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七娘怔怔地坐在牀頭,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緋紅的臉上漸漸泛起無言的落寞。
因爲親人都慘死在那場浩劫中,讓她自幼就形成了獨立自主的性格。千餘年來她盡心盡力地輔助各任族長,總能在危急時刻讓閃族轉危爲安。
在常人眼中,豔羨的美貌和事業她都擁有了,但在歷盡千帆過後的終點,鳳七娘才發現表面的強悍不過是爲了掩飾自己骨子裡的小女人情懷。
她原以爲多年來的艱苦修行早已和情慾隔絕,然而戚路的出現,卻如石塊擊進了死潭蕩起莫名的漣漪。面對着他,總有着安全感,卻又患得患失的惆悵。這種感覺是那麼迫切,就像夢裡死死地攀住夢醒邊緣,希望自己永遠不會醒來。
秀髮隨一陣冷風拂過她的俏臉,門外又重新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是他回來了嗎?
“戚路!”鳳七娘頓覺芳心如鹿撞,欣喜地回望。
可回答她的不是溫柔的話語,而是奪命的寒光,還有鋪天蓋地而來的濃郁殺機!
鳳七娘心中一震,如夢中甦醒重回到現實中。
瞬時在她面前有銀光閃起,光中躍出一隻玉面銀狐凌厲的直朝偷襲者撲去!
“咔嚓!”偷襲者右手迅如閃電般抓住了即將咬向自己喉嚨的銀狐,跟着手一用力,銀狐頓時化爲無數碎紙屑落在腳下。
鳳七娘忙將手護在胸前,嘴裡開始念起法咒。
殺手哪能給她反擊的機會,身形一移就來到她身邊,雙手狠狠地朝着她的咽喉抓來!
不過是剎那的猶豫,鳳七娘白衣一展就躲過他的攻擊,人已飄浮在半空中。饒是如此,已有一縷烏髮被殺手抓落到地上。
“你是誰,爲什麼要殺我?”鳳七娘嬌叱。
殺手見偷襲失敗,二話不說轉身就朝門外奪路而逃,只可惜門口突然有人伸出了拳頭把他打倒在地。
“戚路!”鳳七娘看清出手相助的人容顏後不禁抿嘴一笑。
原來戚路在屋外攔出租車準備回公司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有妖氣在空氣裡瀰漫,趕緊折身回來,正好攔截了想逃跑的殺手。
“呵呵,終於看到了兇手的真面目。”戚路冷笑着說:“連女人也不放過,殺這多人你不覺得累嗎?”
站在他們面前的怪物像是披着紅毛外衣的狼人,連眼睛也是赤紅一片。他背上的毛髮全都豎了起來,毛髮下遮蓋的肌肉只能用恐怖來形容。
他沒有回答戚路的問話,只是不時從他露出的尖牙間傳出低沉的嚎叫。
“從歐洲大陸來的狼人嗎?”說話間鳳七娘已降下身姿落在戚路身邊,驚訝這怪物能成功藏匿身形混進城市裡而不被衆多狐族密探發現。
“喂,我說怪物,你這雙大眼睛要是不生氣倒是挺好看的。”在這緊張時刻,戚路居然輕鬆地開起玩笑來。
回答他的依舊是低吼的獸叫聲,卻不似狼嚎。
“我們還是先把他抓住再說。”鳳七娘玉眉微皺,突然感覺到身邊這英俊的男子有着不符合他年齡的孩子氣。
怪物充滿暴力的雙腿用力蹬地,縱身躍了起來雙爪直撲鳳七娘。
它身高有兩米多,但行動起來卻展示出靈敏的一面,撲擊的速度奇快無比,戚路已看出他是屬於速度加力量型的怪物,不由暗自思付:難道他不會法術?如果是這種狀況別說是殺鳳七娘,就連命案中的任何一名死者他都不好對付。
想歸想,戚路的靈符已悄然顯現在手指間,他正想搶在鳳七娘前面擋住怪物的攻擊,卻被她抓住了右手。
像是出現了奇蹟,戚路被鳳七娘那麼一抓,就發現怪物前衝的身體極其詭異地停滯在半空中。
看到這一幕,戚路的眼眸中流露出幾分詫異之色,不知是興奮還是驚訝。
那些被怪物抓碎成的紙屑,此時在鳳七娘咒語的召喚下,竟然幻成無數只銀狐,全撲到怪物的身上擋下他進攻的鋒芒,繼而這些銀狐如蛇般緊緊纏繞在怪物的身上。
怪物痛苦地嚎叫起來,他在瘋狂地掙扎,雙手不停地將附在身上靈狐扯下撕成粉碎。可這樣做的結果卻導致他越來越不利,因爲那些撕碎的紙屑轉而幻化成更多的靈狐撲到他身上。
看來不用自己親自出手,這怪物也敵不過鳳七娘,於是戚路將手環抱在胸前看熱鬧。
慢慢地怪物身上的紅毛開始褪去,那張遍佈獠牙的狼嘴也在逐漸縮回臉部,一個人類的身形就要顯露在戚路和鳳七娘的面前。
鳳七娘輕嘆着說:“果然是異族的妖怪,不似我們中土的妖族那樣精通法術。”
“是啊,看來我可以結案呢。”戚路點頭笑道,等待怪物露出真面目。
驟然間,屋外狂風大作,有股強大而驚人的力量突襲而來,戚路和鳳七娘頓時被這神秘的力量擊倒在地。
戚路才翻身而起,就看到一個臉上蒙着黑巾的黑衣人如鬼魅般飄了進來。只見他一伸手,糾纏在怪物身上的衆多靈狐就起火燃燒化爲灰燼。
“你先走,我來斷後。”蒙面人沉聲命令怪物。
怪物頓時一個虎躍,身子就跳出了門外。
“想走,沒那麼容易!”戚路搶身趕來,卻被黑衣人無形的力量震回到原處。
“好強大的妖氣,竟能彈指間滅了我的狐幻術。”鳳七娘不可思議地望着這神秘的蒙面人。
“哼,不過是些嚇唬人的把戲,讓我來領教下他的真實本領。”戚路冷笑着數張靈符從手中飛出,與此同時右手直抓蒙面人臉上的黑巾,想看清這神秘人的真實面容。
