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小紅心下暗暗着惱:哎!這人怎麼這麼固執?我說不上藥就不上了嘛!她怎麼非逼着我上藥不可?再說了,我這上了藥該多麼難看啊?難道他不明嗎?
原來,東方小紅並不是不想上藥,而是怕上了藥,那藥的顏色抹在額頭上會毀傷了自己靚麗美豔的形象,所以才一味拒絕。可是徐憂不明其理,被內心的愧疚支配着,非得堅持要給東方小紅上藥不可。
東方小紅本來不想說的,因爲這種話不是那麼好啓齒,但是事到如今,哎!不得不說清楚了,因爲要辦要事,如果因爲這點小事耽擱了要事,那就因小失大,捨本逐末,適得其反了。
“徐相公。”東方小紅開口了,“其實我的傷真的不礙事,過幾天就好了,而且不用上什麼藥。”頓了頓,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是你想過沒有,這些藥都是有顏色的,如果抹在我的額頭上,那不是……毀了我的形象嗎?”說到最後,聲音細弱蚊蠅,連頭也不自禁地緩緩垂了下去。
“哦。”徐憂恍然大悟,終於弄明白東方小紅不肯上藥的原因了,心下一陣釋然,笑顏也逐漸在臉上閃現。暗暗責怪道:哎,我怎麼這麼笨!連這一點都沒想到,真是該死,該死!
“徐相公,你快看看我剛纔給你的東西吧!”東方小紅退卻了羞澀,忽然焦急地催促着徐憂道。
“哦,好的。”徐憂立馬停止了心中的自責,慌忙掏出剛纔東方小紅塞給自己的東西,打開一看,只見是一塊一寸見方的琥珀色木牌,上面繪着一箇中年神女的塑像,舞着彩袖,下面鐫刻着一個龍飛鳳舞的斗大的“聖”字。
“這難道就是那些黑衣人口中所描繪的‘聖門’?”徐憂心念急轉之下,忽然驚聲說道。
“不錯,這是‘聖門’無疑。”東方小紅點頭正色道。
“小紅,這塊木牌你是從哪裡得來的?”徐憂問道。
“就是那四個野人。”
“那他們不是野人,他們是‘聖門’的人!”徐憂皺皺眉,繼續說道:“看來,我們的行蹤都被他們掌握着。”
“所以,我們要先去辦一件事。”東方小紅說道。
“等一等!”徐憂忽然舉起右臂,然後放在腦門兒上揉了揉,忽然凝視着東方小紅的眼睛,一字一頓的問道:“這四個人是你殺死的?”
“我不殺他們,你就死啦!”東方小紅白了他一眼,不悅地說道。
徐憂也發覺到自己的語氣有些不善,遂暗道抱歉,柔聲問道:“小紅,那爲什麼你當時不將這件事告訴我呢?而到現在……”
東方小紅終於知道徐憂要問什麼了,她其實早已想好了怎麼回答,準確地說,她只是按照自己的心的指引在前行,每走一步,她都未曾後悔過。她緩緩凝視着徐憂疑惑的眼睛,一字一頓的柔聲問道:“你知道我爲什麼現在才告訴你嗎?”柔情款款,眼中霧氣氤氳,聽得出來,她絕不是有意欺騙他。
徐憂沒有回答,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而且,他也猜不出來。不過,他預感到了什麼。
“因爲我愛你!”最後三個字,猶如晴天霹靂般劈在了徐憂的心坎上。徐憂雖然已料到東方小紅會說出這句話,但是沒想到會這麼快,更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他不敢再瞧着東方小紅的眼睛。他的心如早晨的薄霧般朦朦朧朧,不可捉摸,似真似幻,無處尋覓。他不是對東方小紅沒有感覺,他也有一種強烈的心動,只是這種心動和感動最終都會被一種夢魘般的影子給壓制。這種夢魘,就是來自他初戀所受到的傷害。男人不同於女人,男人是野生動物,女人是築巢動物。