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最是春光好,春光最佳處當屬景異城。因爲此城四季如春,羣花鬥豔之景更是年年可見。
千古最是英雄嘉,景異城內最爲人嘖嘖稱讚的定屬城主申屠尊。因爲不管是觀星宿、相人面,還是測風水、知災異,他都在行。
申屠尊生於陰陽世家,而在景異城內申屠府就是一個謎。除了申屠後人及門徒之外,沒人能夠出入府邸。這個家族的子孫世代專修陰陽之術,以鋤強扶弱、斬妖除魔爲己任。在景異城內,若有事相求,只要朝向申屠府所在方位割指滴血即可。
申屠尊便是府內第二十三代傳人。
當然,衆人皆知,這申屠府第二十四代準傳人,即少城主,是申屠尊的兒子——申屠禤。
此時這位大少爺靠着長廊柱子,抱着一把褐紅色的劍睡得正香。劍身隱隱透着紅芒,隨着他輕微的打鼾聲一起一伏。握劍之手已被映出淡淡的紅光,他卻渾然不知。
這時,一個身着鵝黃色衣裙的女孩匆匆而來,玲瓏精緻的臉上佈滿了細細的汗珠。她一到申屠禤身邊,二話不說便一巴掌狠狠地拍了下去。然而掌風還未落下已是被身下之人抓了個正着。
“想偷襲我,沒這麼容易。”申屠禤慵懶地睜開眼,黑色的眸子中盡顯倦意。他鬆開女孩的手,打了個哈欠,美美地伸了個懶腰。
“哥!你怎麼能在這裡偷懶!爹爹不是說過要你好好練功的嗎?再者,爹爹不在,這申屠府就是你最大,你看開陽劍都閃了半天了你怎麼就沒反應呢?”女孩嘟着嘴連連責怪道。
申屠禤望了望手中閃着光芒的劍。這是開陽劍,每次亮起都表示城內的人有事相求。雖道如此,當然,切不可凡事都有勞申屠府的人。這點城內百姓自是明白的,可有時相求之事還真是教人啼笑皆非。
一念及此,申屠禤翻身坐起,拍了拍褶皺的衣衫無所謂道:“這有什麼,這羣人一天到晚爲點兒雞毛蒜皮的事兒找上門,都煩死了。”這可不,上回一個大嬸滴血相求,竟是爲了一頭難產的母豬,害他早飯也沒顧上吃就急急趕去當接生婆。想到這件悲慘的事情申屠禤不禁嫌惡地皺了皺眉頭。
“可是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呢?幫助有求之人是我們的職責啊。”女孩急急地追上正欲離開的申屠禤道。
申屠禤仰天翻了個白眼,吐了口氣:“祈兒,你就是這樣愛管閒事。申屠府的職責是什麼?幫人殺雞宰豬嗎?”他一攤手,聳聳肩,繼而轉身將開陽劍遞到申屠祈手中道:“你樂意的話自己去,本少爺可沒那個工夫。”
“你!”聞言,申屠祈卻沒接過開陽劍,只是擦了擦額角的汗哼了哼。
想也是不願和他多爭論什麼,於是沒好氣道:“方位呢?”