可惜戚路想法很美好,但現實卻出乎他的意料,就在他的手即將伸到蒙面人的臉頰時,蒙面人居然如幻影般消失在眼前。
戚路愣了,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以真身形態輕鬆撤走的妖怪,他還真是沒見過幾個。
鳳七娘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坐回了桌前,她給自己倒了杯酒,但酒杯才捱到脣邊就被戚路一把將酒杯奪走。
“別喝了,你今天喝的夠多了。”
“怎麼,關心我嗎?”鳳七娘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戚路。
“算是吧,朋友之間關心下不應該嗎?”戚路垂下眼眸,不敢直視她的媚眼。
“朋友,我們屬於什麼類型的朋友?”鳳七娘吐氣如蘭,已走到戚路身邊。
“瞧今天這架式,這變態兇手似乎想殺光你們閃族的長老。”戚路錯開她的身子,把話題轉移到剛纔發生的詭異事情上。
“我很奇怪,那狼人的身手不過如此,怎麼能連殺幾名長老?”鳳七娘的眼光黯淡下來,恢復了幹練的本色。
“但我們今天知道兇手有同夥,這說明我們以前的判斷都是錯誤的,實際上兇手有兩名。”
“不能任由他們囂張下去,我要馬上向胡卿雲稟報這件事,也好制定下一步的對策。”
鳳七娘說完就快步向屋外走去,她做事向來是雷厲風行。
當鳳七娘上了她那輛豪華小轎車後又探出頭來說:“戚大偵探,不陪我一起去嗎?”
“呵呵,我可不想過多幹涉你們閃族的內政。”戚路趕緊拒絕,目送她駕車消失在街道盡頭。
回到公司後,戚路驚訝地發現老吳居然沒有睡覺,而是在手提電腦前忙碌地打字。
“怎麼還沒有休息?”
老吳頭也沒回地說:“你回來正好,我給你看點東西,保證讓你大吃一驚。”
“是嗎?”戚路來到了電腦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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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吳把電腦中的一些照片一張張地調給戚路看,戚路發現它們是在某個偏僻的村子裡拍的,照片中出現的人物只有一名老人,從飽經滄桑的外表來看他生活似乎很貧苦,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上世紀那種過時的藍色中山服。
戚路問:“老人什麼來歷?”
“一個孤寡老人,老伴早死了,他無兒無女。”
聽介紹就是名普通的老人,戚路不禁奇怪地問:“你調查他做什麼?”
“今天晚上胡靈芸去了他家。”
“什麼!胡靈芸去那裡做什麼?”戚路頓時一驚。
“胡靈芸進他家後,我本來想躲在樓頂偷聽他們的談話,但想起你說胡靈芸很機警,於是就守在村口等她出來。”
“這麼說,胡靈芸和老人的談話你是一概不知,她去老人家的目的也沒有查出來?”戚路有點氣憤,沒想到老吳輕易錯過了重要的線索。
“你急什麼啊!”老吳笑着說:“等胡靈芸走了後,我化裝成民警以查戶口的名義去了老頭家裡。”
“呵呵,姜果然是老的辣。”戚路回笑着問:“那你問出了什麼線索?”
“老頭說胡靈芸是個好人,自從知道家裡貧困後,總是隔三差五的給他送錢,送米送油什麼的,今晚胡靈芸又給了他五千塊錢。”
“難道說胡靈芸開店賺的錢都用來獻愛心呢?”戚路眉頭都皺成一團,這可是他沒想到的結果。
“這老頭怪可憐的,連低保也沒有,平常就是靠撿垃圾爲生。”老吳又說:“對了,他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前不久還從街頭撿了個昏倒的流浪兒帶回家當兒子養。”
“嗯,功德無量啊。”戚路剛讚揚了一句眼光就緊縮起來。“那你今天看到那流浪的小孩嗎?”
“沒有。老頭說孩子很懂事,自從住在一起後就擔心老頭年紀大身體不好,每天都是他替老頭出去撿垃圾,經常忙到十點多才回家。”
戚路無語,這世界有時候就是那麼不公平,有的人每天通過網絡炫富,大把大把的錢投進毫無意義的攀比中;可有的人卻常年掙扎在貧困線下,連溫飽都不能解決。
胡靈芸資助貧困家庭,這種善舉符合仙家風範,難道是自己多疑了,她根本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戚路愣了一下,然後把今天在鳳七娘家發生的事告訴了老吳。
老吳聽完後驚訝地站起來在屋子裡踱起了方步,好半天才問他:“爲什麼兇手會作案越來越頻繁?”
戚路沒法回答,他同樣也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可他現在所能做的,只能是望着窗外那片夜色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