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曉蝶被送往醫院的不久,那個傷害她的女人就被抓住了,出人意料的是那個女人竟然是蕭碧瑤,曾經對他勢在必得的女人,可是,在傷了曉蝶之後,她也瘋了,見過她的人都說,她的嘴裡始終念念叨叨着一句話:“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我們都得不到,哈哈……”。見過的人還說,她已經有了七八個月的身孕,孩子的父親卻不知道是誰?
那一刻,李青玄呆坐在那裡,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在曉蝶昏迷一個禮拜之後,蕭碧瑤的父親蕭潤澤來到了醫院,一夕之間,那個精神矍鑠的老人,那個曾經在商場上叱詫一時的人物一下子蒼老了很多,他向他們彎腰致歉,請求他們放過他的女兒,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一個從來不求人的男人在他們面前跪下了。
李青玄伸手扶起了他,他知道如果曉蝶醒着的話,也不想看到這一幕。可是就在他伸出手的一瞬間,那個老人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你這東西是從哪裡來的?”指着李青玄無名指上的一顆梅花形戒指,蕭潤澤難掩驚訝。
“這是我媽媽留給我的遺物。”李青玄淡淡的說着,然後一把扶起他,讓他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
“她過世了?”蕭潤澤喃喃的說着,眸子裡瞬間蒙上了一層死灰。
“你認識我媽媽?”李青玄擡起頭看着他,怎麼從沒聽媽媽提起過?
“她……難道她從來就沒提過我?”看着李青玄,蕭潤澤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苦笑,“原來,她竟然這樣恨我,恨到再也不願提起我的消息。”
“你和我媽到底是什麼關係?”心裡有一股不安在慢慢升騰,難道他是……
“我們曾經是一對戀人,可那個時候,我們都年輕氣盛,誰都不肯退讓半分,再後來,我們分開了。”想起那段過往,蕭潤澤的心還是一扯一扯的痛,“沒想到,那次一別後,我再也沒有見到她,甚至,她連有了你都不告訴我。”說到這裡,蕭潤澤露出了一抹說不清的笑,“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可是,她卻好像消失了一般,這是對我的懲罰吧。”
“你說什麼?”李青玄登時懵了,看着手上的那枚戒指,他想起了媽媽在世的時候總是戴着它,他以爲那是爸爸媽媽定情的信物,卻不曾想竟然是……怪不得每次媽媽看到戒指時,眼睛裡總會流露出濃濃的悲傷,那樣的悲傷讓小小的他都感同身受。後來,媽媽走了,在臨走的前一晚,她將戒指用銀鏈穿起來掛在了他的脖子上,她說,等有一天他找到了自己愛的女人,就把戒指交給她,媽媽會在天堂裡保佑着他們和他們的愛情。
“你是我的兒子”說完這句話,那雙渾濁的老眼裡煥發出一種異樣的神采。
“你認錯人了。”李青玄背過身去,“如果沒有別的事,你先回去吧,至於你的女兒,她該爲她做出的一切負責。”
“這些年,她過得好不好?”蕭潤澤仍是坐在椅子上,李青玄話裡的疏離並沒有讓他退縮,二十多年過去了,如今,他們天人永隔,她留給他的是一個期盼已久的兒子。
“你說呢?”仍是背對着他,李青玄一時難以接受自己聽到的,自己喊了二十多年爸爸的男人到頭來卻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而今,有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卻說自己是他的兒子,到底是什麼亂了?
“是我害了她,都是我害了她,是我的錯。”蕭潤澤喃喃的說着,一瞬間彷彿蒼老了十歲。心中的那一抹惦念在這一刻被粉碎了,多年的希冀化成了泡影。她就這樣走了,以這樣的方式來懲罰自己,他知道錯了,卻再也找不到可以彌補的方式。或許餘生,他就將一直在內疚和自責中懺悔,懺悔自己犯下的錯,懺悔爲什麼明明相愛最終卻還是要分開?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在牀邊坐下,李青玄輕輕的拉起了花曉蝶的手,溫柔的握在掌心,手溫溫的,讓他一顆冰冷的心也漸漸變得溫暖起來。
“你也不諒解我?”蕭潤澤看着他,難掩心中的傷痛。
“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媽媽生前沒有說什麼,在她死後,她不願記起的,我同樣不願記起,我現在過得很好,媽媽會一直在天堂看着我,如果我做了她不願意做的事情,她會不開心的。”李青玄一字一句的說着,將那雙溫柔的小手貼在了自己的臉上,“我現在只有一個期望,那就是她快快的醒來,至於別的,我已無暇顧及。”
“你在恨我?”