男人的野性表現在對女人的征服和佔有上。他們是獵手,是攻擊者,是遠征的將軍和士兵。他們怕失敗,怕投降,所以他們寧願戰死疆場埋骨他鄉也不願丟盔棄甲,棄城而逃。這無異於是一次比死亡還嚴重的恥辱。而女人不一樣,女人更多的是被動的授予和不太明朗的迴應。她們等待着被男人追逐,等待着男人向他們發起的進攻而自己卻像狡猾的兔子一樣竄向遠方直至消弭於無形。女人的被動造就了她們守株待兔的心性和寬泛選擇的優越性。而這種優越性是與生俱來的,是上天賦予的,是上帝贈與的。較之男人而言,那簡直是天壤之別,不可相提並論。男人的優勢來源於後天激烈的鬥爭、漫長的跋涉、叢叢荊棘、條條坎坷之後所散發出來的成熟而耀眼的光芒。女人們只看到其現時的風光和魅力卻忽略了其曾經爲之付出的無數辛酸的經歷和難以想象的艱辛。所以,女人要比男人輕鬆得多,而失戀所承受的痛苦也比男人輕鬆得多。一個男人在經歷了一次失戀之後會變得再也不相信愛情,而一個女人即使在經歷無數次失戀
的創痛之後也仍然憧憬着“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絢麗和斑斕。
徐憂的心顫抖着、糾結着、彷徨着。
“看着我的眼睛。”東方小紅眼光如星,語氣無比溫柔又無比嚴厲。徐憂像被魔咒附體,想掙扎卻力不從心,只能緩緩地身不由己地擡起了頭,與東方小紅的目光相聚。
“如果我昨天告訴了你,我們會匆匆上路,去做一些我們不願意做卻又不得不做的事情。那是我們的命運,我們無能爲力。但是我想盡力去拖延這樣一種阻礙我們相依相偎、相知相惜的破事兒!如果我昨天告訴了你,我們會生不了柴火,烤不幹衣服,捉不到野雞、野兔、野鹿。我們會說不了這麼多故事,我們會風塵僕僕地趕路―――這種近似於逃亡的趕路或者如一種執行公事般的長途跋涉。那會使我們少了很多彼此交談的機會。那會使我們變的陌生,甚至彼此漸行漸遠。我也會少了一次枕在你肩上溫暖的靜靜的安然睡去的機會。我很害怕。因爲我已經失去得太多了。我的家被毀了,我的父親死了,我的僕人和丫鬟們都死了。我什麼都沒有了。所以我害怕未來,害怕僅有的依靠和溫暖在突然之間消失在我的眼前,而我卻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地瞧着它離我而去。我不要這樣的未來。這不是我的未來。因爲我相信命運。有一個算命的先生告訴我,我會得到真愛。這真愛就在我的身邊。它會一直靜靜地悄悄地陪着我,永遠都不會離開,永遠都不會消弭!而他……現在……竟然還來責怪我……若果真如此……就當我上了一次當,受了一次騙………我再也不相信命運了……”說到這裡,東方小紅再也說不下去了,淚水如傾,汩汩而下。
“別說了……”徐憂心下一陣激動,加上感動,再加上愧疚,各種感情風起雲涌,瞬間填滿了整個胸膛,他再也按捺不住,唯一能做的就是衝過去將東方小紅緊緊摟在懷中並與她相擁而泣。
整個樹林都洋溢着一層淡淡的喜悅的悲傷,那種堅冰消融,太陽穿透烏雲將積蓄已久的光芒盡數潑灑的馨香。
二人的髮絲逆着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衣襟的邊沿流淌着華麗的柔光。
鳥鳴啁啾,此起彼伏,蝴蝶翩翩,搖曳生姿。
雖然那隻調皮的鳥兒再也無法讓徐憂分辨出來更無法將他手刃掌下,但是此刻,他卻是不會再記恨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