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二十

晚上肖焱並沒有回別墅哪裡去,而是在打發了阿全後去酒店開了房間,稍稍一閤眼,天就亮了,這時他手機的鈴聲提示他來了短信,他原以爲是王玲來的,可是手機上卻清楚的顯示着那兩條短信是服務商發給他的,一條是祝他中秋節快樂,原來今天是中秋節,肖焱苦笑了一下,似乎現在整個世界只有那營運商還在惦記着他,另一條則是提示他郵箱裡尚有二十八封未讀來信,雖然自己在回來這兩個月裡,也是收到了類似的信息提示,包括這時的他都一直認爲,不過是一些商家發的類似於傳單類的廣告而已,反正現在的自己也實在是無事可做,況且自己在上學時就已養成清理郵箱的習慣,所以今天的肖焱覺得自己也可以乾乾同樣的事情。

但是當他打開郵箱時,卻發現這些信並非全部來自於商家,其中十九封是來自於一個極爲陌生的郵箱,肖焱隨手打開一封,一行字清晰的躍入肖焱的眼中。“肖焱吾兒:”什麼!肖焱很是吃了一驚,忙把信拖到了末端,果然是用父親的名字落的款,這,肖焱就太吃驚了,父親怎麼會寫電子信件呢?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父親的名字也是真真的在那裡,他寫給自己兒子的信,絕不會嫁手於旁人,可以想象,年過花甲的父親會爲了自己,重新學習起計算機的來,並且一個字一個字的碼給自己,這是何等的艱難,況且父親的眼睛也不太好,連電視看的時間稍長也會流淚,可是父親依舊碼下密密麻麻的十九封信,想到這,肖焱的心中再也無法平靜了,他打開了最早發送的那封信,一個字一個字逐句逐行的看了下去,他看的很仔細也很慢,一共花多長時間他自己也不清楚,但是全部看完的時候,已然是下午兩點了,信是看完了,可肖焱心中卻是無比的複雜和矛盾,這十九封信中有的是循循善誘的特意引導,有的是旁敲側擊的親情指引,還有的是恨鐵不成鋼的呵斥與指責,其行文雖是各有千秋,其語氣也是千差萬別,但是這十九封信中,無疑都強烈的表達出一個意思,就是希望肖焱能夠回來,能夠回家,能夠回頭。肖焱實在是無法想象當時的父親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寫下了這十九封信的,父親的舔犢之情已是不容置疑,可是肖焱也注意到一個細節,那就是寫信的間隔時間越來越長了,信也越來越短了,這是一個非常不好的信號,這,也就是意味着父親對自己從希望到失望,最後很可能淪爲絕望。但是知道是知道,可現在消炎又能怎麼樣呢?現在已不是肖焱想不想回頭的問題了,算了,想想這些只能徒增煩惱,反正今天是中秋節,這,無論如何肖焱想回去一趟,即使是面對父親的打罵和冀望。

中秋佳節,路上的人都行色匆匆,很多人着急着趕回家只是爲了和家人團聚,即使出來遊玩也是一家人一家人的堆着,從古到今,中國人所看重的節日無非就那麼幾個,中秋節絕對算是一個,看着眼前的情景,肖焱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就連此時的家,也突然讓肖焱有了一種陌生感,是因爲自己太長時間沒有回去嗎?想想也是,自己是多長時間沒有回家了,自己也記不太清了,至少也得有好幾個月了,所以他也就多拎了些東西走進了他家所在的那個職工大院內,本來,大院所住的鄰居們正圍坐在一起閒聊,看見肖焱以後,都略帶吃驚表情停止嘮嗑,這讓肖焱覺得整個大院的氣氛實在是有點不對勁,往日裡,肖焱回家時,招呼過那些叔叔嬸嬸後,他們往往都會很高興的點點頭,並且微笑着問上兩句肖焱的近況,但是現在呢,他們倒也是和氣,只是眼睛裡已不再有那種關切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類似於陌生的排斥,如果有帶小孩的更像躲瘟疫一樣,離他遠遠就躲開了,即使無法避免的相遇,也是緊貼着牆根,從旁邊擠了過去。對此肖焱並不太在意,自己在沒錢的時候,在社會上也時常會遇到類似的眼神。

