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書案上放着堆成小山的跟奏摺差不多的東西，尚雅靈拿起其中的一冊掃了一眼，雖然這毛筆字的確是很工整，但密密麻麻的看着人只想睡覺。
尚雅靈扔下手中的冊子，捂着嘴打了哈欠，百無聊賴的坐在椅子上，拖着下巴發呆，“王爺，你把我拉到這裡來做什麼啊？我能不能回去睡覺啊？”
“過來。”齊翰漠繞到書桌前，將其中一個冊子仍到了尚雅靈的懷裡。
“什麼啊？”尚雅靈一邊抱怨着一邊拿起懷中的冊子看了起來。
只不過掃了一眼，她便臉色大變，直皺眉頭，“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朝廷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這也太……”
這朝廷的官員未免也太沒用了吧！
齊翰漠淡淡道，“黎州現在還能勉強撐住，黎州附近的地勢易守難攻，若是黎州失守的話，東南部要平息匪患怕是還得費些時間。”
“所以呢？”尚雅靈把冊子扔回了桌子上，擡頭看向齊翰漠，“你要走了？”
齊翰漠頷首，“應該就是在這兩天。”
“……這麼快？我還以爲你至少能在百匯節之後再動身呢。”尚雅靈心中莫名的有些不捨，不過表面上她還是執拗的不願意表現出來。
而齊翰漠對她這麼平淡的反應似乎有點不太滿意，靜靜地看着她，也不說話。
尚雅靈眉頭皺了皺道，“幹嘛這麼看着我，難道你還想讓我跟那些女人一眼，哭哭啼啼的不讓你走啊？”
“本王倒是想。”齊翰漠眸光忽的一下柔波盪漾。
尚雅靈擰着眉，噘嘴道，“我才……”
“你不會。”齊翰漠快一步截斷了她的話。
書房當中的燃着淡淡的薰香，原本這個時代的薰香都是很濃厚的那種，自從尚雅靈提過她不喜歡之後，這王府之內用的薰香便變得淡了起來。
可這一刻，尚雅靈忽然覺得這薰香也讓她有些心頭髮悶，透不過氣來。
尚雅靈移開視線，快步走到窗前。
清涼的夜風吹來，尚雅靈才感覺自己好了一點，滿不在乎的道，“我知道了，那我去送你？”
齊翰漠拒絕，“不必了，本王懷疑東南部的匪患如此猖獗，定然跟朝中人有關，聖旨下達之前，本王準備先前離開京城。”
“……”尚雅靈不滿的笑聲嘟囔，“就算你要偷偷摸摸的離開京城，那我也可以送你啊，我有不會敲鑼打鼓的去送你，不會引人注意，讓人知道王爺大人您離開了京城。”
“這兩日你去處理一下長公主交代你的事情。”齊翰漠伸手壓在她的頭頂揉了揉，沉聲道，“兩日後，本王會在京城替你佈置好一切，若是遇到什麼意外，本王不需要你考慮其他，只需要你保護好自己，旁的不用顧忌。”
尚雅靈眼底有發酸，吸吸鼻子，空氣裡飄來一陣小炒肉的香味。
又抽了抽鼻子，仰頭看了眼齊翰漠，“王爺，好香啊，我肚子又餓了。”
齊翰漠微愣了一下，微微低頭在她的額頭輕觸，“倔丫頭。”
“……”尚雅靈咬咬下脣，忍住內心翻騰的情緒，瞪眼，“對啦，我就是倔丫頭，誰讓你喜歡我呢，你有什麼辦法啊？要不然你不要喜歡我好了！”
說完，一把推開齊翰漠跑出了書房。
這書房外的夜色清冷又落寞。
先前令尚雅靈喜歡不易的漫天繁星，這會兒都不得她心意了。
尚雅靈只覺得煩躁的很，不舒坦的很，很想找人打一架，最好能你死我活見點血就更好了。
這個時候就真的有人撞到了槍口上……
不是別人正是從霍復那裡接過來的成家兄妹，當然了其中最爲兇殘的只是成樂而已，成柔小姑娘是在攔自家哥哥，讓他不要這麼衝動。
“夫子！”成樂赤紅着雙眼，衝到尚雅靈的面前，這怒火燒的好像下一秒就要開揍似得。
尚雅靈危險的眯起眼睛，不悅的盯着成樂，“我替你報了殺父之仇，你就這麼報答我的，還準備要揍我怎麼着？”
“你明明早就知道兇手在曹家，爲什麼你不告訴我，爲什麼你不告訴我！”成樂死死的攥着拳頭衝着尚雅靈就是一同怒吼。
緊隨其後而來的赤衣等一衆吃瓜羣衆都在看好戲。
尚雅靈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隙，不陰不陽的瞅着成樂，好一會兒忽然道，“赤衣，成樂不懂什麼叫尊師重道，你過來教教他。”
“……”赤衣抱拳，硬着頭皮道，“夫子，成樂還是個孩子，這……”
“孩子？”尚雅靈嘲諷的輕笑了一聲，“難道紫衣沒有跟你說過，前幾天我差一點就被一個小女孩給刺傷了嗎？小孩子怎麼了，動起手來可沒有半點留情，不動手麼？那我親自來！”
圍觀的人們只覺得尚雅靈周身散發着冷氣，分分鐘就要把你給凍傷的節奏。
明白她這會兒心情不愉快，所有人都默默的閉上了嘴。
站在旁邊老老實實的圍觀，心想——反正夫子的力氣也就這麼點，打在成樂身上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傷，要是他們動手的話，那就不一定了。