“東南方向,翠雲閣西樓旁的徐大嬸家。”申屠禤擺擺手道,話間,人已走遠。
申屠禤向來對此不抱好感,之所以還在學習陰陽之術一方面是因爲自己還是這個家族的人,懾於老爹的雄威;另一方面,也是唯一讓他覺得學這個還有點意思的就是捉拿鬼怪邪魔。不過到現在爲止,除了天天練習那些看似很糊弄人卻很沒用武之地的咒語幻術之外,就是幫人相面算命。
這等生活很無趣。
爲圖清靜,他便獨自一人偷偷躲在盈池畔,咬着一根細草,逗玩着一隻黑色條紋的倉鼠。
這隻憨態可掬的倉鼠被他很不要臉地喚作“帥帥”。他堅信自己是這整個景異城內最帥的人,那麼理所當然的,他養的寵物也是最帥的。
遠遠地放眼望去,太陽已經西下,慵懶的陽光傾瀉在這一片碧藍色的池水中。水波輕翻,上下起伏,彷彿要將這點陽光盡數咀嚼了去。波光粼粼,一吞一吐,又或是池水也耐不住寂寞,玩弄着夕陽的餘暉。
“還是和帥帥在一起最安靜。”他含着那半根細草滿足地從兜裡又掏出一枚堅果,逗着眼前的這隻倉鼠。
倉鼠撲騰着雙爪和他搶奪堅果。它頻頻躍起,眼見就要得手卻每次都被申屠禤巧妙地避過。
雙爪輕輕地按在他的虎口,帥帥的眼珠滴溜溜地轉了轉。最後像是乏了,乾脆四腳一趴,在他手上足足半會兒工夫都不見動靜。
見它忽然不動了,申屠禤頭一歪:“喂,你怎麼了……啊!”
話間,帥帥竟是跳了上來作勢咬住他的大拇指。
申屠禤一驚,鬆了手,堅果便“啪”一聲掉了下來,滾落在了柔軟的草地上。帥帥見詭計得逞,一個小跳,躍下他的手背追着堅果而去了。申屠禤甩了甩手,嘴中罵道:“死帥帥,居然敢對我耍滑頭!”
帥帥全然不顧他的罵罵咧咧,自顧自捧着那枚堅果咬得“咯咯”正歡。
這也不怪它,若不是某人用吃的挑逗它,它會如此嗎?
繼而,申屠禤想起了昔日爹爹逼他練習陰陽之術時自己的那些小滑頭,不禁一笑道:“你還真有點少爺我的風範。”
這叫什麼?有其主必有其鼠?
到盈池來是爲了討個安靜,可偏偏就有人不讓他安靜。開陽劍在他心情愜意之際,又一次無限美好地打破了他的清靜。
申屠禤一見這可惡的紅芒立刻蹙眉、偏頭、閉眼——眼不見爲淨!然而隨着紅芒,一陣陣輕微的劍鳴聲傳來,雖低卻如同數只蚊蠅繞在耳邊嗡嗡作響。申屠禤一時火起,猛地抓起這把跟討債鬼一樣的劍就想甩進這池水中。
可是,手剛掄起一半便停住了,撇去丟了開陽劍老爹會殺了他不算,作爲申屠家族的後人,作爲開陽劍的第二十四代傳人,丟了劍豈不讓他承認自己是申屠家的大敗筆?那往後在師兄弟面前顏面又何在?儘管他志不在此,然而這就是現實,誰叫他是申屠家的長子呢,這點責任還是該有的。再者,他可不想氣死他老爹再多背個忤逆不孝的罪名。
一把將劍丟在一旁的草堆中,他開始一個人扯着喉嚨叫着:“子禎!子禎啊子禎子禎!!”
這子禎是他的大師弟,兩人關係甚好,堪比親兄弟。可喊了半天都無人迴應。他這才意識到府內的所有門徒都被他差遣到外面解決那些麻煩事兒去了,現在通陰陽之術的就只剩他一人了。
“祈兒!祈兒啊……”他欲哭無淚,祈兒自替他出去辦事後到現在還沒回來。想也知道定是回途中被翠雲閣的一羣大媽大嬸大姐小姐拉住算姻緣去了。翠雲閣是一個老媽子開的茶館,盡找些漂亮姑娘來招攬生意。
申屠禤起身,惱火地重新將劍握起。觸及劍身的那刻,他神色一凜,頓感不妙。這劍身微燙,紅芒也異常詭異,似暗色的血液般熒熒纏於劍身,透着一股莫名的氣息。
莫非出現了妖怪邪靈?突然,申屠禤興奮起來。對他來講,申屠家的人就該斬妖除魔。說是不喜歡這亂七八糟的咒啊符的,可是誰又不喜歡當英雄呢?
不管怎樣還是去看看比較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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