摸着門上的斑駁,熟悉的家門口卻肖焱躊躇起來,正當肖焱猶豫不決的時候,門開了,是母親,母親看見肖焱倒是極爲歡喜,一把把他拉回了家,說道:“我說有人吧,剛纔我就看門縫那隱隱的有個人在哪裡站着,我正尋思是誰呢,一看門,我……我實在是太高興了。”肖母很是激動,但自己僅僅只是回家就讓肖母如此的激動反倒讓肖焱有點不是滋味,父親正在院子裡修理他的那輛老式自行車,看見肖焱回來,很想站起來,但是不知爲什麼卻沒有站起來,聽着母子的談話,卻把身子靠近了幾分。“那個,這趟回來就不走了吧?”看着母親帶着幾分小心又有幾分期待的神情問自己,肖焱那不知所謂的心裡更是泛起了些許的苦澀,什麼時候媽媽和自己說話也要帶着這種小心翼翼的姿態了,看到此情此景的肖焱很想大聲的說出:“是的,我回來了。”可是肖焱他回得來嗎?王玲他們能放他回來嗎?肖焱自己就真的能回來嗎?肖父終於是放下了手中的活,但是依舊沒有轉過身子,而是低着頭問道:“那個,我給你寫的信你都看了嗎?”肖焱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算是回答。“那你都看明白了?”看看支吾的肖焱,母親柔聲勸慰道:“孩子,就聽你爸的吧,前段時間,他滿城滿世界找你卻怎麼也找不到你,打你電話也是無法接通,後來你爸聽說寫個什麼信你可以收的到,所以你爸就現去學的,這段時間爲了寫什麼信,他可是沒少花心血。再怎麼說,你爸和我也是爲你好,你就聽我們倆這一回的吧。”面對近似哀求的母親和極花心思的父親,要說肖焱一點沒有觸動,那是假的,可是現在的肖焱又能什麼樣呢,給予希望然後親手毀滅掉它麼?不,那樣更爲殘忍,面對母親的勸慰,肖焱只能打岔道:“媽媽,你不是說你關節不太好嗎?這臺電子儀是專門用於疏通脈絡的,你試試,連醫院的大夫都說這儀器挺管用的,還有這,爸的身體一直不好,我聽藥房說這種營養液,調解免疫力增強體質是最好的……”“肖焱!”肖父忍不住甩掉手上的工具吼了一聲,聞聲肖焱的心裡抖了一下,沒有繼續往下說了,他明白,父親的這一聲喊既是責問,又是一種變相的最後通牒,看着一語不發的肖焱,父親起身拎起他的東西,“砰”的一聲,把它一股腦的摔在門外,母親還想說點什麼,父親對她輕輕的搖了搖頭,又扭過頭來對肖焱說:“兒啊,我們辛辛苦苦把你供到大學,不指望你出人頭地光耀門楣,我們只是希望你能理事,能成人,可看看現在的你都成了什麼人啦?你和夏曉亮都搞在一起,他是什麼人,老百姓的我們自然是清楚他是什麼人,他是毒販子,他是禍害千家萬戶的,該千刀萬剮的毒販子,你和他在一起,能好的了嗎?這東西也許就是吸人血要人命的錢買來的,我們不要。你滾,從今天起,你是你,我們是我們,你以後要犯了事,坐了牢,槍斃!都與我們沒有任何關係。”肖焱無語了,還能說什麼呢?又能說什麼呢?家已容不下他了,所以他只能走掉,只是自己是怎麼走出來的,肖焱已記不得了,只是他還清楚的記得的是,走出家門的他還隱約聽見院子裡母親的哭鬧和父親勸慰母親的聲音。

