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侍者躬身離去之後,花曉蝶再看向窗外的時候,早已不見了李青玄的人影。
“吃啊,嚐嚐看,味道不錯的。”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任天齊小聲的提醒着她。
“呵呵,光用聞的就知道味道很好。”微微的點了點頭,花曉蝶小心的切了一小塊放到了嘴裡。
“怎麼樣?”任天齊全神貫注的看着她,一臉的期待。
在細細的咀嚼了幾口後,花曉蝶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笑,“很不錯,謝謝你。”
“我們兩個還用說謝謝嗎?你能賞臉已是我最大的榮幸。”
露出一抹自認爲最帥的笑後,任天齊叉起一小塊牛排放進了嘴裡。
用餐的過程很寧靜,席間,他們再也沒有交談,只是靜靜的吃着。四周有輕音樂在緩緩的流淌着,讓人心曠神怡。
用餐完畢後,他們安靜的坐在那裡,誰都沒有說話。
半晌,任天齊終於收回了凝視她的目光,“怎麼樣?還不錯吧?”
“恩,相當的好。”花曉蝶含笑點了點頭,看來,有時間的話,可以和風曉一起來吃。
“要不要出去喝杯咖啡?”看着她,任天齊輕輕的問道,總覺得她身上多了一種什麼東西是他看不懂的。
“改天吧,有點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一會。”花曉蝶微笑的拒絕,她喜歡和任何人保持一點距離。
“是嗎?那什麼時候可以回來上班?”最近,訂閱越來越多,缺少了她這員大將,讓他都有點吃不消了。
“禮拜一吧”畢竟,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何況,她只不過就是一個靠領薪水過日子的上班族。
“那好,到時我一定在你的辦公室恭候大駕。”任天齊好整以暇的說道,隨即,他起身湊到了她的耳際,“你知不知道,沒有你的公司無比的乏味。”說完,他一臉燦笑的退回了他自己的座位上。
“呵呵”花曉蝶露出了一抹無聲的笑。
就在這短暫的沉默中,一聲略帶戲謔的聲音從花曉蝶的身後傳來。
“吆,天齊,又換胃口了嗎?怎麼也不和兄弟說一聲?”聽聞那道熟悉的聲音,花曉蝶微微的皺了皺眉頭。
一看到來人出現,任天齊的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喜憂參半吧。不過,他隨後站了起來,“對我的女人很感興趣嗎?”
“呵呵,有點好奇。”摟着一個妖嬈的女郎,李青玄慢慢的靠近了他們的桌子。
“可是我擔心你看了會後悔,還是別看了吧。”任天齊走過去擋在了李青玄的面前,同時,拼命的向他遞着眼色,怎奈,李青玄壓根就不吃他這一套。
“我倒要看看什麼女人可以讓你如此呵護備至?難不成幾天不見,你的眼光變得更好了。”
說着,李青玄摟緊懷裡的美女從他的身邊擠了過去。
“呵呵,李總裁,好久不見。”扭過頭,花曉蝶笑意盈盈的問候着,臉上有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曉蝶”李青玄下意識的鬆開了手,顯然是很意外她竟然會在這裡出現,“你怎麼會在這裡?我……”
“李總裁想看也看到了,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們先走一步了。”
說着,花曉蝶慢慢的站起了身,衝着任天齊露出了嫵媚的一笑,“天齊,你不是說要帶我出去嗎?我們走吧。”
“嗯,好。”任天齊含笑點了點頭,同時,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們要去哪裡?”在短暫的錯愕之後,李青玄板起了臉,一副抓到妻子紅杏出牆的表情。
“我相信我們要去哪裡沒有向李總裁報到的必要吧?”
轉過頭,花曉蝶朝他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及至轉臉看向任天齊的時候,臉上又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天齊,我們走。”說着,她的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玄,再見嘍,祝你和美人有個愉快的中午。”任天齊露出了一抹大大的笑臉,這就是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下場。
“任天齊”看着那一抹笑,李青玄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你是故意的。”
“呵呵,你的美人生氣了,忽略美人可不是一個紳士該有的行爲哦。”
扯出一抹無賴的笑,任天齊順勢摟住了花曉蝶的肩膀。
“你給我放開她”李青玄一下子火了,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玄,她是誰啊?”
身旁的美女終於是不甘被忽視,問了這麼一句,柔若無骨的身子又要貼向他那健碩的胸膛。
“走開”李青玄一把將她推了出去,這下他可是跳了黃河也洗不清了。
“李青玄,你太過分了。”美女一下子紅了眼睛,捂着臉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玄,對美女溫柔一點,我們不打擾了,再見。”留下一抹你活該的笑後,任天齊摟着花曉蝶向門口走去。
看見他們離開,李青玄氣急敗壞的追了上去,“你們給我站住。”
“不知道李總裁還有什麼指教?”
轉過頭,花曉蝶的無比淡漠的看着他,好像又回到了他們最初認識的那些日子。
“你等等,聽我說。”一把拉住她,李青玄直覺得就想解釋。
看了他們一眼,任天齊什麼也沒說先上了車。
“對不起,我現在沒空,再見。”說完,看都沒看他一眼,花曉蝶徑直上了車。
當車子在李青玄面前絕塵而去的時候,李青玄狠狠的一拳擊向了旁邊的立柱。
車子一路平穩的向前行駛着,在經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花曉蝶下了車,然後頭也不回的向遠處走去。
將車停靠在路口,任天齊靜靜的看着那抹在視線中漸漸模糊的身影,嘴角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明明知道她是在利用在自己,可自己卻仍是傻傻的願意陪她演完這場戲,如果這本身就是一場戲的話。
四周是來來往往的人羣,車如流水馬如龍,站在這個十字路口,任天齊突然間迷惑了。
“叮鈴鈴~~~”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將他從神遊太虛中拉回了現實,拿起手機一看,毫無意外的,李青玄這三個字映入眼簾。苦笑的搖了搖頭,任天齊順手將手機扔到了後座,轉身一踩油門,車子登時如箭一般向遠處衝去。他們的紛擾就讓他們自己來解決吧,和他又有什麼相干?
