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弟!”李廣陵掀開帳篷,拿着一個紙卷:“賢弟,這是展兄和非兒姑娘從敵營中傳回來的最新情報。”
蘇離弦仔細的看完了情報,隨手遞給在一旁的李廣陵,對李廣陵笑道:“李兄有什麼看法?我看已經可以讓他們回來了。”
李廣陵仔細看着蘇離弦的臉,試圖從上面看出什麼神色變化來。聽了蘇離弦的話,不由有些疑惑:“哦,有什麼新進展麼?”接過那張寫滿字密密麻麻的紙卷,仔細的看了一遍,奇道:“啊?墨澤軍大將軍和他手下的將領果然因爲一個女人不和啊。”說着有些疑惑的看向蘇離弦。
蘇離弦微微一笑,伸出一個手指頭擺了擺,道:“這並不是什麼秘密,即使不派他們去敵營,也能知曉。何況,你看仔細了,情報上說的是兩人的確搶過女人,卻沒有說他們有矛盾。”
李廣陵再看了一遍,果然如此,蘇離弦給他解釋道:“這便是對方設計的高明之處了,先給我們一個假消息,再給我們一個真消息,而且這真消息裡面也摻夾着假消息,虛中有實,實中有虛,叫人防不勝防。”
李廣陵笑了笑,道:“只是不管敵方如何作怪,也逃不過公子的法眼。”蘇離弦指着李廣陵啞然失笑,“你這傢伙,居然也會拍馬屁了,嗯不錯,再接再厲,本公子很是舒暢。”兩人相視哈哈大笑。這幾日兩人間的關係由最初的客氣變得越發熟絡,蘇離弦有意撿些歷朝兵事和李廣陵說起,間或夾雜自己的見解,李廣陵佩服萬分,引以爲知己。
李廣陵笑了笑,又把情報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卻實在找不出蘇離弦是從哪裡看出來已經用不着展謙昂他們二人繼續留在敵營。摸了摸腦袋,遞還給公子笑道:“這個……,呵呵,在下愚笨,還請公子給我說說。”
蘇離弦笑了笑,彈了彈手裡的紙卷,道:“敵人的計策已經全盤明瞭了,”見李廣陵還是不甚明白,知道李廣陵最大的本事還是在戰場上,並不善於這類陰謀詭計,只好給他解釋:“情報上說墨澤軍三個小城間最的軍事調動十分頻繁。”站起身來,掀開帳篷看着外邊層層疊疊的營帳,眯了眯眼道:“再加上這兩日鍾清所獻計策,便可以獲知敵軍的計劃了。”
說罷,蘇離弦拿起桌上的三個茶杯,擺成犄角之狀,指着茶杯道:“這幾天鍾極力攛掇郭奉安出擊敵軍已佔領的幾個小城,李兄請看,雖然這三個城大小不一,但當初建城的時候就是爲了戰爭準備的,城高池深,易守難攻,且互爲犄角,任何一個城受到攻擊,都會得到其他兩座城的增援。想必這幾天墨澤軍的調動就是爲了平衡各城兵力,等着我們入彀呢。”
說着嘆了口氣,道:“如此雄城,也不知當初是如何丟掉的,居然還搭上了幾十萬石糧草。”
李聞言,臉上有些發紅,雖然他手中已無兵權,但畢竟城是在楓川軍手中丟失的。
蘇離弦搖了搖頭,道:“郭奉安被前幾天圍點打援的所謂‘戰果’弄昏了頭,哼哼,‘斬首兩百餘級’,他就沒看到自家死傷三百多人麼?”
李廣陵道:“這幾天郭奉安對鍾清簡直是言聽計從,調兵遣將的要主動發起進攻,如果不是江水冰層太厚,衆將又都反對,而且時間也來不及的話,恐怕他都有可能果真去斷河截流。”
蘇離弦指着桌上的三個茶杯道:“不論郭奉安如何調兵遣將,現下這裡已成了死地,只要他敢出兵襲擊,定然是有去無回的結局,而墨澤軍則正好趁着時月關空虛,一舉而下。這就是墨澤軍的全盤計劃。”
李廣陵聽得冷汗淋漓,現下軍權在郭奉安手中,他剛愎自用,聽不得其他人的意見,也因爲李廣陵在軍中頗有威望,便尤其忌憚他,最近更是已完全將李廣陵排斥在權利核心之外。
“哼,不讓墨澤軍片甲回國,做他的春秋大夢吧。”蘇離弦突然大力將桌上的茶杯一掃,頓時茶水四濺。李廣陵嚇了一跳,從未聽人說過公子離弦竟會生那麼大的氣。只見公子滿面怒容,走到掀起的帳篷邊,望着外邊連綿一片的營盤,臨風而立。不知爲什麼,他此刻忽然產生一種錯覺,彷彿蘇離弦單薄的身形不再顯得那麼羸弱,身上忽然生出無限威儀來,直讓人慾頂禮膜拜。
蘇離弦收回目光,慢慢的平復了呼吸,對李廣陵展顏一笑,道:“剛纔有些失禮,讓李兄見笑了。”
李廣陵咧嘴笑了笑,還沒從剛纔的那種感覺中緩過來,只道:“都是因爲郭奉安那個庸才誤國誤軍,若是沒有他,楓川軍也不會敗的如此的狼狽!”
“哦?”蘇離弦瞥了李廣陵一眼,心中怦怦直跳。其實他等是就是這句話,方纔作勢將茶杯掃落,固然是因爲他得知自己的身世後,將這個國家的一切都視爲自己應得之物,眼見被人如此糟蹋,自然心中憤懣;但更多的原因卻是因爲故意要試探李廣陵的反應,當下壓抑着內心裡的激動,看着他淡淡的道:“將軍這話可有些不大妥當啊。”
李廣陵直視着蘇離弦的眼睛,忽然單膝跪下道:“賢弟,值此國難當頭,還請賢弟爲了我龍瀾計,爲了時月關後的百姓計,挑起這付抗敵的重擔吧,廣陵願爲馬前驅策、鞍下墜鐙。”
蘇離弦趕緊把他扶起來,肅容道:“將軍不必如此,快快請起,蘇某雖然不才,卻也願以沉痾之軀,效五步之勇。”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於心,蘇離弦重新在小几旁坐下,沉吟道:“李兄麾下還有多少可信之人?”
李廣陵也知道事關重大,道:“只要是在楓川軍中,我的命令還是有人會聽的,只是……,若無兵符擅自調動軍隊一百人以上者,按律當斬。”
“哦,這麼說,沒有兵符,李兄很難調動軍隊?”
“不錯!”李廣陵說着和公子對望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殺氣。
李廣陵心中怦怦而跳,謀殺上官,形同造反,蘇離弦雖然名滿天下,但畢竟是江湖中人,到時他一走了之,自己可要擔下天大的干係,說不定累及九族。但不知怎的,心中就是有一種對蘇離弦的莫名信任,或者,這就叫惺惺相惜?
李廣陵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在這種關鍵時刻還有空閒胡思亂想,但自來富貴險中求,就算不行險招,時月關一破,自己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到時亂軍之中,未必便能留得住性命。
李廣陵心中思量,越發堅定了信心,暗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