由於沒有地方去,肖焱只好去敲響了夏曉亮哪裡的門,裡面一陣瑟瑟的響動突然沉靜了下來,然後裡面爆出一句粗口:“他媽的,誰啊!”說話的人隨即掀開了一條門縫,是王彪,他一看是肖焱,此刻肖焱的臉拉的很是難看,王彪很快意識到自己的不是,於是照自己的臉上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說道:“瞧我這張破嘴,肖哥,對不住啊!你老人家今天怎麼得空來我們這裡玩玩了,來來來,裡面正有活動,還有兩個妞正閒着呢,還他媽的真正點。”說着就拉着肖焱走進了屋,邊走還邊喊:“夏哥,肖哥來了。”肖焱沒好氣的問王彪:“你們在搞什麼來?這麼晚纔開門,是不是又在吸四號啊?”王彪立馬陪着笑回答道:“肖哥,落伍了不是,誰現在還玩那玩意啊,現在最火的是溜冰,今天亮哥請我們玩的就是這個。”夏曉亮也站起身迎了過來,他手下幾個小弟已經開始在吸了,肖焱注意到他們每個人的手裡都拿着一個礦泉水的瓶子,裡面插着一根管子,看出肖焱有些好奇的樣子,於是夏曉亮笑着問道:“要不要來口?”“好啊!”肖焱欣然應道,是啊,自己現在還有什麼是放不下的呢?看着那些極近享受的幾個人,肖焱心中倒有了些許期待,肖焱不指望這玩意能夠填實自己心靈上的空落,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夠暫時遠離那些煩勞,哪怕只有一會也行。夏曉亮很快遞過一個瓶子,這個完全不是他小弟手中那些簡陋的礦泉水瓶子,而是一個很漂亮的玻璃瓶,下面有浮雕,上面似葫蘆。“這?”看着肖焱疑惑的眼神,王彪忙不迭的解釋道:“肖哥,這可是專用的,夏哥可是從來不拿給我們用的。”原來是這樣,於是肖焱衝着夏曉亮笑着點了點頭接了過來,仔細觀察了起來,原來這瓶上不僅僅只是插了一根管子,而是二根,其中一根空着插在瓶子上面,而另一根一端塞在一個試管裡,試管的裡面放了些類似味精的東西,那是一種細小的透明顆粒,它的另一端則插在水中,這玩意怎麼吸呢,王彪似乎看出了肖焱窘態,於是湊過來把火點着,燒烤試管的末端,很快,煙充斥了整個玻璃瓶,肖焱也明白了過來,湊上去,吸了那麼兩口,口腔裡略顯的有些不適,很快頭也有了些許的暈,然後是嘴巴幹,略微有些噁心的感覺並伴隨頭痛,而且那種頭痛不是一般的頭疼,而是一種類似於青筋跳起的頭痛,連小手指也有少許的抖動,雖然不適很大,不過肖焱已經不在是毒場上剛出道的菜鳥了,他很快的調整了一下狀態,吸得平和了許多,其“舒服”的狀態也漸漸顯現了出來,他努力的揉揉眼睛,卻發現世界不再像他以前所認識那樣,空間裡彷彿有層透明的油,讓一切變得緩慢而凝滯,連王彪伸手拿瓶子這個平日裡在平常不過的動作也變得極爲的遲鈍,甚至在開始時還無法準確的抓到桌上的瓶子,旁邊的人有個起身上廁所,路過人時,他把腳擡的高高的,高到可以從那人的頭上跨了過去,看着這眼前極爲可笑的場景,他們毫無顧忌的大笑起來,然後打鬧直至精疲力竭,晚上時分,王彪他們還準備再吸食一次,這時肖焱用手擋開了。“我不抽這個了,這個太麻煩,又引人注意,而且抽的我還不舒服,不如你們抽抽我的試試。”說着肖焱就把他那包摻有份量不輕的煙給散了,所有人都試了試,王彪邊吸還邊說:“肖哥,這他媽的還真不賴。”煙過足了癮後,這時夏曉亮拱了拱肖焱,小聲的說:“兄弟,你挑一個。”肖焱當然知道夏曉亮指的是什麼,不過他並不想幹,可就在這時,他突然瞅見了一個女人,就是那個第一次沒幹成的那個妞,她的頭髮長了許多,又染了發,可肖焱依然認出了她,於是肖焱一把把她拽了過來,顯然那個女的也認出了肖焱,帶有挑釁的意味問道:“你,行嗎?”“那你試試啊!”肖焱一下把她按在牀上,開始剝她的衣服,夏曉亮等人也很是知趣的關上門,走了人,天地之間好像只剩肖焱和哪個女人,當肖焱聽見身下的女人隨着自己身體起伏而噢噢叫的時候,他感到十分滿意……

肖焱出來的時候看了一下手機,已然是凌晨三點了,手機上有夏曉亮發來的短信,要他出來的時候給他打個電話,於是肖焱打了過去,夏曉亮倒是過了好大一會才接的電話,然後說明了原因,說是全哥找他了,夏曉亮口中全哥,肖焱自然是知道,那就是阿全,阿全能找他有什麼事?自然是王玲借阿全的口叫他回去了,突然肖焱想起了點什麼,於是追問夏曉亮一句:“那個,我在這邊的事,你沒有跟阿全說吧。”高紅的事就已經讓王玲感到些許的不快,所以肖焱就更不希望今晚的事再橫生枝節了。“那是自然,你纔是朋友嘛。”夏曉亮的回答讓肖焱感到十分的欣慰。

肖焱推開四幢四零三別墅的門,天已是矇矇亮了,肖焱想偷偷溜進自己的房間,沒想到大廳燈還亮了,王玲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你回來了。”語氣十分的平和,好像他們之間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肖焱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進了臥室拉開了燈,躺在牀上正想再歪上一覺,王玲立刻靠了上去貼在邊上,“唉!”王玲推了一下肖焱。“什麼啊,我好睏,我想睡覺。”說實話,今天中秋節,王玲等了他一夜,他能不感動嗎!可是肖焱這不剛剛完事,身子有些乏,再說王玲和他多多少少有點隔閡,所以肖焱還不願意和她太過的親密。“不嘛!我想要。”肖焱感到王玲開始脫他的衣服,於是制止說:“別鬧了,阿玲。”“不嘛,人家現在就要。”此時的王玲完全不像一個統領一方販毒集團的梟雄,而是像一個嬌滴滴向丈夫撒歡的妻子。中秋節,只有這裡,肖焱才找到家的感覺,而王玲的吻又熱又猛,肖焱的火已經勾上來了,兩人又開始了兩人的世界。王玲應該是原諒自己了吧?是因爲她已經離不開自己了嗎?肖焱這樣想道,可是他又一想,自己難道就離得開王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