棍棒底下出孝子，古人誠不欺我！
尚雅靈擡腳對着成樂就是一通踹，一邊踹一邊狠罵道，“好啊，我讓你跟霍復好好學，結果你居然一點長進都沒有！沒錯，殺你爹的兇手，我早就知道人在曹家。”
“你果然知道！”成樂身板跟着童江軍練了這麼一段時間，變得強壯了不少，這麼一通踹還是站得穩穩當當的沒有跪下的趨勢。
夜風襲來，沒有吹涼尚雅靈心頭的怒火，反倒是把她內心的怒火吹的更旺了。
起初還只是做做樣子不打算動真格的，這會兒尚雅靈可就管不了這麼許多了，專挑這人身上的穴位踹！
一腳下去，成樂膝蓋便痛呼了一聲，雙膝跪地，眼神卻依然毫不妥協的直視着尚雅靈。
地面不知誰過路不小心灑了些水，成樂跪下的時候還能聽見水聲。
尚雅靈一下變得平靜起來，淡淡的看着他，“我問你，若是我告訴你，你的殺父仇人就在咫尺，你會怎麼做？你能怎麼做？”
接連的質問之下，成樂憋紅了一張臉，恨聲道，“若是我知道，我一定要親手宰了他！”
“親手宰了他？就憑你？”尚雅靈不由冷笑出聲，“你不覺得自己現在的想法很幼稚很可笑嗎？暫且不說你有沒有這個能力，就算是你有這個能力，殺了他，你的家人就能活過來了？”
成樂繞不過彎。
他只知道自己每天晚上都能夢到那時候的情景，記得養父在臨死前對她說過的所有的話，記得他那時候所有的細微表情，以及最後他倒地時垂死的模樣。
這怎麼能讓他不恨，怎麼能……
“你該告訴我。”成樂執拗的瞪着尚雅靈。
尚雅靈攤開手，笑着
睨了眼在旁邊看戲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話的霍復。
冷不丁被尚雅靈這麼一看，霍夫只覺得背脊陣陣發涼。
其實，霍復知道尚雅靈這眼神是什麼意思。
可是他也沒有辦法啊。
這成樂表面看起來很聽話，可心裡頭早就有自己的一套，他的教法壓根就不管用，他也很絕望的好麼。
尚雅靈收回視線，低頭盯着成樂看，“成樂，我給你一個選擇，一個，你繼續當我的學生，從今往後就跟在我身邊，一個，殺害你家人的兇手背後還有人，我告訴你，從此往後我們再無瓜葛，你同我再無關係，你可以挑一個。”
“我……”成樂幾乎沒有絲毫的猶豫，脫口而出。
“成樂！”三兒猛地大聲喊了一句，咒罵道，“你是不是傻啊，現在就是個小毛頭，有點小聰明，會點三腳貓的功夫，你一個人能報什麼仇啊？別傻了，趕緊選第一個！”
成柔小姑娘早就被這陣站給嚇哭了，眼淚嘩啦的，哽咽的跑到成樂的身旁跪下，望着尚雅靈哽咽道，“夫……夫子，哥哥不是有意要對你發火的，哥哥……他每天都在做噩夢……他就是想替爹報仇……”
弱小的人總能得到同情，尤其還是個長得可軟萌的小姑娘。
尚雅靈不願意自己對成樂的敲打就此結束，皺眉看了眼紫衣。
紫衣溫聲勸着成柔，將人帶走了。
方纔還飄蕩在空氣中的小炒肉香味已經散去，尚雅靈也不餓了，只覺得有點胃疼。
眼前這小子倔得像頭牛，真不是個好現象。
這要是成了一國之主，這麼倔……
遇到什麼大事還不得照着自己的性子來了？
尚雅靈很鬱悶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略帶不耐的看着成樂，“選吧，倒數三個數，三、二……”
“我選一。”成樂還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選擇繼續做尚雅靈的學生，但他心裡隱隱的有個聲音在說，一定要選這個，不然會他會後悔一輩子。
“哦……不報仇了？不怕你爹晚上過來找你了？”尚雅靈得了便宜還賣乖，似笑非笑的睨着成樂。
成樂這眉頭當即擰成了疙瘩，就要反口。
憑什麼要當她的學生，一個沒正經的夫子，能教出什麼好學生！
尚雅靈卻像是沒看到一般，對這三兒招了招手。
三兒乖巧的走了過來。
“今兒怎麼這麼乖啊？”尚雅靈可知道這三兒性子皮得很，可不是個安靜的姑娘，現在這模樣很是聽話呢。
三兒垂着頭，小聲道，“夫子今日心情不太好，我怕惹了夫子不愉快會被遷怒。”
“……”尚雅靈愣了。
這話聲音可不算小，旁邊的吃瓜羣衆們聽得可是一清二楚，不約而同的悶笑。
他們也看出尚雅靈今兒心情不太好，否則也不至於跟成樂發這麼大脾氣。
尚雅靈眼珠子滴溜一轉，一邊嘖嘖出聲，一邊曖昧的在成樂跟三兒兩人之間來回看，“看不出來，平時看你們關係挺差的，關鍵時候還護起來了，這是青梅竹馬，日後成婚的節奏麼？”
“誰跟她（他）青梅竹馬！”成樂跟三兒像是被踩中尾巴的貓似得，瞬間就炸毛了。
話音剛落，互瞪，“臭小子（死丫頭）！幹嘛學我說話！”
結果還是異口同聲……
繼續互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