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啊,師傅,一定給我請個年輕帥氣倜儻風流的男先生。紫夜撫掌輕笑,兩眼發光,宛若在期待一道美味佳餚。
斜睨一眼她的模樣,金虹長風忍了又忍,極力使得自己一如往常,淡淡問道:“爲什麼要年輕的男先生?”難道是他不夠俊美,吸引不了小徒弟了?
“調戲啊,”紫夜笑吟吟道:“讀書很無聊的,師傅不知道麼?”
二人說話時,金虹長風卻是一點也沒有輕慢眼前的處境,他緩緩藉助紫夜的提力,上身直起,伸長手臂,試圖能抓住那唯一安全的花莖,省的那拱橋姿勢費力又費神。
眼看他的手即將抓到那白色花莖,忽然,一陣顫動!
長莖一縮,金虹長風的手落了空,長莖再一放,紫夜再次被惡狠狠地砸向金虹長風,牙齒恰恰和他的額頭相撞,譁一下,脣間血流如水。
更不妙的是,方纔金虹長風支起上身的時候,雙手已經離開他原本支撐着的那兩處白色安全地帶,這下恐怕就直接被撞向花心那猩紅色粘液裡去了---
桫欏樹的栽種,都有一定的間距。
若是在別的地方,哪怕就是神山上的桫欏樹林,對於球球來說,那點距離,都只是擡擡腳的瞬間。
然而,這是在東嶽。球球在這裡,不過是一個普通沒了法力的妖獸而已。每一棵樹,都有部分糜爛,而球球必須精準無誤地從一棵樹糜爛的部位,盪到另一棵樹的糜爛部份,因爲只有那樣,才能保證不觸到妖枝藤蔓。
那些藤蔓,是血梟花的根鬚,他的每一步,都是在生死之間徘徊。月色涼涼,透過密密枝葉,爲球球照亮了下一棵樹的糜爛部位,讓他能在一定的時間內,找準下一步的落腳點。
他用盡全力一縱,雙手一摳,五指扣住了雖已糜爛但依舊可以刺傷血肉的桫欏樹身,他的手早已經破了,只是他未曾對自己手上的皮開肉綻多看一眼,只一味先前,每當躍過一顆樹,他的臉上就浮現出抑制不住的喜悅。
血梟花妖力詭異強大,就算金虹長風和她在一起,他還是不能放下心來,過了這麼久,他們還沒有出來,說明那妖花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如果不試一試救她,他怕自己就算是活着,也會如同死去一般。
紫夜第一次流淚,那是她五歲的時候,那時,他還處在混沌期,靈識時有時無,他永遠記得,她細細的胳膊抹一把淚水,嘴裡卻是銀鈴般的笑聲:“孃親,抓我啊,抓我啊。”那時她是在和狐後玩捉迷藏,不知因爲什麼,她躲着躲着就會掉眼淚。
那淚水被她拿手背擦去,也沾在戴在她手腕上的乾坤環,他嚐了嚐,又苦又酸。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發誓,誰讓她流淚,他就不會讓誰好過!
再一次拼力一躍手一扣,仰首,俊秀男子汗如雨下,溼漉漉貼着臉的黑髮間,他目光閃過欣喜與焦灼。
離她——還有——三棵樹的距離!
跌落,金虹長風的身子墜向猩紅色粘液,呲呲聲在耳畔迴繞——猙獰可怖!眼看他就要沾上那液汁。
紫夜手腕上忽然金光一閃,一圈佛珠現了出來,光芒如龍,纏住金虹長風的腰,墜落的身影霎時停止。
同一時刻,紫夜素手微揚,腳尖略一使力,硬生生將自己的身體上移半寸。
看一眼與金虹長風僅僅隔着約莫幾根細線的距離處,白煙呲呲往外冒,他垂落的衣角瞬間就被化成虛煙,紫夜不由連心肝脾肺都顫抖了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慶幸而焦灼。
在這妖花之內,法力幾乎是完全消失了,剛纔也不知道是觸動了什麼東西,導致那朵花忽地捲起長莖,幸虧收的是長莖,若是別的什麼,只怕現在大約就只剩兩具白骨了。
紫夜的脣還在滴血,一點一點地滴落在金虹長風的胸前,很快就溼了他的外衣和內衣,溫熱粘溼的感覺讓他的心也跟着潮溼了。
倏地他放縱自己的思緒——如果就這麼死了也不壞,因爲有她在一起。他從未想過會有個女子,能如她這般牽動他的每一分情緒。很久很久以前,他就被告知,他不能愛上任何人!
那麼,將來陪在她身邊的也許不會是自己,那麼,死在這裡,起碼可以永遠和她在一起了!金虹長風微微笑了笑,突然真的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但看到紫夜由於用力而冒着青筋的胳膊,他略提一口氣,使得自己的重量儘量輕一點。