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被壓在五行山下的五百年，大聖是不是專門練了心眼子。
東海龍王覺得，甚是可能。
思量片刻，東海龍王應了下來。
倒也不是這麼簡單的激將法奏效，而是他思來想去覺得也許跟着大聖一條路走到黑纔是唯一的生路。
既然靈山對龍族有所圖謀，那必是一計不成，再生一計。
而他和靈山曾有心合作，也瞞不過天庭。
兩邊不討好，還不如在大聖的陣營裡討個元老的位置。
“待老龍證實大聖所言，必舉族相投。”
老龍王低頭，拱手道。
主要是，他也過夠了這種憋屈的日子。
仙不仙，妖不妖的。
既沒有神仙的尊貴和禮遇，又沒有山野妖怪的自由和霸氣。
孫悟空擺了擺手，頗有些嫌棄道“舉族就大可不必了，我只要四海龍族的王族，還有一個前提條件，沒有進過化龍池的。”
“否則，本大聖怕他們臨陣倒戈。”
四海龍王頗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
被嫌棄是應該的，他自己也挺嫌棄現在的龍族。
就好似，龍族輝煌不再後，存在的最大價值就是成爲天庭、靈山的一道珍饈佳餚。
遍地都是龍，真真假假，他也臊得慌。
“那你快去查驗啊，本大聖等得起。”
孫悟空雙手交叉站在一旁，一本正經的催促道。
老龍王：催命呢？
他敢在心裡吐槽，但是卻不敢說出來。
“大聖是怕老龍反悔嗎？”
孫悟空點頭“確實如此。”
龍族的脊樑，早就在年復一年的苟且偷生中被壓彎，心中的熱血，也早就如這海水一般冷寂。
尤其是最怕死的老龍王，指不定一轉頭回到海底的水晶宮，就又覺得好死不如賴活着。
再不濟，他也是龍族之首，還掌着司雨之職。
老龍王整個人都似是被看透了一般，訕訕地笑了笑。
年紀大了，善變膽小不是很正常嗎？
在孫悟空的注視下，東海老龍王認命的召其餘三海龍王前來東海一敘。
四海龍王齊聚東海海岸，大聖站在一旁靜觀龍王們商議，期間北海龍王還離開了一會兒，回來後面色沉重。
顯然，孫悟空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他們四個老傢伙貪便宜被蒙了心，差點兒帶着整個龍族走向絕路。
但，真的要隨着齊天大聖去冒險嗎？
靈山有聖人，有尊者，豈是他們這個沒落的龍族能夠輕易挑釁的。
要知道，當年只是一個如來佛祖隨手就將齊天大聖壓在了五行山下五百年。
主動挑釁，確定不是找死嗎？
四大龍王面面相覷，最後還是東海龍王作爲老大哥出面交涉。
東海龍王有些難以啓齒，他心中那本就微弱的搏一把的念頭在權衡利弊之後消失的乾乾淨淨。
“不知大聖有幾成把握。”
事關全族生死，東海龍王也不敢含糊其辭，問的直白。
孫悟空皺皺眉“五成。”
所有事情都是成功與否各一半。
東海龍王心中訝異，齊天大聖竟有了與靈山分庭抗禮的實力？
他怎麼不知道？
“老龍王，你只需知道，靈山也並非是鐵板一塊。”
混沌分時，天開於子，地闢於醜，人生於寅，天地再交合，萬物盡皆生。
鳳凰得交合之氣，育生孔雀、大鵬。孔雀被封做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薩。
孔雀明王雖貴封爲佛母，實爲被如來軟禁。
而孔雀明王的同胞大鵬在近些年來卻不知所蹤。
被壓在五行山的最後兩百餘年，他除了不斷的修行，就是聽監押者講西方教的歷史糾葛。
那監押者實力和根骨都普普通通，但對各種小道消息卻是分外靈通。
被算計的仇，得報。
笙歌斷臂之仇，也得報。
五百年的關押，他終究還是長了記性。
靈山中有太多的端坐蓮花的佛陀成佛太久，忘記了民間疾苦，身爲凡人的掙扎。
高高在上，心無敬畏，便很難是真正的神佛。
“大聖，一旦失敗，龍族將不復存在。”老龍王還是心有忐忑。
孫悟空挑挑眉“誰又知道，生死存亡的危機關頭，集龍族王族之力會不會激活祖龍血脈。”
“再說了，如來要臉，要名聲。”
口口聲聲慈悲爲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以身飼鷹，是美談，也是枷鎖。
如來佛祖就算是想大開殺戒，也會顧及人言可畏。
否則，就是親手打碎了他塑造的金身。
“賭不賭。”
“痛快些！”
東海龍王仍在猶豫。
北海龍王卻上前一步，豪氣道“大聖，我北海龍族，願與你締結盟約。”
北海龍王是四海龍王裡最小的一個，居於北海，向來是四海龍王中存在感最低的。
“敖順！”
東海龍王低聲呵斥道。
“大哥，龍族再不變，只會是死路一條。”
北海龍王梗着脖子不服氣道。
因北海龍王常年居與遙寒的極北之地，通身的氣質都是冰冷刺骨。
“無論如何，我北海龍族願意賭一把。”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轟轟烈烈一場，哪怕最後失敗，也總能讓漫天的神佛想起祖龍的血性和強大。”
“封神之戰後，我龍族便已敗落。”
“數千年了，我們衰弱的是實力，更是血性，難怪在後輩之中，祖龍天賦神通的傳承越來越罕見。”
“大哥，我厭倦了。”
“哪怕是死，我也願意用鮮血爲龍族正名。”
北海龍王的一番話，讓東海龍王面上神情不斷變換。
西海龍王和南海龍王對視一眼，嘆了口氣“大哥，應了吧。”
“身爲四海龍王，歲月數千載，吾等可以渾渾噩噩卑躬屈膝，但總要爲小輩搏一線希望，爭得一個尊重。”
“無非就是我們四條老龍的性命。”
“無論是天界和靈山，都不會對龍族趕盡殺絕的。”
東海龍王心中一陣兒悲慼，龍族何至於走到了如今這種地步。
“好。”
“那便賭一把吧。”
老龍王擡手，擊掌爲誓。
“大聖，我願立下天道誓言。”北海龍王堅定道。
他願意將一身榮辱繫於大聖之身。
更願意相信大聖能捅破天，還三界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