何?”
“我自有我的打算,你只管去找人便是。”
莫仙兒擺擺手,顯然不願意跟桑兒多說。
桑兒抿抿脣,放下銅盆便走了出去。
一個時辰之後,她領着一個蓬頭垢面的小孩兒走進來,那孩子全身髒兮兮的,散發出一股惡臭,莫仙兒有些厭惡的皺皺眉,不禁伸手捏住了鼻子。
那小孩兒倒是見怪不怪,嘿嘿一笑,咧嘴道:“貴人可是找我嗎?”
莫仙兒嘴巴張了張,剛要說話,擡眸看見站在旁邊的桑兒,頓了頓,啓脣笑道:“桑兒,我有些餓了,你去把那籃桂花酥拿來。”
“是。”
桑兒眼含精光,輕輕應了一聲。
等她走之後,莫仙兒從枕頭下面拿出一個上等的白玉簪扔到小孩兒面前,挑眉嗤笑道:“我這裡有一首詩,你若是學會了並且能在明天早上傳的人盡皆知,這簪子便歸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