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上,聽着四周店鋪的高音喇叭傳來一陣陣嘶吼的音樂聲,在一家所謂的精品服飾門口,花曉蝶停住了腳步。倒不是說那裡面的衣服吸引了她,而是那個喇叭裡的歌:
看著你慢慢的走過身旁 眼神中透露著一絲感傷
當天色漸亮 卻淚眼相望 我的錯無可原諒
我和你走過的每個地方 都變成捆綁我記憶的牆
我無法抵擋 也無處躲藏 這幕戲如何收場
我穿穿穿穿透了思念情網 卻找不到地久天長
對我說的謊總和別人一樣 誰欠誰還如何計算
我看看看看透了你說的謊 卻斬不斷情絲糾纏
該如何才能讓愛找到方向 就算受傷也不會再 迷惘
……
憂鬱的嗓音帶着一種穿透人心的魔力直直的射向了花曉蝶的心扉,陽光下,她臉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看不出什麼喜怒哀樂,可她的心裡卻下起了二十六年來最大的大雨。
手機鈴聲一個勁的響着,她知道是誰打來的,所以她看都不看一眼,她認爲剛纔的她很大方,畢竟,她是笑着走出去的,如果他以這樣的方式跟自己說再見,那麼她會成全。
就在她剛想轉過身往回走的時候,兩個西裝筆挺的黑衣人擋在了她的面前,“大小姐,老爺想見你最後一面。”
“他不行了嗎?”花曉蝶淡淡的問道,清冷的眸子裡沒有一絲表情。
“醫生說最多還可以活一個月。”來人仍是畢恭畢敬的,不過臉上帶着些許的哀傷。
“好,我跟你們走。”花曉蝶輕輕的說道,眼睛裡沒有一絲猶豫。
“是真的嗎?大小姐。”
來人一下子驚呆了,隨即,一抹狂喜浮現在了他們那一向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
什麼都沒說,花曉蝶徑直坐上了那輛一直跟在身後的車子。
當這個城市在視線中漸行漸遠的時候,她突然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飛機降落在了伊丹機場。
走到出口,已經有人拿着漢字的名牌在那裡等待她。
“大小姐”頭髮已經斑白的管家對着她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中文雖然生硬,卻也口齒清晰,“老爺已經靜候您多時了。”
花曉蝶淡淡的笑了笑,然後用流利的日語回答了一句:“謝謝你,福伯。”
管家顯然有些意外,隨後恭敬的給她打開了車門。
她安靜的坐進加長房車,望着美麗京都的月夜,不知道爲什麼,腦海裡突然想起了那首古老的《卜算子》:》:“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同飲長江水。”
看着窗外,她微微的笑了,車窗映出了她寂寞的面容。
“他真的還有一個月了嗎?”她輕輕的問着,然後不自禁的嘆了一口氣。
“這些年,老爺一直很愧疚,可是您總是不給他彌補的機會。”管家謹慎的回答着,“前些日子老爺被診斷出得了癌症的時候,他第一個念頭就是要見您,可是……”
“我這不是來了嗎?”花曉蝶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
看了她幾眼,管家欲言又止,卻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
車子在柏油路上平穩的行駛着,不一會兒,那熟悉卻又有點陌生的景色一一的在眼前呈現。
嚴家的房子和京都許多房邸一樣,都是上了年歲的古老房屋,擁有精緻典雅的日式庭院和上百坪的豪華古宅。隨着電動門的開啓,車子緩緩的駛入了那棟一眼看不到頭的院子裡。
走進父親的屋,花曉蝶規規矩矩的正坐着,然後伏在榻榻米上向父親行禮,嘴角卻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他也會有今天?
“你回來了?”
躺在榻榻米上的男人在看到她後,眼睛明顯的一亮,掙扎着要起身,服侍他的女僕趕緊過來幫他披外套和墊墊子。
“嗯”花曉蝶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仍然沒有擡頭。
“這麼多年沒見,還在怪我?”
男人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劃過一絲悲涼的笑,“是不是打算這輩子都不會再理我?”
“你的病很重。”花曉蝶只是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
“呵呵,我以爲我到死都不能再見你一眼。”
男人微微的笑了,想伸出手撫摸她的臉,可最終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們呢?爲什麼沒有陪着你?”當年的他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們?”男人苦澀的笑了笑,“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被我給趕走了。”
“什麼?”花曉蝶不敢相信的擡起了頭,一臉的懷疑。
“企圖置我女兒於死地的人,不會得到什麼好下場。”
男人冷冷的說着,那張因爲虛弱而變得蒼白的臉上有着一絲狠絕。
“你又何必呢?”
忽聞這些,花曉蝶的心中所謂的恨意都漸漸的遠去了,眼中猶存的是對一個垂暮老人的可憐,尤其是這個老人還是她的父親。說到底,她還做不到冷心冷情。“我會留下來照顧您。”一句話就這麼不經過大腦的衝口而出。
男人半天沒吭聲,好半天才微微的點了點頭,“福伯,幫小姐收拾房間,難得她有這份心,讓她留下吧。”
說完,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