“沒有愛又何來的恨,請回吧。”李青玄淡淡的說着,語氣客氣而疏離。
“你也不諒解我?最後,又是我一個人的錯!”他勉強站起身,步履蹣跚的走了出去。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眼間,一年就這樣過去了,在這一年裡,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多到滄海都已變成桑田。可這一年裡,花曉蝶仍是靜靜的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無數的專家學者來過然後搖搖頭又走了,他們說,這樣的病例在醫學上十分罕見,不是植物人,只是病患拒絕醒來。
到底要什麼樣的傷痛纔會讓她打算就此沉迷,一輩子都不醒?握着她的手,李青玄的眸底如死灰一般的晦暗。
“曉蝶,我知道我錯了,這一年,我受夠了懲罰。”李青玄喃喃的說着,在一個狂風暴雨的夜晚,蕭碧瑤失蹤了,三天後,她被人在一座湖邊發現,那腫脹的身體早已看不見原來的模樣,看見的人說,那肚子大的嚇人,一屍兩命,結局很悽慘。那一刻,李青玄跌坐在地上,呆呆的望着潔白的天花板。
“玄,你去休息一下吧,我在這裡守着她。”下班後,楚驚楓急匆匆的趕來,看見形容枯槁的李青玄時,眸底劃過一絲不忍。
“我沒事,你還是回家吧,多陪陪老婆孩子。”李青玄輕輕的說着,仍是緊緊的盯着花曉蝶的臉,沒錯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即使她現在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
“你這樣下去身體會垮的,如果曉蝶醒來,看見你這個樣子,你覺得她會開心嗎?”一年了,他就這樣衣不解帶的守着她,他說他要一直在這裡呆着,萬一有一天他的寶貝醒來看不見他,會傷心的。
“你說她真的會醒來嗎?”李青玄喃喃的問道,這個問題由最初的堅定慢慢變得猶疑,直到現在的無法確定。
“會,她一定會醒來。”楚驚楓堅定的說道,語氣裡沒有一絲遲疑。“洛是下午的飛機,估計晚上就能到吧。”說完,楚驚楓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這一年裡,洛的父親在一次槍戰中被人擊中心臟不治而亡,而洛也就此踏上了一條不歸路,因爲那是他的責任,他必須扛起來。在曉蝶出事不久,洛曾經匆匆忙忙的來過一次,幾個月不見,洛變得更加的沉默,唯一不變的是眸子裡對曉蝶的深情。
沾滿鮮血的手必須由鮮血來洗滌,他說他累了,也想休息一下,可是他卻不能停下腳步,他現在極力的漂白,而慕氏也在他的一手掌控下慢慢的走上了正途,他說他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曉蝶可以快點醒來,就算讓他付出所有都可以。在他臨上飛機的那一刻,他的心絞痛再次發作,強忍着疼痛,他二話沒說進了檢票口。因爲身上的痛遠沒有心上的來的猛烈。
“他的事情都處理完了嗎?”最近的一次通話中,慕洛說,他正在進行一樁併購案,如果併購可以成功的話,他的重心會向H市偏移,那樣,他就有更多的時間來陪曉蝶了。
“應該是吧”說完,楚驚楓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人生在世,處處是艱難,誰又過過幾天稱心如意的日子,一連串的變故沒將他們擊穿已算是老天爺的厚待了。小的時候總是渴望長大,長大後才發現,看起來美的東西不一定是美的,以爲註定可以得到的東西也不一定得到。
“喂,楓,你看,你快看~~~”在楚驚楓沉思的這一會,李青玄猛地大喊起來,聲音帶着驚訝和興奮。
“怎麼了?”一下子竄到牀邊,楚驚楓的神經登時繃緊。
“曉蝶剛纔睫毛眨了,曉蝶要醒過來了。”李青玄目不轉睛的看着,可是,此刻,花曉蝶又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好像剛剛的一切不過是他的錯覺。
“玄,你是太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吧。”拍怕他的肩膀,楚驚楓輕輕的說着。
“不是,她剛剛的睫毛真的在動。”李青玄喃喃的說着,然後摁響了牀頭的緊急呼救鈴。
在等待醫生來到的這段時間裡,李青玄一直緊緊的握着她的手,絲毫都不放鬆,就在這時,花曉蝶的手指也微微的動了一下,很細微的一個動作,卻被他再次敏感的捕捉到了。
“曉蝶,你醒醒,醒醒啊,我在這裡呢,不要不理我了好不好?”他痛苦的哀求着,一張臉因爲漫長的等待而明顯的消瘦下來,“我知道我錯了,只要你醒來,怎麼懲罰我都行,你別不理我啊。”李青玄低低的說着,這時,花曉蝶的眼皮又微微的動了一下,讓站在一旁的楚驚楓都看見了。
“曉蝶”一把抓過她的另一隻手,楚驚楓的聲音都開始顫抖,“你醒了?睜開眼睛啊,壞丫頭,你知不知道你這一覺睡了好長時間?再不起來,我們真的不理你了。”
“不理我?誰不理我了?”一道細如蚊蚋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空間裡緩緩的響起,可這一刻聽來,卻堪比天籟。
“寶貝”
“壞丫頭”
兩道男音同時響起,然後一左一右的緊緊摟住了她。
“鬆開手,我喘不過氣來了。”花曉蝶少氣無力的說着,緩緩的睜開了那雙如水的翦眸。“我是怎麼了?爲什麼會在醫院裡?”
“你不記得了,你是被……”李青玄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楚驚楓給猛扯了一下,“沒事,你就是有點身體不舒服,所以送你來醫院檢查。”
“身體不舒服?”花曉蝶的臉上劃過一抹狐疑,“我只是覺得渾身沒勁,其他的沒有什麼啊?”
“沒事就好”在他們交談的時候,醫生也慌慌張張的來到了病房,當看到花曉蝶張開眼睛並有說有笑的時候,一下子嘴巴張的大大的,半天沒合攏過來。
奇蹟!奇蹟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